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穿着家常服,披散着頭髮。趴在窗臺上,手裡把玩着“戒盈杯”,透過半掩的窗戶,看着外面那輪明亮的圓月。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圓桌上那盞木雕的兔子燈上。
那盞兔子燈雖然雕刻地不是十分精細,但是從那厚嘟嘟的大耳朵和圓溜溜的眼睛上,可以看出雕刻此燈的人的用心。那圓滾滾的肚子,不但沒有讓它決定醜陋無比,反倒是讓人覺得憨態可掬。
“唉!”瀾心轉着手中的“戒盈杯”,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今天晚上,在海上正好碰到了陸震東的畫舫,本來是出於禮貌打聲招呼的。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老大不客氣地上了玉家的畫舫。不但如此,還一直蹭到畫舫靠岸時,才離開。大約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臨走時,便塞了這麼一直胖乎乎的兔子燈過來,說是什麼中秋禮物,希望不要嫌棄。
瀾心一臉嫌棄地看着手裡的兔子燈,醜成這樣了,還敢拿出來送人,也好意思。可是,怪異的是,她居然不捨得將它丟棄了,居然這樣一路提了回來。
“唉!”瀾心再次嘆了口氣,握着溫潤的“戒盈杯”,心裡一陣迷茫。她自己清楚,幾次接觸下來,她對陸震東是信任的。信任到,可以在他的身邊放心地睡着的程度。她一直以爲,離開徐州後,她的心也都封閉起來,不會對任何人動心了。可是······
“唉!”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已經回到了家中,身邊有了這麼多追隨的人,也賺了許多的銀子。就不應該再去奢望其他的呢?唉!
唉!青荷抱着廊下的柱子,歪頭看着天空上的那輪圓月。聽着她家姑娘一聲又一聲的嘆息聲,忍不住跟着嘆了口氣。她知道她家姑娘的心亂了。
其實,那個陸少爺吧。怎麼說好呢?人長得倒是沒的說,比容家的那個人強多了。當然了,這不是重點,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不過,陸少爺這個人應該是比容家有錢的。今晚他租的那個畫舫,雖然沒有姑娘租的高,但是看那畫舫上面的雕樑畫棟、做工精緻的樣子,應該也不會便宜的。
當然,這也不是重點,姑娘也有很多銀子的。而且還有賺銀子的能力,也不在乎他那三瓜兩棗的。重點是,總覺得陸少爺這個人的眼神清明,比較靠譜,以後應該會對姑娘好的。
唉,容家的那個人對姑娘也好的,只是立場不堅定,膽子也小。姑娘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居然不能挺身而出。那這個陸少爺呢?他會保護姑娘還是棄姑娘於不顧呢?
青荷的頭髮都快要被揪光了,也沒有想清楚這個陸家少爺適不適合做她家姑爺,更是不知道她家姑娘這樣優秀,到底什麼樣的人能夠配得上她。
“姑娘。”珍媽媽端着燕窩粥走進了書房,看着低頭看書的瀾心,微笑着說道,“姑娘休息一下吧,免得累壞了眼睛。”
瀾心將書籤插入書中,輕輕地合上了書,笑着說道:“好啊,正好有些累了。”擡眼看着珍媽媽一身暗紅色的錦緞立領對襟上衣,藏藍色的馬面裙。笑着問道,“媽媽這身衣服以前可是沒有看過您穿過的。今天穿出來,可是有什麼喜事?”
“是呀!”珍媽媽笑盈盈地說道,“老奴今天特意穿了這一身喜慶一些的衣服,希望姑娘能夠成全老奴的這份謝媒禮。”
“哦?柳媽媽還真是有眼光的,居然請媽媽過來提親。”瀾心笑着說道。青荷點頭同意後,瀾心便給柳媽媽遞話兒。告訴她,這門親事她同意了。可是,青荷雖然只是個奴婢,但她卻是當妹妹來看的。所以,成親時該有的程序、禮儀必須有。三書六禮,一樣不準少。
柳媽媽很痛快地便答應了,心裡也高興。姑娘要求的越高,說明對這樁親事越是重視。這樣,也是給足了薛家面子。
瀾心微笑着問道,“那媽媽對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怎麼看?”
“一切自然是由姑娘做主的。”珍媽媽笑盈盈地說道,“青荷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可卻是個粗中帶細的。薛山年紀不大,爲人沉穩,人品也說得過去。兩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了。更何況,薛家人都圍在姑娘身邊,即使成親了,也不會離姑娘很遠的。”也就是說,薛家一家人的生死大權都掌握在姑娘的手裡,即使青荷嫁過去了,也沒有人敢磋磨她,給她委屈受的。
“呵呵。”瀾心抿着嘴笑了,大大方方地承認道,“真是什麼都逃不過媽媽的眼睛呀!”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碗裡的燕窩粥。一碗粥喝過後,突然有些感傷道,“唉,一轉眼,大家都長大了,青荷也開始談婚論嫁了。”
“呵呵,青荷即使嫁人了,也不會離姑娘太遠的。姑娘也無需傷感的。”珍媽媽輕聲安慰道,“再者,老奴說一句不當聽的話,姑娘現下正值妙齡,大好時光纔剛剛開始,實在不應該這樣悲秋憫月、唉聲嘆氣的。”
呃?瀾心挑着眉,詫異地看着珍媽媽。珍媽媽嘴角微翹,笑盈盈地看着她,那目光明亮而溫暖,能夠照進人的心裡。珍媽媽溫聲地說道:“姑娘,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姑娘已經來到柳暗花明的境地,何必還沉浸在過去的得失裡呢?”
瀾心垂下眼簾,擋住眼睛裡的淚花兒。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抿着嘴,微笑着說道:“媽媽說的是。是瀾心着相了。多謝媽媽指點。”說着,瀾心起身朝着珍媽媽深深的一福。
珍媽媽趕緊向旁邊避開,微笑着說道:“姑娘不嫌老奴多嘴就好。”隨即又問道,“姑娘打算什麼時候換庚帖、過小定?”
瀾心沉吟了一下說道:“不如就八月十九吧。也希望他們兩人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安安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