霍剛一回京,所有的問題似乎都得到了解決。李承嗣暫且沒有提去皇陵守孝之事,霍氏夫婦回到霍家在京城的老宅居住,霍老夫人終於得以頤享天年,得享天倫之樂,據說霍府天天歡聲笑語。也是,好事將近,誰會不高興了呢?
羽汐回到了以前天天曬太陽的生活,那兩隻綠色蟲子因爲沒有送出去的對象,她便自己養了起來。每天摘點帶露水的新鮮嫩葉給它們,它們就能夠吃得不亦樂乎。羽汐覺得,蟲子要比人好養的多。她的精神比起之前又更加不濟了,每天只是嗜睡,彷彿永遠睡不飽,不是躺在牀上,便是躺在躺椅上。阿俏和綠竹每天都要連哄帶騙地拽她起來走上一走,如若不然,她能夠就這樣一動不動睡上一整天。
“這樣下去,可怎麼纔好?”綠竹站在牆根下翻曬着舊衣物,對正在翻曬着草藥的阿俏道,“實在不行,咱們請御醫吧?”
綠竹帶着的是商量的口吻的,這事她一個人作不了主,阿俏也作不了主,得她們兩人同心協力一起去說服羽汐。
阿俏停下手上的活計看着睡得正沉的羽汐,一牀薄被蓋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一張粉嫩嫩地臉,皮膚白皙,略帶紅潤。因爲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精心地替羽汐調理身體,她的身體狀態還是良好的。只是她身體裡曾經有過那麼多毒,即便清除了,對身體還是有不小的損害,更何況現在的羽汐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再等等吧!”阿俏有些無力地說道,“我現在正在研究一些醫書,對小姐的身體應該有些幫助的。你讓我再試試,如若不行,我們再作打算。”
“三個多月了,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阿俏,我是真的怕呀!”綠竹憂心忡忡地說。
“可是,能怎麼辦呢?小姐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的,現在少莊主又不在京城,儀琳公主那邊又是那個樣子。”
“哼,儀琳公主真懷孕了嗎?我可不信,你看她活蹦亂跳的,哪像我們這位。”綠竹有些心煩意燥,說話的時候聲音難免有些大,阿俏忙用眼神制止她。
她有些沮喪地丟了手上的衣物,頹然地坐在石板上。
“煩死了,都。”
“把你這些情緒都給我收起來,讓別人看見,會怎麼想?”阿俏警告她。
“我不是就在你面前這樣嗎?”綠竹很垂頭喪氣,“不就是想要安安靜靜過日子嗎?怎麼都那麼難?”
說到這,綠竹覺得有些心酸,她們求得真不多呀!只是過自己的日子,怎麼就那麼難呢?
“下午我出去一趟,你小心侍候着小姐。”翻揀完了那些草約,阿俏對綠竹說道。
“嗯,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綠竹強打起精神說道。
“我自己會小心的,今天除了要去錢莊換銀票,還得去找找包打聽,已經一個月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阿俏也有些擔憂,只過她比綠竹冷靜,所以更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臨走之前,他送來的消息說的是兩個月。阿俏,還有一個月呢,別擔心了,什麼事都不會有的,咱們做好準備就可以。”
綠竹反過來安慰阿俏。
“嗯。”阿俏點點頭,給綠竹一個淡淡地笑,“下午你哄着小姐到周良娣那裡走走吧!多活動活動,對她身體有好處。”
“好。唉,照我說,還是不冒險的好。”綠竹垂着頭,眉頭鎖了起來,小臉皺在一起,小小的,卻極真誠。
“沒有就罷了,既然有了,自然是不會放棄的。小姐心善,對別人尚且不忍心,何況是對自己的血脈。”
“也是,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吧!”
“呵呵,你呀!”阿俏終於露了一個笑臉,略帶責備,卻其實是飽滿憐惜的說道。
午飯過後,羽汐果然接着倒頭便睡,綠竹好說歹說才把她從躺椅上哄起來。
“起來走走吧,主子。現在一切順利着呢,只有一個月了,你不要好好交待交待嗎?你不怕安姑姑,青棗他們以後受委屈?”
聽到綠竹這樣對她耳語道,羽汐這才勉爲其難的起了身。
“那好,沿着花園走走,我們去柳承徽那裡坐坐吧!”
“爲什麼去她那裡?”綠竹不解,她們不太走動的,特別是周媚兒重新做回良娣後。
“柳承徽也是個聰明的,與人爲善,與人爲善,總是好的吧?”羽汐腆着張臉,很憨厚地說道。
“好吧,好吧,管她呢!”綠竹也是聰明的,話不用羽汐說得太透,想想也就明白了。
要離開東宮,一定要多借助一些力量的。周媚兒自然願意相幫,若再加上一個丁柳兒,應該能夠事半功倍。
水柳居,羽汐來過兩三次,每次都腳步匆匆,沒有多作停留。這一次,羽汐倒是從外到裡細細地打量了起來。
“這地方,其實真的很不錯。”看完之後,羽汐下結論到,靜謐幽深,得天獨厚,比起她的幽竹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主子,您大概不知道吧?這個地方原本就是模仿着扶風郡主在宮中的清雅居來建造的。只不過,這名改了罷了。”綠竹很是八卦地說道。聲音本爲就說得很輕,還是湊近羽汐耳邊說道的,但是那丫頭還是鬼頭鬼腦地探着一顆腦袋東張西望。
“幹什麼呢?一副作賊的樣子。”羽汐推了她的頭一把,嗔怪道。
“我這不是怕人聽見嗎?”綠竹眨巴眨巴眼,無辜地說道。
“怕人知道你還說。”
“主子,您冤枉奴婢了。奴婢不是怕你太悶,講個故事給你解悶嗎?”綠竹更無辜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更顯可愛了。
“自己要八婆,還要拉上我。”羽汐搖搖頭,一副大人訓小孩的樣子,“唉,你說,李承嗣是有情呢,還是無情啊?”
瞧這感慨的樣子,好像她還是當事人呢?說自己八,她不是也好奇嗎?
“其實啊,也沒有什麼。不管他有情無情,對柳承徽來說,都應該覺得滿足。”綠竹倒是一副很有哲理的樣子,如此說道。
羽汐對她這話很感興趣,頗有興致地對她說:“哦,爲什麼這樣說,說來聽聽,讓本主子看看,是不是這麼個理?”
綠竹一看,主子如此有興趣,瞬間便像打了雞血似的來了精神。
“主子大概知道柳承徽的來歷吧?”
“嗯。”羽汐點頭,這都已經算是東宮公開的秘密了,有什麼了不得的。丁柳兒原是信州名妓,當然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並李承嗣身邊的“軍師”看重,帶回了東宮,沒想到李承嗣再一看醉酒之後,突然誤闖她的寢院,看到了正在彈琴的她,驚人天人,當晚就寵幸了她,第二日便不顧當時還在世的周皇后反對,納爲昭訓,可謂是一步登天,羨煞了多少在年輕貌美的宮女。
“如此出身的女子,身份來歷都不乾不淨,能夠得到太子爺的寵愛,做了東宮的承徽,你說她不該高興並感恩戴德嗎?東宮怎麼着也比那青樓好吧?多少宮人圍着她侍候着,沒有比她去侍候別人來得強?”
“切,”羽汐無語,“我還以爲你能夠說出什麼大道理來呢?也只過俗人一個。愛情,豈是會受身份地位束縛的?你這樣一說,不是把兩個男女主角都俗世化了嗎?一點都不好玩,一點都不浪漫。”
羽汐很不滿意綠竹這個俗不可耐的傢伙的說辭,在她看來,李承嗣還是有那麼一兩點可取的。他敢愛敢恨,對扶風執着堅貞。雖然他把自己對扶風的愛戀轉化到跟她有些相似的丁柳兒身上,確實不是很地道。結丁柳兒和扶風都不公平,但若他對扶風不是愛得如此之深,也不可能找一個替代品來,並深愛着這個替代品。當然,所謂的“深愛”只不過是相較於他這個位置的男來說。東宮太子,能把他的心分一點點去愛一個女人,就已經是很難得了。
丁柳兒確實是沾了扶風的福,纔會得到李承嗣的專寵那麼久。
不過,羽汐現在倒是更佩服那個“軍師”,自己看上的女人,被主子奪了,他居然能夠忍氣吞聲地繼續待在李承嗣身邊,實在是太難得了呀!
隨行的宮女太監被兩人趕在了後面,此時已經到水柳居的門外,綠竹就把羽汐扶正一點,等着隨侍人員的到來。那些個宮女太監看到主子停了下來,大宮女又在揮手,便顛顛地跑過來。自然有些上前敲門通傳,不一會兒,丁柳兒便帶着宮女嬤嬤出來迎接。
“臣妾不知太子妃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太子妃娘娘恕罪。”磕頭行了禮,柳承徽恭着身子,請罪道。
“柳兒不必自責,本宮只是閒來無事,過來看看妹妹,不知妹妹近日可好?”羽汐示意丁柳兒起來,丁柳兒站起來,便伏身上前挽扶羽汐。
“有勞姐姐記掛,妹妹沒事。”丁柳兒低首,很恭敬地回道,“前些時日,聽下人們說姐姐身子不好,嗜睡,妹妹很是惦念。但姐姐傳下話來說,不想人打擾,便不敢上門探望了。不知姐姐可好了些,精神可還好?”
“謝謝妹妹掛懷,本宮身體還好,精神頭也不錯。”羽汐和暖地笑道。
“姐姐身體好,妹妹們就心安了。東宮事多,姐姐要以身體爲要。”
“會的。”羽汐笑臉吟吟,場面上的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你來我往,總是需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