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回了七十二隻鬼差,並解決了四大鬼差的事情之後,這一場因爲看鬼戲引發的鬧劇也就先告一段落了。
在這一次有驚無險地遭遇中,多虧了那個鍾馗老爺手下的第一先鋒——負屈。雖然對於它的事情具體的大概說不上來,但是我倒是挺佩服它的,身上透着一股子的正義感。
我坐在院子裡,喝着早茶,鐵觀音特有的味道沁人心脾,除了茶味,我還喝到了另外一種味道,獨在異鄉爲異客。我已經離開家鄉一年多了,雖然我在那裡已經沒有了親人,但是落葉總要歸根,遊子怎麼能不思鄉。
潤茶入口,苦澀而甘甜,就像人生,不經過一番苦澀消遣,怎得一絲甘甜潤喉。
“二舅,喝茶呢。”珠哥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喊道。
我用夾子從洗杯皿中夾出了一個杯子給這傢伙。然後倒了一杯。
“早啊,珠哥。”我笑道。
想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一來,也是我第一次和珠哥這麼早起來愜意地享受一杯早茶。以前的時候,在老家,老羊頭也有這樣的生活習慣,他告訴我每天起牀一杯茶,能夠潤通腸胃。
又再無意之中想起了這麼一個老人麼?看來我還是太過於多愁善感了。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想必我的特點便是如此吧。
珠哥微微地吹了一口熱茶,然後微皺着雙眉,將茶遞向嘴邊,接着閉上雙眼愜意地呡了一口清茶。
啊……珠哥身心愉悅地發出一聲愜意地感嘆。
“一杯清茶,愜意如此,人間何世啊!”
我聽着他的感嘆,雖然不知道他那些文言文是些什麼意思,但是好像很享受這種輕鬆的感覺。
說實在的,有時候面對着不斷襲來的妖魔鬼怪,和那些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怕的陰險小人,我也希望能夠卸下自己陰陽先生的重擔,過起普通人清茶淡飯的生活。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因爲我被給予了許多的東西。我父母給了我兩次生命,我的老大也因爲我重新投胎,還有老羊頭,加上我的爺爺。或許他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但是他們卻成爲了我的一部分與之共存,所以,我的命並不止一條。
我的命運如此,就不能夠讓我平凡下去,唯有迎向那些使命,倖存的舊火種由我重新點燃。
那麼我的使命究竟是何呢?消滅徐天他們?
我暗自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但是徐天我是一定要消滅的,還有秦皇陵我也要了結。
“二舅,想什麼呢?”珠哥打斷了我。
我搖了搖頭,笑了一下,自己又開始多想了:“沒事,喝茶。”
看着自己兄弟能夠坐在自己身邊一起喝一杯清茶,這種感覺十分舒服,或者說輕鬆也未嘗不可。只不過,少了一個人,那個人就在不遠處,我那個遙遠的她,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二舅,那個女鬼的事情有着落了嗎?”珠哥問道。
解決完了鬼差的事情,現在就是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我答應過那個女鬼幫她找到她前世的愛人,章生。
雖然我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長沙找鶯兒,而且鶯兒的手機也聯繫不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女鬼只有五天時間,所以只能先幫她了。
原本,在芸芸衆生之中要找到一個人就如同海底撈針一樣,但是我在老大留給我的書中還是找到了辦法。
我對着珠哥點了點頭,這傢伙眼前一亮然後激動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什麼辦法?趕緊說說。”
我瞪了一眼珠哥那不規矩的左手,然後把茶杯慢慢地放下:“珠哥,淡定點,喝茶的時候不要這麼急躁,不然會喝不出味道的。”
這傢伙白了我一眼,害怕我又對他開始說道,珠哥最膩煩的就是我唧唧歪歪地對他說一大通道理。
我轉而笑了一下然後說道:“茅山的尋人追蹤之法不少,但是我所知道的,或者說老大交給我的酒只有兩種,一種是大範圍但是不具體,另一種是小範圍但是具體。”
“那兩種合起來用不就好了。”珠哥說道。
他倒是挺開竅,這麼一來就能大範圍的找到人了。
“不過大範圍也不是很大,不過百里之內,五天時間,世界之大,只怕這件事有點棘手啊……”我嘆了口氣兒,雖然找到了方法,但是找到的機會卻很渺茫,除非時間充足的情況下,日積月累一定能個夠找到。
“先生。”那女鬼打了一把傘走了出來,然後坐在了旁邊嘆了口氣:“要是這次找不到就算了,我不打算等了,就當我和章生無緣,只能希望來世再遇見他了。”
“別灰心,說不定我們能找到呢。”我說道。
“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準備吧。”珠哥接着說道。
我搖了搖頭:“這種事急不來,我要在晚上登壇做法,你讓許浩幫忙準備一下,所有法器按照這上面的準備。”
說完,我把一張寫滿了法器的紙條交給了珠哥。
這次需要的東西很多,也算得上我第一次正式開壇做法,不過我信心還是有的,因爲這次並不是鬥法,也不是驅魔抓鬼,而是尋人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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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要用的尋人追蹤法是茅山術中的一種,稱之爲:茅山四鬼追蹤法。誠如其名,要通過祭壇,請出茅山的四小鬼:魑魅魍魎。這四小鬼有通天徹地之能,雖然不及土地公,但是方圓百里之內的人情世故,它們都能給你查出來。
對着女鬼笑了一下:“小南姐,放心就好,這次我們一定傾力幫你找到章生。”
說着,她的雙眼就開始波動起來,然後一起身剛要下跪就被我拉回了起來:“小南姐,你知道的,你大可不必這麼做,反而你要是這麼做了會給我施加一些壓力。”
她只好默默地笑了一下。
看着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吩咐珠哥準備東西去了,反正時間還早不如出去走走。
而且這女鬼也難得回到陽間一次,估計也沒有好好地欣賞一下陽間的風光。
於是,我帶着打着傘的風小南出門了。正值秋收的季節,福地村雖然比別處富裕,但是還是有不少的村民繼續種莊稼耕耘,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雖然不差錢,但是不忍心看着老祖宗留下來的幾代人的田地就這樣荒蕪了。
走着走着,她在路邊折了一小棵的狗尾巴草,然後慢慢地把玩起來。
“呦!是先生啊!”路邊的一個田地裡有村民認出了我來,然後大爲驚訝地說道:“哎?你旁邊怎麼飄着一把傘?”
爲了不嚇到村民,我趕緊把傘替她拿了過來然後解釋道:“大哥,你看錯了,這傘不是我撐着嗎?”
他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先生這是出來散步吧。”
“是啊。”我答道,然後看了看他們忙碌的身影說道:“福地村靠着風水,家家戶戶不是都挺富裕的嗎,爲什麼還要農忙呢?”
他笑着搖了搖頭:“手是閒得下來,也確實不差錢,但是就是心閒不下來,看着荒蕪的田地,是實在不忍心啊……”
我會意地點點頭,然後跟他們道了聲別就離開了田地。
又是一年秋風起,吹來了稻香熟。遠遠地朝着麥浪望去,心也隨之而去,好像十分曠遠。
我轉而看了一眼身邊的女鬼,她微微地點着頭,半天沒有說話,好像在想些什麼。
沉默有頃,她開口了,眉頭微蹙,語氣之中暗含了一點傷感。
“你知道嗎?”她繼續低着頭,煞白的臉此刻竟然奇蹟般的有了一些紅暈。
我沒有答話,等待着她繼續表達下去。
她慢慢地擡起頭,眼神又開始了波動,但是鬼是沒有眼淚的,說它波動,只不過是眼珠子開始顫抖。
她的語氣很輕,眼光很柔,就好像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她的章生。
手上的狗尾草,被她折去了枝的部分,然後把剩餘的部分繞成一個圈握在了手裡。
“當年,他也曾爲我這樣撐過傘,走在自己家鄉的田地間,細看那秋後的金黃。”
她的時光,因爲我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被再度揭起了,她開始細細思量,那些烙在心底,融化了歲月滄桑的柔情往事。
隨即她凝視着遠方很遠,目光跳躍到遙遠的天際,她閉上眼睛,好像在側耳傾聽,又好像在屏息凝視。
“他爲我撐傘,承諾要爲我遮一生一世的風雨,我那時就知道,我和他並非是因爲青梅竹馬才相愛,而是天緣已定。”她的語氣很柔,就像是在對自己的愛人訴說一般。
接着,她轉眼看了我一眼,從恍惚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才發覺面前的那個人並不是章生。
“不好意思,說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話。”她向我道歉。
我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隨即,她問道:“先生,也有心上人了吧?”
“爲什麼這麼問?”我說,這件事我可沒告訴她啊。
她笑了一下:“雖然和你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先生偶爾會深思愁容,一個人靜靜地獨坐,我知道這種事只有相思而已。”
我搖了搖頭,自己果然是多愁善感的,連接觸沒多久的女鬼都瞭解自己。
“先生,我和章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你還很幸運,所以無論如何請抓住自己的幸福,去追求,去進取。”她的話,越來越像一個長輩。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她把傘從我的手上拿了回去:“希望你能爲她撐一輩子的傘。”
任由她把傘接回去,我定格沉默了十幾秒有餘,爲你撐傘,不是簡單的承諾,而是一生的承諾。
鶯兒是我要守護的,不管怎麼樣,我會把她牢牢地留在我的身邊,用一生去守護她。
看着還在忙碌的鄉村,我裂開嘴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說道:“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