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眼圈兒泛紅,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小娟知道,自從夫人有了身孕之後,情緒波動非常大。前一刻還喜笑顏開的,下一刻便淚如雨下了。她熟練地掏出一個疊的方方正正的帕子遞了過去,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紫衣,便默默地坐在一旁。
紫衣緊緊地攥着拳頭,強壓着胸口那股亂竄的怒氣。那不時竄入鼻子裡的陣陣香氣,讓她的心裡更加煩躁。她狠狠地壓下拿起一個包子的衝動,沒有好氣兒地瞪了一眼哭哭啼啼的青荷,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剛纔說什麼可惜了?”
小娟見紫衣這樣質問着自家夫人,心裡頓時就不高興了。上下打量着紫衣的穿着和長相,見眼前的人,長得雖然還算是周正,但整個人都瘦得有些脫相了。眉宇間的那抹憤恨,讓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尖酸。身上的衣服也不過是普通的綢緞,而且已經洗過很多次了。她不明白她哪來的自信,對着夫人吼叫?可她只不過是一個奴婢,主子說話她也不能隨意插嘴,只能不善地瞪着眼睛,警惕着眼前的人狗急跳牆,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紫衣被小娟瞪了一眼,心裡更惱怒了。再對上她那上下打量的目光,心裡窘迫,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她身上這身衣服是在剛進周家門的時候,那個小王氏假仁假義地給她的料子,做的一身新衣服,也是她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當初在玉家的時候,自己的箱籠裡也是有許多上好的布料的。
櫃子裡的衣服都是現下時興的,甚至還有幾身衣服沒有上身呢!梳妝檯上的盒子裡,那各色的首飾,以及那些瑩白圓潤的珍珠。牀頭的匣子裡也有不少的銀票,以及一些碎銀子。自己匆匆地離開,什麼都沒有帶,也不知道便宜誰了。
眼睛不自覺地掃了一眼青荷,淡紫色的長裙上繡着小朵的淡粉色的桃花,小腹微隆,坐在那裡,有種說不出的雍容華貴。面色紅潤,眉眼舒展,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非常舒心。
是呀,上面有玉瀾心罩着,下面有丫鬟伺候着。如今有了身孕了,婆家的人更是拿他當寶貝一般的供着,能不舒心嗎?紫衣心裡泛酸地想着。再想想自己,本來以爲到了周家大少爺的身邊後,日子就會過得舒心愜意了。
可是沒曾想到,那大少奶奶根本就是個面慈心黑之人。表面上跟你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暗地裡卻沒少使絆子。偏偏她每次都有充足的理由,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而大少爺爲了家宅安寧,力求一碗水端平了,即使知道她們私底下有些小摩擦,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不會過問的。
最可氣的是,那個小王氏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她和容家大少爺之間的交易,大少爺知道了後,非常生氣。她清楚的記得,那天中午,天空陰沉沉的,黑壓壓的烏雲,要掉下來一般,屋子裡一絲風都沒有,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紫衣坐在窗前,用力地搖着手裡的扇子,身上還是一陣粘膩,讓人非常不舒服。咦?她扇扇子的手一頓,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身影,驚喜地迎了上去,笑盈盈地說道:“大少爺,您怎麼回來啦?眼看這天要下雨了,您是不是下午就不用去鋪子裡了?”
周文濤側身躲過紫衣伸過來的手,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語氣冰冷地問道:“你跟容璟還有來往?”雖然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紫衣臉上的笑容一頓,眼睛轉了轉,便笑着解釋道:“哦,您說這件事呀?!那個什麼,是······是這樣的,其實,我······”看到周文濤在眼前晃動的左手,嗓子裡如同塞了棉花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任她如何巧舌如簧,也掩蓋不了容璟砍掉了大少爺手指的事實。
周文濤將手背在身後,踱步到窗前,背對着紫衣。失望地說道:“你走吧。周家太小了,容不下你的。”
“夫人,您還是別哭了。大夫可是說了,現在大喜大悲對您和肚子裡的小少爺都不好的。”小娟輕聲寬慰的聲音,驚醒了沉思的紫衣。
紫衣擡眼看着梨花帶雨的青荷,鄙夷地說道:“收起你的眼淚吧!弄出那狐媚樣子給誰看?難不成還想勾引男人不成?”
呃,青荷錯愕地看着紫衣,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昔日的好友,竟然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來。
“你這個人怎麼說話的?”小娟頓時不幹了,瞪着眼睛呵斥道,“你無緣無故地坐到我們桌子旁,我們夫人心地善良,沒有趕你走,你反倒無禮起來了。你以爲你說幾句尖酸刻薄的話,我們就賭氣離開,把這些包子和肉留給你吃了?”
“你······”紫衣被小娟氣得渾身哆嗦,嘴脣不住地蠕動着,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怎麼了?”小娟梗着脖子反駁道,“你別說你沒有打桌子上這些東西的主意。自從你坐下來後,眼睛就沒有離開這些包子和烤肉上。”
“簡直一派胡言!”紫衣厲聲呵斥道。臉色漲紅,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被人揭穿心思後,羞得。
“我······”小娟剛要反駁,青荷擺擺手打斷她的話,她微笑着看着紫衣,不怒自威,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她沉聲說道:“我剛纔說的是,可惜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背叛了姑娘,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你·······”紫衣不可置信地瞪着青荷。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個月不見,那個傻呵呵的青荷,竟然會有這樣的氣勢?隨即臉色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你現在過得春風得意,自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嘍!但是,我卻是個有仇必報的人,這次回來,就是要讓她身敗名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