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傅昕月心裡對傅鳳兮有多嫉妒,在這慶功宴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得,她沒這個資格。
皇太妃發話了,就連二公主蕭妙然都不敢放肆,更何況一干無品無階的世家貴女呢?
剛纔附和誹謗嘲諷傅鳳兮的世家貴女紛紛被何若惜突然的維護嚇傻了眼,根本沒人想到明明都已經被皇家嫌棄,趕回傅家的傅鳳兮怎麼還可能得到皇太妃的賞識呢?
這不科學啊!
像何若惜那麼講規矩的人,傅鳳兮都和人‘無媒苟合’了,這不應該是她最最厭惡的,何若惜怎麼還那麼喜歡傅鳳兮呢?
衆貴女滿心疑惑又誠惶誠恐,尤其是剛纔講得最起勁的羅侍郎家嫡長女羅霞兒和馮郎中家嫡次女馮慧娘,更是被何若惜的一個冷眼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磕頭認錯。
只是何若惜根本不搭理她們,轉頭對身後的蕭承君淡淡地說:“哀家願以爲我蕭國的臣子有皇上和君兒看着定都是嚴於律己,有規有矩的,卻不想……”
何若惜點到爲止,隱含責備地掃了蕭承君一眼,說:“君兒,你讓哀家有點失望了。”
哇!
誰人也沒有想到皇太妃竟然會當衆責難五王爺,這簡直不像是低調不管事的皇太妃會做出來的事情。
這麼不留情面,偏偏五王爺蕭承君雖然冷面冷心,喜怒不定,對這位皇太妃卻是極爲尊重的,冷目只是掃過一眼畏畏縮縮的貴女們,低頭應道:“君兒知錯。”
蕭承君說話向來言簡意賅,可是這四個字卻足以讓在場的人全部變了臉色。
對於這位言出必行,做得永遠都比說得的鐵面五王爺,一句知錯可不是那麼容易了事的。
那些‘教女有失’的大臣會遭遇怎樣的責難,所有人都不敢想象,有的膽小的夫人們見自家女兒闖了大禍,也紛紛跪下求饒。
只是皇太妃根本不理會她們,轉而看向鐵青着臉站在一旁的蕭妙然,淡淡地說:“小然今年也年滿十八了吧?”
蕭妙然一向囂張跋扈,從來都是被人簇擁着的她何時受過這樣清冷的問話,她當即就有些氣悶,心裡鄙夷何若惜,暗道你區區只是個太妃,如果不是父皇給你臉面,你早就化作一抔黃土了,還有機會在這裡對我作威作福嗎?
只是無論她心裡有多囂張不屑,有個蕭承君站在一旁,這位二公主是半點都不敢對皇太妃不敬,乖乖地應:“回太妃的話,然兒年歲已足十八了。”
“是嗎?瞧着你剛纔說的那些話,哀家還以爲你不過及笄呢……”何若惜直言不諱。
蕭妙然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在諷刺她說話沒有規矩,當即羞惱萬分,擡頭就欲把話頂回去,可一對上蕭承君那雙冷清的眼,她頓時縮了,像只鵪鶉般乖乖地,點頭認錯:“方纔是然兒說話不當,還請太妃恕罪。”
“能反省自己做錯事倒還有救,既然如此,哀家便罰你禁足兩個月,將《女戒》撰抄百遍,也好學學規矩,免得外人以爲我皇家的女兒都是這等沒有規矩、仗勢欺人的。”皇太妃直接說出處罰,甚
至不顧有那麼多世家貴女在場,就給二公主禁足了。
處罰算不得重,但堂堂皇室公主被這樣落面子,蕭妙然頓時小臉都氣得通紅。從小到大她就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就連宣帝真的生她的氣時,也不過意思意思地處罰一下,而且還都是關着門的,現在卻被當衆處罰,她哪裡肯敢?
蕭妙然的刁蠻氣一充上頭,頓時不管不顧起來,當即就說:“太妃娘娘不管後宮之事,由您來處罰然兒,恐怕不妥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肯接受何若惜所謂的處罰了!
蕭妙然就不相信,何若惜真的能夠把她怎麼樣了?!
“太妃不管後宮之事便沒資格處罰你,那本王有沒有這個資格呢?!”就在蕭妙然見何若惜被她頂撞得無話可說,覺得自己終於找回些顏面的時候,蕭承君冷冷清清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那語調毫無起伏,甚至聽不出一點怒意,但蕭妙然卻被活生生嚇了一個激靈。
照理說,蕭承君的身份是朝堂的王爺,自然也是沒有這個資格處罰後宮之人,可蕭妙然卻沒膽子像剛纔頂撞何若惜那樣頂撞蕭承君,氣勢頓時蔫了下來,唯唯諾諾應聲:“皇叔,皇叔自然是有資格的。”
宣帝恩寵,五王爺蕭承君未成婚之前在後宮中都有自己的居所,無須避讓后妃,超一品的身份,別說蕭妙然的母妃敏貴妃要行禮避讓了,就是宣帝立了皇后,蕭國的皇后也得對蕭承君低頭。
蕭妙然雖然張狂卻也不是真的沒腦子,哪裡真敢跟蕭承君槓上,灰溜溜地縮了。
蕭承君也不跟她客氣,當即就說:“二公主不敬長輩,不受規矩,禁足四個月,罰抄《女戒》二百遍,處罰即時生效。今日的宮宴你也不必參加了,直接回去吧!”
還把何若惜的處罰加倍了,如此狠辣,從小嬌生慣養的蕭妙然哪裡受得住,可她半點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看向蕭承君,泫然欲泣,只希望自己這個可憐的小模樣能夠換得五皇叔心軟,進而饒過她。
只是蕭承君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朝宮人打了個眼色,後者便畢恭畢敬地請二公主回自己的居所。
深受皇寵的二公主竟然被五王爺請回宮裡,甚至連慶功宴都不讓參加了,這消息都快沒有把一干當背景牆的夫人小姐們嚇尿了,可這時候誰還敢上前來觸黴頭,紛紛眼觀鼻鼻觀心,真把自己當做壁花,只盼那兩位貴人發泄過怒火後就把她們忘記了。
至於傅鳳兮,從一開始她就十分專心地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壁花,被二公主等人刁難的時候不見羞惱,當那些人被皇太妃和五王爺收拾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
或許是她一個現代人,即便有了‘傅鳳兮’的記憶,但古代女兒家那種貞潔大如天的觀念,她是沒有的,當別人以爲這樣的羞辱能夠要她的命時,她只覺得無關痛癢,反正她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便好了。
不過當她被所有人謾罵的時候,蕭承君能夠及時趕來爲她出頭,她心裡還是很感動的。
她不會真的以爲自己人見人愛,皇太妃如果不是看在蕭承君
的面子上,不可能這樣大力挺她的。
傅鳳兮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給了蕭承君一個感激的眼神,同時也是告訴他:她沒事,他不用替她擔心。
男人見了,冷眉微挑,似在說:你沒事,但爺就是看着不爽了。
傅鳳兮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蕭承君那張冷淡得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那麼豐富的情緒,要不是時機不對,她估計能直接噴笑出聲。
現在衆人皆驚惶不已,她哪好意思笑,只得低頭捂嘴,把笑聲全都咽回去。
可笑是不容易控制的,她的身體也跟着一抖一抖。
真的憋得難受。
何若惜見狀,還以爲傅鳳兮剛纔真被那些貴女的閒言雜語傷到,正難受得厲害,便衝鳳兮招招手,柔聲說道:“兮丫頭,快到哀家這裡來,哀家許久沒有跟你好好聊聊了。”
傅鳳兮身子一頓,連忙將所有情緒都壓下去,擡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低低地應了句‘是’,就在衆人矚目之下跟着皇太妃先步入會場。
至於身後那些又嫉又恨的目光,她是全然不在意的。
她的心裡門清兒,金二之前再怎麼閒言碎語毀她名聲,現在人已死,死無對證,衆人或許可以用唾沫一口一口地把她淹死,但這是建立在沒有人爲她撐腰的情況下才可能辦到。
而如今,皇太妃擺明第一個就要站在她這邊,哪個貴女還敢不要命了來說她的閒話?
經過今晚的慶功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會落在傅鳳兮有多被皇太妃賞識,而不會有人再關注曾有個死人說她‘無媒苟合’這種一聽就是假話的事。
什麼?
你們覺得皇太妃只是區區一個太妃,無權無勢,她的賞識沒什麼實際作用?
那慶功宴之後發生的事情足以讓整個貴族圈都感到震撼。
羅侍郎貪污瀆職被免去兵部侍郎一職;馮郎中玩忽職守被免去戶部郎中,這兩位的直屬上司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也因爲御下不嚴分別被罰俸半年……
衆人都知道五王爺蕭承君有多麼鐵面無私不講情面,但這並不代表他眼中容不得沙子。畢竟在朝中做了那麼多年的,或多或少都會撈點油水,只要不出格,蕭承君爲了朝堂穩定,一般都不會跟這些人計較。
可這次,蕭承君卻因此大動干戈,而宣帝也完全沒有異議,十分乾脆地應了他對官員的罷免。
如果這還不足以表面五王爺的態度,那接下來的科考就足以讓所有都清楚蕭承君到底想幹什麼了?
宣帝十一年的科舉,不過是衆多年科舉考試中最爲普通的一屆,沒有不世出的天才,也沒有驚豔衆人的鬼才,殿試選出來的頭三名也都是老骨頭,完全是靠着多年科考的經驗才勉強出頭的,一點出彩的地方都沒有。
真正讓衆人驚詫的是本次科考二甲第三,一個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成績,可此人卻直接被任命爲兵部侍郎,取代羅侍郎成爲正三品官老爺。
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傅家嫡次子,傅鳳兮的胞弟傅鳳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