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宮中已經多年,對相互嫁禍栽贓,暗自算計之事早已司空見慣,卻從來沒有見過皇帝這樣震怒的模樣,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禍事嚇得癱倒在地,平時的聰明機敏都忘了,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辯解,大聲道:“臣妾冤枉!陛下,請您相信臣妾,臣妾是冤枉的啊!”
文帝顯然怒到極點,連一句解釋聽都不願意聽,“閉嘴!來人,把淑貴妃給朕押下去,聽候發落!”
淑貴妃沒料到,皇上竟真會怒到如此地步,眼睛不可置信的撐大,連話都忘了說了,整個人像被抽去魂魄般,失魂落魄,臉色慘白!而同樣震驚的還有餘惜月,她的姨母,她向來視爲依靠以及保命符的姨母,如果淑貴妃一倒臺,哪還有她囂張的半分機會!
一定有問題!絕對有問題!當初她派去收買訓虎師的,根本不是淑貴妃身邊的宮女,而是她的婢女,事後早就被她處置掉了,怎麼會變成玉坤宮的宮女呢?可是這一切,她卻是一句都不敢說出來!否則,死的就是她自己!
她目光憤恨的掃向餘辛夷,恨得咬牙切齒!一定是這個賤人,計劃好了栽贓謀害她們!除了她沒有別人!
餘辛夷對上她憎恨的眼神,回以淺淺一笑,燦爛得如同春花。
她真正要打的,不是餘惜月,而是餘惜月身後的靠山淑貴妃!只要淑貴妃一日得勢,一日不除,那麼餘惜月便永遠帶着一張護身符。那麼,她就親手撕下這張護身符!讓餘惜月再無依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親愛的好妹妹,失去了靠山的滋味如何?千萬別急,上一輩子的仇,加上這輩子的賬,接下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兒的算!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景北樓,他眸子一眯,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餘辛夷:這個女子,到底多厲害的手段,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扳倒強大的淑貴妃!實在是手段狠辣,心智惡毒至極!
驃騎將軍直接帶了禁衛軍上前拿淑貴妃,顯貴安撫泣不成聲,哭着撲到皇帝近前,雙手抓住袍角苦苦哀求道:“陛下!臣妾跟隨您十幾年,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陛下……”
文帝卻是氣在頭上,一把推開她道:“人都聾了不成!把朕的命令當成耳旁風了?!”
天子一怒,原本猶豫的侍衛們立刻上前,將淑貴妃拉起,拖走。前一刻,還人上之人的淑貴妃,下一刻竟然從九天直跌地獄,在場衆人無不震驚唏噓,同時卻沒有敢站出來爲淑貴妃說一句話,皇上正在氣頭上,誰敢觸了陛下黴頭,倒黴的便是自己!
餘惜月張張嘴,想要爲淑貴妃說情,然而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原因有二:一,她只是一介臣女,根本沒有她插嘴的份;二,恰逢皇上盛怒頭上,如果她不識擡舉的站出來,恐怕最後自己也要受到連累!就算淑貴妃是她的親姨母,但是爲了她自己,她也不得不自私一回!
淑貴妃看着餘惜月猶豫卻沉默的表情,一顆心一直跌落到谷底。或許這個侄女,她的確是幫錯了!
看着淑貴妃被侍衛押下去,餘辛夷脣角不動聲色的彎起一道淺淺的弧度。淑貴妃娘娘,您可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吧。
不管她是不是母后主謀,現下永寧世子受了傷,必須要給出個交代!而這個交代,絕不是一兩個宮女太監就能讓永寧王滿意的!所以,不管淑貴妃是真存了謀害之心還是被人冤枉,爲了堵住永寧王的口,她也只能坐實了這主謀之位!當今這位陛下,看似寬厚,但論起心狠手辣,不下於任何一個人!能坐上這充滿血腥皇位的,從來不是什麼念情之輩!
哪怕之後查清楚,並非淑貴妃所爲,但她心底已經埋下了一根衆所周知的刺,皇上爲了防她這根刺,或許之後會有所補償,但再也不會像之前那般寵幸,信任!當她失去皇上寵幸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她終將失勢!
這便是人心,這皇宮之中的人心!黑暗,骯髒!卻剛好爲她所利用!
淑貴妃被押下去,此事暫告一段落,再加上舞陽公主的事,陛下心情糟糕到極點,朝衆人揮手道:“今日多番意外,就都散了吧,明日再說。”
聖上鑾駕連同沈太妃一起離開,臨走前,沈太妃竟然回過頭,在餘惜月身上掃了一眼,淡淡的扔下一句:“三皇子的婚事,本宮看還是從長計議吧,淑貴妃的侄女,本宮可不放心得很!”
一句清淡的話,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般砸下來,砸得餘惜月渾身發抖,雙目失神。什……什麼……婚事從長計議?!
餘惜月臉色瞬時煞白,喉頭一股腥甜幾乎要涌上來,又被她壓下去,她疾步走到餘辛夷面前,狠狠咬着牙,擡起手一巴掌就揮到餘辛夷臉上:“你這個賤人!我弄死你!”
然而那巴掌還沒揮到她臉上,突然被人擡手攔住:“你要弄死誰?”
餘惜月驚訝的擡起頭,正對上一雙絕美,卻清冷無比的雙眸,瞬間像置身於千刃冰山之中,有萬噸赫雷壓下,讓她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八皇子……這真的是那個傳聞中,溫潤風流的……八皇子麼?
景夙言眸子往旁邊的餘懷遠臉上一掃,似笑非笑道:“餘尚書,小王倒沒聽說過,身爲妹妹,卻可以掌摑姐姐的規矩,想來您的尚書府規矩不一般啊。”依舊是那樣完美的表情,卻冷得像冰山。
餘懷遠臉色難看極了,不悅的瞪了一下二女兒,賠笑道:“不好意思,讓八殿下看笑話了,臣一定好好管教小女。”
景夙言彎起嘴角,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笑成一隻完全無害的狐狸:“小王倒想見識一下,餘尚書如何管教女兒的,也好讓小王學習一番。”
餘懷遠面色驀地一僵,八皇子這是逼他教訓餘惜月呢!但是無奈,餘惜月剛纔那番舉動實在太過難看,簡直丟了餘府的臉!如果不教訓,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去,說他餘懷遠教女無方!而且,今日她的表現,實在讓他太過失望!
餘懷遠心頭火氣,反手兩個巴掌,狠狠摔在二女兒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惡狠狠道:“小畜生!跟我回去!”
餘惜月被兩巴掌打得差點懵過去,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卻也比不上心中的震撼。一向疼愛她的父親,竟然打她……爲了餘辛夷那個賤人,竟然當衆打了她!
周圍,不少名門千金目睹了這一幕,暗自用手帕捂着脣笑起來,指指點點。餘惜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乎要被氣得暈過去。
“姐姐!”餘子俊忙來扶他的親姐姐,眼神惡狠狠的朝着餘辛夷瞪了一眼。然而這一眼,卻被餘懷遠收於眼底,只覺得心裡發寒,他最寵愛的一對子女,到底是怎樣的面目,他今日才發現!
餘懷遠滿心怒火的將餘惜月與餘子俊帶走,餘辛夷明眸一轉,落在景夙言身上,淺淺道:“訓虎師是你安排的?”
她原本只是叫寒紫將香囊放在沈太妃坐墊之下,嫁禍餘惜月,只是沒想到最後結果,讓她如此驚喜!唯一的解釋便是,景夙言!
並不是只有他有這個本事,而是隻有他會如此做!只有他知道,她有多麼深的仇恨,然而想報仇,必先除去淑貴妃這個靠山,但憑她現下的能力談何容易。所以他便將計就計,安排下這一出,而自始至終,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與餘辛夷交流,簡直像猜透了她的心思!
景夙言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有麼?”那模樣,簡直像個務必純良的孩童,他湊過來小聲道,“如果有,你準備如何報答我呢?”
那雙風流的鳳眸眨了眨,帶着無限曖昧春/情,饒是餘辛夷修養再好,也有想翻個白眼的衝動,咬了咬牙,剋制住躁動的拳頭轉身往前走。
狩獵剛開始便出了如此大的事,第二日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務必夾起尾巴做人,倒也平平安安的,直到第三日,也就是此次春獵盛宴的尾聲!
這兩日,薛採像跟屁蟲一樣緊纏着她不放。
直到第三次被薛採攔住,餘辛夷挑了挑眉,冷笑一聲道:“知道玉坤宮那個宮女怎麼死的麼?”
“你,你想說什麼!本世子纔不怕!”薛採強撐着不屈的回道,明顯是回想起那個宮女悽慘的死狀,小臉發白。
餘辛夷看着他慘白的小臉,步步緊逼:“知道她死時候的慘狀麼?渾身血肉模糊,臉孔髒污得不成樣子,渾身上下都是被老虎啃噬的痕跡,以及鞭痕,手臂已經沒老虎吃了,死的時候雙眼都瞪大着,死不瞑目……知道是誰幹的麼?是我……”
薛採被那場景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臉色鐵青,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嘔吐出來,幾乎將整個胃翻過來。
餘辛夷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道:“如果不想跟她一樣下場,就離我遠一點,因爲我是,地獄裡爬上來的女鬼!”
“你……你……”薛採被她陰沉的臉,懼怕得雙眼吐起,步步往後退。
餘辛夷冷笑一聲,揚鞭在馬臀上抽了一下,策馬離去。然而策馬之時,突然感覺到一股銳利的目光,她猛地回過頭,突然發現一根急速的箭羽,猛地朝她射來!
突然感覺到一股銳利的目光,她猛地回過頭,突然發現一根急速的箭羽,猛地朝她射來!
餘辛夷眸子一緊,立刻俯下腰,那箭險險擦過她的後背,一箭射中身側的樹幹上!餘辛夷回過頭,正看到幾十米外樹林裡,一道熟悉的身影!
餘、子、俊!
只見餘子俊一身緊身騎裝騎着一匹黑馬,腕上一把金弓還保持着射箭的姿勢,然而更可怕的不是那弓,而是他臉上的表情!
那麼精緻的少年,臉上卻有着不啻於魔鬼的表情!那雙陰狠毒辣的眸子裡,寫滿了殺意,對,正是濃重的殺意!
餘辛夷眸子緊鎖,手背緊緊崩起!她料定,餘子俊會爲了餘惜月出一口氣,而找她麻煩!但是她沒想道——餘子俊竟然準備親手殺了她!
胯下,馬兒跑得越來越快,然而樹林裡追逐的餘子俊也越來越快!
又是第二箭!
這一箭直瞄準她的心口!
這一箭角度實在太刁鑽,後仰已經躲不開!餘辛夷咬了咬牙,眸中迸發出尖利的光芒,用力勒住繮繩,整個身子躍下馬去!
餘子俊一箭射畢,另一隻眼睛睜開,卻發現那箭又射空了!餘辛夷從馬腹下躍上來,重新跨在馬背上,朝着餘子俊冷冷一笑!
餘子俊咬緊了牙,眼中殺氣更重,再抽出一支箭架上弓!射出!
這一箭,竟是直接瞄準馬腿!
餘辛夷眸子一眯,眉心深深鎖起,他是想射殺了她的馬,之後,她便任由他宰殺!爲所欲爲!
當第三箭射出的剎那,餘辛夷猛地勒馬調轉方向,衝進樹林之中!第三箭再次落空!然而這一箭落空,餘子俊竟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反而臉上充滿詭異的笑!
餘辛夷心中崩得越來越緊,突然眼中一道暗光閃過!她懂了!終於懂了餘子俊的目的!連着三箭,箭箭直逼!他是想把自己逼到的樹林之中,再一箭射殺!
樹林中本就光線錯落,爲了捕捉獵物,流矢亂飛,如果在這個時候殺了她!任何人都只能認爲是亂箭不小心射殺,而不會認爲是故意殺害!
這幾日,她步步小心,盤盤算計,算計了任何人,卻唯獨算計了這個餘子俊!餘辛夷咬緊牙關,策馬而行,身後追逐的馬蹄聲如同催命一般,又是連着三箭射來,一箭落空,一箭射中了馬臀,還有一箭直接刺破了她的衣袖!
幽深的樹林,樹葉陰翳,錯雜的光線落在她身上,彷彿穿梭在生死之中。餘辛夷目光如炬,望向前方——撐住!一定要撐住!
眼前光線陡然一閃,她敏銳的捕捉到百米之外,幾道熟悉的身影。
餘辛夷脣畔突然揚起一抹沉冷的笑,身後,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竄入耳中!
就是現在!
她猛地俯下身,夾緊馬腹,一鞭子用力抽向馬臀,猛力的衝了出去!大喊一聲:“父親,小心!”
餘懷遠原本只是陪幾位同僚在林中騎馬助興,突然聽到一聲驚叫,瞬間轉過頭去。
就在那一刻!餘辛夷身子一側,只見那利箭竟然擦過她的肩膀,正中餘懷遠的手臂!只聽到一聲馬兒受驚的嘶鳴聲,隨即是一道血花飛濺,餘懷遠捂住中箭的手臂,重重摔下馬去!
瞬間大亂!
“餘尚書,你如何?”
“快來人,傳太醫!”
餘辛夷亦是滿臉慌張,忙躍下馬去,扶起餘懷遠:“來人!快請太醫,醫治我父親!”
樹林裡,餘子俊懵了,徹底懵了!慌張的扔掉手中的弓,衝上前:“父親!”任他再膽大妄爲也慌了,弒父的罪名,就算他天大本事,也承受不起!
餘辛夷忙把餘懷遠扶起,痛心疾首的說道:“俊兒!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竟然差點害了父親!”
餘子俊知道自己中了她的計,恨得雙眼冒火,卻什麼都說不出,怒吼道:“我沒有害父親!你胡說!”這個賤人!這個該死的賤人!
一旁,李丞相抹了把鬍鬚,道:“實情如何,只要看看,這箭到底是何人所有便一清二楚了。”
狩獵時,爲了區別每個人的箭,所有在每隻箭羽上都做了標記,而這支箭的標記,赫然標着一個字——
餘!
餘懷遠捂着半臂的鮮血,扭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嫡子!任他如何,都想不到他的嫡子,竟然會想殺他!
餘子俊看着那隻箭,徹底慌了,一張臉瞬間煞白,看不到一點血絲,他慌張的解釋道:“我……我沒有想射您,父親!我只是,只是想射殺獵物的!您信我!”
餘辛夷卻非常詫異的說道:“俊兒,你在說什麼?這附近哪裡來的獵物?”
這句話直接提醒了餘懷遠,剛纔這一片連一隻兔子的影子都看不到,這可是不少人都看到的,餘子俊現在竟然說,是想射殺獵物,簡直是信口雌黃!
餘懷遠心中漸冷,以最痛惜也最爲憎恨的目光看着餘子俊。若是平日,他或許還能冷靜下來分析度量,但是現在他自己受了傷,再偏一點點可能就要被箭射殺!餘懷遠簡直怒到極點,任他再寵愛這個嫡子,但是一想到這個嫡子竟然想害死他,他也無法釋懷!
餘辛夷勸解道:“俊兒,就算你怨恨前兩日父親責罵你,你也不該如此啊……快向父親認錯吧……父親會原諒你的。”
餘子俊雙目赤紅的怒瞪着餘辛夷,簡直恨不得當場要把她掐死,:“是你害我!餘辛夷,你這個賤人害我!”
餘辛夷嚇壞了,跌坐在地上,委屈的說道:“弟弟,我也是你姐姐不是嗎?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這樣把父親放在哪裡?”
餘子俊被激得瘋狂暴怒,猛地一巴掌揮起,用力向餘辛夷甩過去:“閉嘴!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我姐姐!”
然而還沒揮過去,就先被餘懷遠一個巴掌掀翻了:“逆子!住口!你在說誰賤人?!”餘懷遠怒得胸口劇烈起伏,望着這他平時最寵愛的唯一的嫡長子!這哪裡是是他的兒子,用箭射殺父親,還罵自己的親姐姐是賤人,簡直是個畜生!
餘子俊被一巴掌打蒙過去,胸中那口怒氣更是引爆,瘋狂的大喊道:“我討厭她!這個賤人,竟然害我姐姐!還害得我母親被關進佛堂,我恨她有錯麼?父親,你怎麼能被這個賤人矇蔽!你忘了,我是你的嫡長子,姐姐纔是你最寵愛的女兒,她餘辛夷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克母的賤人!”
餘子俊完全失去理智的大聲謾罵着,周圍其他官員都尷尬的散開,餘懷遠聽着,一張臉由青變紫,由紫變黑,連手都氣得在發抖,簡直失望透頂!他怒斥道:“逆子!逆子!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我綁起來,堵住嘴帶回府!沒有我命令,誰也不準把他放出來!”
幾名侍衛立刻上前,要將餘子俊綁起來,餘子俊一把推開侍衛,竟然抽了侍衛腰間佩戴的刀,目露兇光,狠狠的向餘辛夷衝過去!血紅的眼睛裡,只寫着三個字:殺了她!殺了她!他是餘家的嫡長子,就算殺了這個賤人,父親也不會真的責怪他!
“啊——!”餘辛夷大驚失色的尖叫起來。
然而那刀剛要揮出去,忽然一支箭猛地射來,射穿了餘子俊的手腕,在一聲淒厲的尖嚎聲中,餘子俊手中的刀無力的落下,整個人痛得在地上打滾,哪裡有平日半分餘府大少爺的氣概與風度!簡直像個瘋子!
景夙言眸子一眯,冷冷的掃向餘懷遠,似笑非笑道:“上次還想向餘尚書討教尚書府的規矩,今日一看,恐怕不必了,該向父皇好好稟告一番纔是!”
餘懷遠頭一擡,猛地看見八皇子騎着白馬而來,而他身後,則是三皇子、四皇子!餘懷遠忙不迭的行禮,腦中崩成一條線:如果此事被皇上知曉,定會治他一個管家無方,縱子行兇,藐視皇家的大罪!“小兒近日瘋癲,並非有意冒犯,請幾位殿下網開一面!”
除了藉口餘子俊瘋癲,現下沒有半點挽回局勢的可能!所以,無論餘子俊到底瘋沒瘋,事實只能是一個——他,瘋了!
景夙言淺淺笑了下,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爍着奪目的光芒,簡直震人心魂,他悄悄的餘辛夷臉龐上掃了一眼,道:“原來令郎不幸瘋癲啊,那麼,餘尚書還是要將他好好看管起來纔是,否則驚擾了父皇聖駕,可是大罪。”
餘懷遠滿頭的汗,忙道:“是!下官一定將犬子關好,不會放他出來鬧事!”
餘子俊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親,竟然說他瘋了?他沒瘋!他好好的,怎麼會瘋?!是餘辛夷,一切都是餘辛夷這個賤人害的!他一定要殺了她!餘子俊捂着手腕,還要爬起來衝過去,滿口叫囂着:“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餘懷遠看着自己的親兒子瘋狂到如此地步,憤怒的同時,還有着無以倫比的驚訝!他知道,他的嫡子不喜大女兒,但是平時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可今天!就在皇家獵場裡,嫡子竟然想殺了大女兒!這簡直是駭人聽聞!莫不是真瘋了不成!他咬咬牙,對着侍衛道:“快!還不快把瘋掉的大少爺綁起來!”
餘府家務,幾位皇子爲了避嫌都離開了,就連三皇子,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爲餘子俊說一句好話。
餘惜月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父親竟然要把她的弟弟,餘府裡唯一的嫡長子綁起來,當下臉色發白,噗通一聲跪下來,拉着餘懷遠的衣角哀求道:“父親!俊兒是您的嫡長子啊!”
餘懷遠看着跪在面前的二女兒,一雙垂淚的雙眼,楚楚動人,幾乎要動搖了,這雙兒女本就是傾盡了他所有心血培養而出的,而餘子俊更是他唯一的嫡長子!將來餘家的繼承人!如果今日坐實了瘋癲之名,前途算是盡毀了!
餘辛夷看出他的動搖,擔憂道:“父親息怒,弟弟只是一時衝動幹出這種糊塗事來,只要他清醒過來就會知錯了,您手臂上的傷要緊,還是先醫治吧,流了這麼多血,如果萬一有什麼好歹,咱們餘家可要垮了……”餘辛夷看似在勸,實則在激怒餘懷遠。
餘懷遠眼神立刻冰冷起來,想起剛纔射中自己的那箭,若是偏了一點,只怕現在他只有躺在這裡的份!身爲子女,竟然敢弒父!這樣的兒子,真的該留嗎?!
忽然又聽到二女兒陰狠的說道:“父親!你千萬不能誤會俊兒!一切都是餘辛夷搞的鬼!肯定是她陷害我們!是她!就是她!這個蛇蠍心腸的惡女,非要把我們全家都害得不得安生!父親,你一定要懲治了她,爲我們做主啊!”
餘辛夷突然淡淡笑了,道:“二妹這話倒是奇怪了,我且問一句:射中父親的箭,難道不是俊兒的?”
餘子俊說不出話,恨得發狂瞪着餘辛夷。
“剛纔俊兒竟然拿侍衛的刀要殺我,這難道還有得抵賴!”餘辛夷又繼續道,字字珠璣,“咱們府裡有什麼事,自有父親公正處置,現下弟弟這般不知分寸,在獵場便做下此等弒親之事,到底有沒有爲父親着想,爲餘府着想!”
餘惜月喉頭一股腥甜涌上,差點噴出血來!卻依舊一個字無法回答。
餘懷遠的心徹底冷硬下來,手腕發抖的望着引以爲傲的一雙兒女,一個如此狠毒,竟然膽敢弒父,一個口如蛇蠍,一次次陷害栽贓自己的親姐姐!險些連累了整個餘府!簡直是兩個小畜生!“綁起來!全都給我綁起來!把二小姐一起給我綁回去,關進佛堂!”
餘惜月倒抽一口氣,一顆心差點揪成一團,她做夢也沒想到父親……最疼愛她的父親竟然要把她綁起來,跟弟弟一起關進那個又黑又暗,如同地獄般的佛堂!
餘惜月立刻膝行到餘懷遠面前,苦苦哀求道:“不!不要啊!我不要進佛堂,我不要進!父親,我還是三皇子未婚妻,我不能進佛堂,不能進的……父親,求您饒了我一次吧……”現下她與三皇子的婚事,充滿重重危機,如果再被關進佛堂,她這一生,真的算徹底完了!
餘辛夷在一旁輕嘆一聲道:“二妹,你看到父親手臂受傷,第一眼不該是先關心父親傷勢麼?問都不問一聲,反倒在這裡延誤父親診治,這着實太不應該了。”
餘懷遠卻是無比心寒,雙手氣得不停發抖。寵愛了十四年的小女兒,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前途與未來,對他這個親生父親視而不見,這樣的冷情冷心,簡直可怕無比!
侍衛上前,公事公辦的將餘惜月綁起,餘惜月面無人色的大聲尖叫道:“我不去,放開我!誰敢綁我?我是餘家的嫡女,未來的三皇子妃!我不去,我不去!”
她越喊,效果只能是越激怒餘懷遠。餘懷遠冷然的一揮手,立刻有侍衛上前,堵住了她的嘴。
而餘子俊更是拼命掙扎着,大喊道:“父親!我沒想殺您,我想殺的是餘辛夷那個賤人,我真的沒想殺您啊,滾開,我是餘家的嫡長子,滾開!……唔唔!”被侍衛強行綁住拖了下去。
被拖下去的時候,餘惜月跟餘子俊兩雙眼睛還死死的瞪着餘辛夷,怨毒得恨不得把餘辛夷揚灰挫骨,五馬分屍!
餘懷遠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差點要暈過去,太醫趕來號完脈後,給餘懷遠包紮了傷口,幸而只是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
餘辛夷服侍完,從帳篷裡出來,朝着白芷輕聲道:“白芷,藏在大少爺香爐裡的東西收拾掉了沒有?”
白芷低聲回道:“小姐您放心,早收拾掉了,沒留下一點痕跡。”
“那就好。”餘辛夷點點頭,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冷光。
兩人繼續往前走,白芷又繼續道:“小姐,大夫人那裡恐怕已經得了消息,大少爺跟二小姐雙雙落馬,恐怕大夫人氣急之下,要對您動手。”
餘辛夷淺淺一笑,道:“不怕,怕的就是,她不動手!”這個時候,溫氏定會爲子女報仇,再設計害她,然而只要她採取行動,就會暴露到父親面前。現下,早不是她大夫人的天下了,父親那裡一旦懷疑,只會越來越懷疑!這樣的情況,唯一有利的便是她!況且,別忘了還有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