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不說話, 陳思寧把手放在我的發頂摸了摸,語氣有些無奈地說:“說你是傻姑娘,你自己還不承認。我怎麼對你, 那是我的事情。你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如果有一天……那樣確實更好。如果不行的話, 我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我覺得很滿意。”
心裡一陣莫名的揪疼, 大抵人骨子裡都有犯jian的因子。他愈寬容我內心就愈難受, 還不如罵我幾句讓我覺得心理舒服。思忖了一番,我才用哭得已然沙啞的嗓子說道:“我沒跟你講過。我從小就沒有家。父母工作繁忙,他們各有各的應酬, 各有各的生活。一年到頭我也未必能夠見到他們幾面。我爲了挽留他他們的目光,學得特別乖, 學習上特別努力, 生活上努力自理。結果得來了什麼呢?
我付出了這些辛苦, 只得來了一個結論:他們在我十四歲的時候,認爲我足夠有能力照顧自己了, 可以順理成章協議離婚了。他們前腳剛脫離我們這個家庭,後腳就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人家父母離婚,好歹還有個什麼老人幫忙照看一下孩子。我父母都是孤兒,根本沒有父母。名義上,我的撫養權歸我媽。但實際上我媽有了新的老公, 還會有新的孩子, 那個家怎麼會容納下我呢?我留在了原來的家裡, 沒有搬去跟任何一個人住。原本就空空蕩蕩的房子裡面, 只剩下我一個人。每個月擁有大把的生活費和零花錢。房子弄髒了弄亂了, 也有阿姨定期來清掃。什麼都可以不管,哪怕成績不好也不會有人責罵。多少人羨慕我的生活, 可我從來也不快樂,一點也不。”
陳思寧更爲用力地抱緊我,卻不蠻橫,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極爲珍貴的寶貝。他問道:“你恨他們嗎?”
恨嗎?我想了下,斬釘截鐵地反駁道:“不恨。爲什麼要恨?大概他們從未得到過家庭的溫暖,所以也不知道如何維繫一個家庭吧。”說到這裡,我拉開和陳思寧之間的距離,用一隻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擡起頭,與他對望,認認真真地對他說:“我從來就渴望溫暖。我也有很多積攢已久的愛想要施予。我知道我就像一粒花的種子,在泥土裡沉睡了很多年,等待陽光的出現。通過光合作用,我將生根、發芽、長大,爛漫地展開笑臉去回報自然。我很確定,你就是我的陽光,但種子不是一天能夠發芽的。假若你無法等待這個過程,你可以選擇其它花骨朵兒,爲你而盛開。我不會有任何的怨懟,畢竟人人都希望能夠得到陽光的眷顧,你的選擇有很多。”
“你!”聽完我說的話,陳思寧臉色變得鐵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用力閉了閉眼,長吸了一口氣才冷笑着說:“你這是什麼理由?難道對你好也是種錯?”
“不是,你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咬住下脣,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喜歡你對我好。我只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陳思寧定定地看着我,面無表情,目光銳利地彷彿能夠剖開我整個人。我哪曾見過這樣的陳思寧?在強大的氣場之下,我解釋地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最終不敢再說半個字出來。
“你說啊,你怎麼不接着說了?”他淡淡地問道,雙手卻仍舊輕柔捧起我的臉,盯牢我的眼睛,“給你寵壞了吧?什麼話都亂說。配不配得上,是我說的算。我很清楚,我喜歡誰,想跟誰在一起。你以後再也不準說把我推給別人的話了,聽見沒有?”
眼睛相對,目光閃動,裡面包含的各種情緒一晃而過。我胡亂地點着頭,答應他,隱隱焦躁的心竟這樣安定了下來。
他見我答應了他,將我再次擁入懷裡,輕吻我的發頂:“你要記住,別再說這樣的話來傷我的心。我只想對你好。”
“對不起。”我委屈地眨了眨眼,有些鬱悶地窩在他的懷裡說,“傷你,不是我的本意。”
“我懂。”他又加了幾分力氣,將我緊摟在懷裡。隔着薄薄地衣服,我能感受到他心臟平穩而有力的跳動。這樣的相擁,讓我覺得很知足,有一絲甜蜜充盈在我的心裡。
他對我的好,沒有人比我更明白。
шωш★TTκan★¢ Ο
初始,常常不動聲色地開車到我家教那戶人家的小區外面,裝作順路遇見我,送我回學校。
後來,知道了我對江傑陽的心思,仍然幫我拿下了茶點店,甚至讓我幫忙管理,以滿足我對江傑陽的感情寄託。其實他手裡有那麼多的人才可以調用,哪裡真正需要我這個還未出校門的學生呢?他只是用最大的包容心,將我想要的東西,送到我的面前。
再後來,在我生病時,對我體貼入微的照顧,真的是再細緻不過了,令我不止一次爲之感動。
更不要說,他對我感情上縱容,從來沒有任何的甜言蜜語,只是平淡地告訴我,他懂我全部的思慮和想法,卻勝卻這世上的任何情話。
他對我這樣好,我還說了那麼多傷他心的話,更何況看他難受,我的心也並不那麼好受。並不是我這個人有自虐傾向,只是覺得他可以配得上更好的人,我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支持他是非我不可的。後來我返回頭仔細地想了又想,纔可笑地發現,那時的自己其實已經喜歡上了他,喜歡上了這個外表風光月霽,內心堅韌勇敢的人。而在當時我只是在患得患失罷了。
人啊,總是在得到喜愛的事物時,纔會如此地思想動盪混亂。想要長久地守護喜愛的人,總覺得自己不夠完美,總害怕有一天可能會失去。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照例我去扒拉他那堆碟片,找一張DVD一起看。這次我翻出一部不算新也不算特別舊的電影——《投名狀》。
我將碟片放入DVD機,跑回來窩在沙發上,抱着陳思寧趁我挑碟片時爲我準備好的果盤,靠在他的身側,舒服地看起了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