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忙活了半天才把整間店鋪打理清楚,我和珠哥合力將牌匾掛了上去。
“三才堂”是這間店鋪的名字。寓意天地人三才,更因爲老大的那本書。
我店鋪的主營業務是爲人“看香頭”之類的法科及儀式,當然我也賣佛像和紙錢之類的。
掛完牌匾鞭炮一放這就算真正開始營業了。
頭兩天不過幾個大嬸大媽買了些紙錢,生意實在不好。
這一天中午,店裡就我一個人,我正上網看電影。這時小巷的深處傳來一陣哀哭之聲。我急忙出去看去。原來是隔壁的阿婆死了。
家人手忙腳亂,老人是自然死亡,死得十分安祥。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我的背後一冷,桌子上的書連翻了好幾頁。
我回過頭出,卻發現紙上正在寫着“必須死”三個字,但我卻看不到任何人。
這個時候我急忙拿出店裡在佛像前開過光的銅錢開了陰眼。
好傢伙,什麼鬼,敢往我這三才堂跑。
開了眼我嚇了一跳,眼睛一睜開,面前出現了一張大白臉,正笑着看着我。
“哊!小胖子,好久不見了。”他垂着長舌說道。
“七爺,八爺!”我作了個揖,面前的兩位正是黑白無常,而紙上的三個字正是黑無常寫的,他的目的是讓我開眼跟他們見面。
他們是鬼差,所以雖然我用的是老大的身體,但他們一看就知道真正的三魂七魄還是我。
接着我發現,在他們背後有一個鬼魂,應該是那個婆婆的。
“七爺,八爺!二位叫我出來有什麼關照麼?”我問。
白無常飄了過來:“看到你小子開店過來瞅瞅。”
這白無常依舊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
黑無常直接從架子上拿過一支蠟燭啃了起來,還興奮地說着:必須死!必須死!
我想他應該要表達味道不錯吧。
“那個,除了蠟燭還有別的不?”白無常問。
於是我拿了羊奶糕給他們吃,這東西是我自己弄的,羊奶配上牛油再炊成塊。
那婆婆現在意識混沌,就好像睡着了一樣,所以我也沒打算讓她吃。
“嚐嚐這個。”說着,我把兩支菸遞了過去。這種煙做地像是雪茄一樣,但材料不一樣,我給它取名爲:陰咖。是檀香配香灰製作的。
“不錯啊!”白無常抿了一口嘆道:“小子很有創意啊,這東西我們哥倆幾百年都沒嘗過
。”
“必須死!”黑無常表示贊同。
“七爺,您召見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啊?”我問道。
“也沒多大事。”他彈了彈手指說道:“這不碰到你小子開店捧個場嘛!”
他點着頭笑了一下,然後朝着黑無常看了一眼。
我心想,這兩個老鬼來我店裡肯定沒有吃點東西這麼簡單。
“七爺,八爺,我就一實在人,要是有什麼話還請您直說。”我弓着身子。
“必須死!”黑無常猛地給我來了一句,雖然早有預感這隻黑鬼會打雷但還是冷不防地被嚇了一跳。
白無常把黑無常拉到後面,對着我嬉皮笑臉的:“你七爺不會說話,別見怪啊!”
這黑無常哪是不會說話啊?簡直就一腦殘黑大叔,但我可不敢這麼罵。
“七爺,是不是我老大在下面犯事了?”我問。
他搖了搖頭,繼而說道:“想當初你下到地府,我們爲了你的還陽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吧,我們可是冒着犯法的危險幫你的呀!”
這兩隻鬼今天怎麼這麼磨嘰啊?
我沉默着嘆了一口氣:“有什麼話您老還是直說吧?”
他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對着白無常相視一眼,黑無常依舊一副面癱的模樣。
“我們哥倆想向你借點錢。”他咧着嘴說道。
要錢?什麼情況啊?他們可是公務員哎,享受地府政府的一級待遇,那薪水高的可是不行不行的,怎麼還朝我借錢?
他一副難爲情地模樣,不過也確實他這麼個存在竟然要向我這個小輩借錢。
“說吧,七爺需要多少?”我問。
我現在店鋪裡的紙錢都是新進的,所以錢我還是有的,說不定這次又能從他們那撿到個人情。
“六十個億?”他笑着說道。
哇靠!他怎麼不去搶啊?雖說是冥幣,但六十億起碼都三斤的紙了,關印費摺合人民幣都有幾百塊錢了啊!
“七爺,怎麼要這麼多啊?”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從兜裡掏出手機給我看,原來是六代的蘋果,而現在的蘋果已經出到七了,估計他們兩個是想要買手機吧。
“小胖,怎麼樣?七爺我也不會虧待你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必須死!”黑無常喊了一聲,表示相求。
真特麼嚇人,有這樣求人的嗎?算了,我心想,就當多燒幾次暑假作業吧。而且我也確實有事相求
。我客氣的說道:“錢我送給你都沒問題,只是你得幫我一個忙?”
“就知道你小子滑頭,說吧,要幹嘛?”
我嘿嘿一笑:“我想和老大通話。”
白無常一聽是這個忙,原本微笑的臉突然沉了下來。
他皺起了眉頭:“這事,難啊!”
但黑無常怒瞥了他一眼,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必須死!
看來這蘋果七他是志在必得啊?
“那行,雖然違規,但只要注意些就不會被人發現。”他接着說道:“把你的手機給我,我弄完之後叫小鬼帶回上來給你。”
於是我把手機交給了他。
“嘿嘿!這個……”他指了指架子上的陰咖。我會意打包了些塞在他的手裡。
黑無常撿起一支蠟燭又嚼了起來。
“小胖子,你放心,妥妥的。”他笑道,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
“把錢匯到這家銀行來,上面的戶頭我已經寫好,你只要和錢一併燒了就行。”他說完之後拉着鐵鏈就和黑無常走了出去,一晃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嘆了口氣,這鬼還這麼貪,真是錢作怪!
不過這也算我三才堂開張一來第一趟大生意吧,我姑且這麼想。
當晚,我就稱了三斤多的紙錢和白無常給的匯票一併燒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發現了牀邊放着我的手機,好傢伙效率還挺快啊!
我趕緊翻看手機起來,聯繫人中多了一個——想你的爺!
沒錯了,這一定是老大的號,我趕緊拿起手機播了出去,屏幕顯示:m1786。我的來電顯示:未知區域號碼。
可是在一陣嘟嘟聲過後,傳來的是移動小姐客服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打電話不行,短信總可以吧。於是我打了幾個字發過去,手機通告已發送成功。
然後手機震動起來,有一條新信息。
我點開來看,是“想你的爺!”發給我的。問我是誰。
就在這時,我的耳朵突然出現白無常的聲音:記住!每天不要超過三條,子時禁止通訊。還有,謝謝你的錢,可不止六十億啊!嘖嘖!
我暗暗記下,只要小心點這事就不會被下面的人發現,雖然通不了話,但總比沒有好啊。
我急忙說明了身份,然後又把祭靈血的事發給了老大。
不多時他已經回覆了我。
祭靈或稱天娘,她們是受命於天的一行人,她們的職業除了哭還是哭
。
她們代代相傳,不知道流傳於何時,每一個被選作祭靈的人,她們的命格屬於命犯孤星,終身不嫁。
成爲祭靈之後,她們會對着天哭三天三夜,代表入門的儀式。
每當天地有難,大到國家災害,小到小家死人,她們都會大哭一場。
她們的眼淚是極其純淨之物。是集天地之靈氣彙集而成,能感動一切蒼生。
她們一旦動情哭喊,天地爲之動容。於是她們的眼淚就會變成鮮血一樣。所以稱之爲祭靈血。
據說,她們的祭靈血一生中只會出現一次,也就是說,哭完這一次她們就不會再有眼淚,眼淚乾涸人就要死亡。
一個國家,一個家庭的興旺衰敗都寄託在她們的哭聲中。
祭靈傳至今日,以無證可考,但在秦腔和摺子戲中他們的形象以另一種的形式出現在了舞臺上。舞臺上的表演者忘情失聲痛哭,臺下的觀衆往往因此而淚眼潸潸,但這卻只是表演者,並非真正祭靈的感染力。
可惜,祭靈因爲命格孤僻,壽命比常人來得更短,大多活不過三十歲,所以現在真正的祭靈已經幾乎失傳了。
大地上再沒有她們的哭聲,究其最主要的原因。
除了人們對神靈信仰的降低之外,因爲他們追思憶遠的情懷在大時代進步中逐漸喪失了。
而祭靈也因爲就是因爲這樣,無處可“哭”,她們一生爲大地爲蒼生而哭卻不曾有過一次爲自己而哭。
但她們快要死去的時候,她們會哭一次,但大多到了那時候,她們已經基本沒有眼淚,她們只能在無淚的哭聲中無奈地死去。
我看完這些,心灰了一大半,這麼說來要找到真正的祭靈又談何容易,說不定整個大中國都找不出幾位能哭出“祭靈血”的祭靈了。
我苦笑了一下,也許這也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我們但凡祭祀大多都是走走形式,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愈加地開始不相信神靈,不相信祭靈,他們只信仰口袋裡揣着的幾張紙。
於是更多形式性的職業出現了,像清明節的專業替哭人。
我開始閉上雙眼,腦海中描繪祭靈的模樣。她一定是個貌美的女子。而她卻是我們親手將她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