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嘴角含笑,臉上帶着作爲母親的聖潔的光輝,眼神溫柔地坐在那裡。當看到周文濤走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具體說是看到周文濤手裡提着的食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剛到周家的時候,心裡滿是喜悅。心願終於如願以償,她覺得天空特別的藍,白雲格外的白,就連那嘰嘰喳喳的灰麻雀都特別可愛。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每天都如同昨日的重複,漸漸地也就覺得無趣了。她每天無事可做,只能盼着天黑。天黑了,大少爺就回來了。即使大少爺不到自己的屋子裡,感覺到兩個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心裡也是喜滋滋的。
可是,人總是不滿足的。漸漸地,紫衣不滿足這樣的等待,她想見到大少爺,她希望大少爺的心裡和眼裡只有自己。
可惜,這些只是妄想。周文濤面上看起來隨和,實則卻是個倔強的人。尤其是這次手受傷後,整個人更加執拗。他對小王氏說過,自己會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所以正妻該有的體面,他是一定會給的。每個月留給紫衣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小王氏的。
尤其是有了孩子後,即使該到紫衣那裡的日子,也會先去看過孩子後,才離開的。紫衣心裡不滿,可是驕傲如她,怎麼也不可能和一個孩子爭寵的。好在自己現在有了孩子,也不在像以前那樣失落了。
她不願意整天待在府裡,二夫人和二少奶奶也不拘着她,也允許她到店鋪裡坐坐。她不喜歡吃府裡的粗茶淡飯,家裡就一個廚娘,做出來的飯菜還不如姑娘的食肆裡的那些飯菜,更別提跟冬秀相比了。
所以藉口累了,讓周文濤給她帶一些過來。可是沒有想到,周文濤還就是那樣實在地從家裡帶來了飯菜,就不知道到外面的飯店裡給自己買一些。
周文濤看着紫衣臉色的變化,心裡也不是滋味兒。他不是不明白紫衣的意思,只是如今日子拮据,容不得他大手大腳的。二弟成親後,直接搬了出去,也算是分家了。他現在要贍養父母,更要照顧妻兒。不管紫衣肚子裡的孩子是男孩是女孩,可總要把人養大吧。而且,以後說不定還會有別的孩子。
如果現在不節儉,真到要用錢的時候,又到哪兒去借呢?以前大伯那邊日子好,可是現在兩個堂弟漸漸長大了,用錢的地方多,日子也是緊巴巴的。更何況,這次出了容璟這件事,他和大房那邊也親近不起來。
小叔那邊更是不用提了,他們一心想讓文林金榜題名,所有的銀子都砸到他身上了。再加上小叔和小嬸過慣了以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儘管家裡銀錢緊張,還是買了幾個丫頭。小叔和那個映紅更是不清不楚。總之,三房那邊一堆的糊塗賬。恨不得離越遠越好,怎麼還會往上湊呢?
心裡千迴百轉,面上還是笑着說道:“餓了吧?趕緊過來吃飯吧。李嬸兒請假了,這是孃親手熬的豬骨湯,面是雲娘擀的,過來嚐嚐看。”李嬸兒就是周家的那個廚娘。
紫衣撇撇嘴,對大王氏和小王氏的廚藝沒有什麼期待的。果然,看着周文濤從食盒裡拿出的那碗麪,眉頭皺得更緊了。說是豬骨湯,還真就是豬骨湯,連點肉星兒都沒有。還有那麪條,粗細不一,連冬秀的一半都趕不上。冬秀擀出來的麪條粗細均勻,筋道爽口,光看着,就讓人非常有食慾。再看看這碗麪,讓人提不起半點食慾。
周文濤將筷子遞到她的手裡,笑容溫和地說道:“我知道天熱你沒有胃口,但好歹也吃一口。就算是不爲自己,也要爲肚子裡的孩子想想。”看破不說破。他知道現在的生活和瀾心那邊比起來,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紫衣接過筷子,抿了抿嘴,挑起碗裡的麪條放到了嘴裡。沒滋沒味兒的,嘗不出鹹淡,跟美味可口更是不佔邊兒。稀裡糊塗地吃了一碗麪,肚子裡也是不飢不飽的。
紫衣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着空蕩蕩的店鋪,起身說道:“眼下鋪子裡也不忙,我先出去走走。”
周文濤自然是不會不答應,點頭說道:“好的。不過,你自己小心一些。別逞強!”紫衣答應一聲,便走出了鋪子。周文濤眼神複雜地看着紫衣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眼睛重新回到了賬冊上。
夏天的風暖暖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紫衣沿着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心裡有些壓抑,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擁有許多佔有優勢的東西,現在爲何會如此窘迫呢?她曾經想過,即使到了大少爺身邊,只是一個小妾,她也會過得風生水起,自在無比的。
而如今,她如願成了姨娘。二夫人不來找她的麻煩,二少奶奶也不是多事的人,和大少爺之間更是相敬如賓,日子平靜祥和。可她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她覺得憑藉着自己的能力,日子應該是像煙花一般絢麗多姿,而不應該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味。
“於婆婆,來三碗綠豆沙。”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紫衣的沉思,紫衣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定睛看過去,原來是春芽。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走到了中街。這邊多的是小吃的攤位,而於婆婆綠豆沙和雞絲餛飩以及旁邊的餅鋪,是最爲出名的。他們三個攤位離的不遠,所以他們攤位旁邊的桌子經常都是座無虛席的。
“好來,姑娘請稍等。”於婆婆笑着答應道,“還是老規矩,多放豆沙少放糖,是吧?”
“是呀,婆婆的記性真好!”春芽笑着誇讚道。看到一張桌子上的客人要離開,她動作麻利地坐了過去。朝着於婆婆頑皮地吐吐舌頭,於婆婆笑着點了點頭。
站在不遠處的紫衣,看到春芽後,心裡一陣喜悅,剛要走過去,想到了現如今的身份,腳下一頓,便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