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裹着厚厚的一層,迎着海岸一股腦地撲了過來,又像一牀棉被把整個荒島包裹得實實的。陽光被驚擾了一番,趕緊收拾了行囊躲了起來。黑暗撲面而來,宛若打翻的墨汁,我的整個身體被浸潤其中,不能自拔。幾道閃電在不遠處炸裂,像開花的藤蔓,耀出萬般光彩。狂風夾雜着巨浪,猛烈地拍打着巖壁,傾着耳聽去,交響樂在金色的大廳裡齊鳴。
“快,你們四個小夥先往巖壁那邊躲。”我扭臉朝四個人喊了一聲。
“那你們倆呢?”領頭的年輕人一臉疑惑,“咱一塊走啊。”
“我和晉鵬看看能不能把海上漂浮物拉過來,快走,別廢話。”我開始急眼了,暴雨越來越大,這時候必須爭分奪秒。他們四個飛快地往岩石方向跑起來。
我和晉鵬往海邊跑。說實話,在打雷的情況下,尤其是四周環境空曠,奔跑容易引雷,說白了就是招雷劈,畢竟,雷可不管你做沒做虧心事。
當我們跑到海邊時,海浪在暴風雨中翻滾,幾乎看不清海上漂浮物了,我和晉鵬嘗試着往海里遊,看看能不能搶救到一些物品。由於海浪太大了,加上漂浮物在海浪作用下,推向大海深處,離我們越來越遠,這時候貿然游過去,物品能不能拿到另說,人再沒了,最終我倆也放棄了。
回過頭來,我倆開始往岩石方向跑。
“往這……跑,這過……來,跑……。”穿過雨簾,不遠處有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暴雨過猛,我的頭被壓得擡不起來,好不容易擡起頭,猛烈的雨水直接拍打臉龐,讓我睜不開眼。晉鵬嘗試着張開嘴,還沒等蹦出一個字,嘴裡已經爬滿了雨水,嗆得直咳嗽。
我趕緊仰着脖張開嘴,趁着雨水密實,大口大口地嚥了幾下,畢竟,從上岸到現在還沒喝上一口水呢,。感覺不過癮,捧着手又接了幾次雨水,趕緊往嘴裡灌,快要冒煙的嗓子總算解了渴。晉鵬學着我的樣子,有模有樣地也喝了起來。
映着雷電的光亮,忽明忽暗中,我們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姑娘正向我倆招手,我趕緊擺了擺手示意。鬆軟的沙灘,已經變得泥濘不堪,我們儘量往岸上跑,高大的巖壁越來越近。隱隱約約在巖壁中間,有一大塊凹進去的空間,天然形成了一個小洞。
“在這裡,快上來。”順着聲音,往前看,原來是馨可正站在洞口等我倆。我們踩着溼滑的礁石,一腳深一腳淺的往上攀。看着離洞口挺近的,走過去卻感覺咫尺天涯。雨越來越密了,砸得腳跟都要疼,雷聲像在耳邊炸起,轟隆隆的作響。
“壞了……”我猛回頭,看到晉鵬從礁石上滑倒,半個左腿陷在礁石中間。“哎呦,腳卡住了,抽不出來,哎……”
“你別亂動,使蠻力很容易受傷。”我小心翼翼地踩過幾塊礁石來到他身邊。礁石中間有一個比較大的縫隙,正好卡住半個腿,兩邊是碎石,擋住了視線,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晉鵬趴在礁石壁上,冰冷的雨水敲下來,整個人瑟瑟發抖。
“凍死孫……老子了,這是變着法折磨我。”聲音裡夾雜着顫抖,晉鵬用手護着腦袋,青筋也鼓了起來,咧着嘴,蜷成一團。說着,將半邊臉轉過去。
“你把T恤披在頭上。”我趕緊脫下T恤,遞給晉鵬。
“你別犯傻,太冷了……”晉鵬把T恤推了回來,我一把將衣服披在他頭上。
“我看看,什麼情況?”我趴在礁石上,探着頭蹲下來:夾縫不是一樣的寬,往前一點,空隙就稍微大一些。
“腿前面孔隙大,你往前挪一挪,看看能不能拔出來。”說着,我抓住他的腿使勁地往前推。
“哎呦……疼死我了,腳要斷了,呦——慢點。”看來腳卡得厲害,靠着蠻力硬是往外拔,真容易把腳整骨折了,我不敢再動。
暴雨夾雜着海風,穿過礁石間的縫隙,發出呼呼的喘氣聲,撞在礁石的雨水反彈回來,本來壓低的頭也被雨水潑了一臉。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當務之急是讓晉鵬趕緊脫困。此時的我,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一點招沒有。
“是不是摔倒了,別亂動,容易造成二次受傷。”透過暴雨,一串急促聲從遠處傳來。幾聲雷過,藉着光亮,我努力擡頭看,只見兩個人忽隱忽現地出現在前方,其中一個人懷裡還抱着一團東西,正蹲在礁石上,嘗試着往下滑,然後跳到一塊小礁石上,踩着碎石,往這邊跑來。
“你怎麼來了,都溼透了,趕緊回去。”臨近的時候,我才發現是馨可,另一個人是剛纔的小夥子。我趕忙站起身來,朝着他倆擺着手,示意讓他倆趕緊回去。
晉鵬從外衣下面探出頭來,突然興奮了起來,“是不是有人救我們來了?”
“彆着急,我來看看。”說着,馨可和小夥已經來到我倆身邊。我迎上去一把抓住馨可的胳膊,使勁扭轉她的身子。“你趕緊回去吧,我們想辦法。”
“對,雨太大了,快回去。”晉鵬這纔看到,原來是馨可,畢竟她是女孩子,暴雨太大了。說着,晉鵬也嘗試着往外拔了拔腿,結果紋絲不動。
馨可沒有理會我們倆,“皓軒,你撐着帆布,我來看看。”
我這纔回過神來,原來那一團東西是一個青褐色的大帆布,眼前的小夥子,剛纔在海邊那裡還幫着我們解圍,原來他叫皓軒。
“你叫皓軒,謝謝,這是第二次幫我們了。”我開始有點對在海邊懷疑他們不敢下海,故意說自己不會游泳而感到羞愧了。
“你們冒着雨跑過來,也不知道頂着帆布。我來撐帆布吧。”說着,我猛地便打開了帆布。
“我哩個天,好傢伙。”海風呲溜鑽進帆布,帆布在海風作用下,直接把我拉下礁石,我騰空一腳,蹬了一下礁石,借力使力才安穩落在地上。
“現在你知道,我們爲什麼不頭頂帆布了嗎?就我倆這二兩肉,早就吹上了天。”
我抱着帆布,爬上礁石,這回真不敢大意了。我先是背對着風,然後才慢慢展開。後脊樑就感覺有一股強大的電流經過,我晃了三晃才穩住。帆布確實夠大,披在我這個一米八的身上還有闊餘,展開後,迎在他們三個人的頭頂,阻擋些暴雨算是幫上大忙了。
“腿夾得緊嗎?”馨可蹲下來仔細查看了一番。
“腿稍微能動,問題是卡住腳了。”晉鵬說着,又試着挪動了挪動,劇烈的疼痛扭曲了半邊臉。
“大腿不要動,你試着往另一個方向挪腳,看看能不能把腳從鞋裡抽出來。”馨可抓牢晉鵬的腿,避免腿晃動扭傷了腳。
晉鵬咬緊牙關,臉上的青筋蹦起來多高,我急得後脊樑都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