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小小的東西正在被褥裡動來動去, 宮裝的侍女推開門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侍女走了過去,掀開被衾, 抱出還只會爬的小孩。
這小孩的頭髮因爲在被褥裡折騰而顯得亂糟糟的, 侍女只能把小孩放在牀榻, 一邊小心翼翼的理清亂髮。
小孩還算乖巧, 一動不動的任侍女整理, 不過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正四處張望,好像在搜索什麼。
侍女留神見狀,笑道, “你孃親正忙着和陛下討論國事,一會兒就來, 讓粉妍把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他們來, 好不好啊?”
小孩擡頭望着面前的侍女, 笑得開心。
跨進屋子的若瀟第一眼便見到了這坐在牀榻上玩着衣襬的小孩。一旁粉妍剛將梳理的用具放回梳妝檯,見到來人連忙行禮。
若瀟擺手示意, 瞧着小孩在見到自己時眉開眼笑的伸開雙手要抱,咿咿啊啊的還不會說話,卻非常明確的用動作表達了要求。
“粉妍,跟我一起過去,今日不過私聚, 無須太顧忌禮節, 這小丫頭的週歲, 有親近的人陪着她度過最好, 你常照顧她, 不如去看看待會兒她會抓着了什麼,呵!”若瀟隨和的對粉妍說道, 而手已經在逗弄小孩,任她用雙手扒住自己的手臂不放。
“薛若惜,你什麼時候開口說話呢?”若瀟用另一隻手捏捏她粉嫩嫩的臉蛋,看着她小小的嘟起嘴,笑道,“好了好了,我們去見爹爹。”
若瀟單手抱起小孩,擡步出門。而小孩也非常迅速的圈住若瀟的脖子,腦袋順着枕在若瀟的肩上,一副滿足模樣。
清逸見着女兒時,這小丫頭還扒在若瀟身上,不肯鬆手。
有些好笑的看着小丫頭一副滿足炫耀的模樣,清逸伸手想要抱她,奈何她不理不睬,只顧着賴在若瀟懷裡。
“薛若惜,到爹爹這裡來!”清逸柔聲誘導,甚至張開手臂示意小丫頭過來。
可惜小丫頭似乎更喜歡孃親的懷抱,別過頭去,摟得若瀟更緊。
若瀟輕笑,看着略微沮喪的清逸,笑道,“別和她鬧,越鬧她越開心。不是說先抓週嗎?東西呢?”
清逸捏捏小丫頭的臉蛋,看着她有點眼淚汪汪的瞪着自己,心裡偷樂,嘴上沒忘答道,“在裡屋,我擺了很多東西,你要不先去看看?”
“不過是徒個樂趣,東西多些也無妨。”若瀟笑答,又對站在屋內的薛安、薛平,以及粉妍道,“你們也一起過來吧,今日不必死守禮節,一起看看這小丫頭能抓到什麼!”
三人皆點頭稱是。
裡屋擺着一張很大的八仙桌,桌上林林種種的放了數十件小玩意兒,若瀟一一掃過,視線在其中的幾樣上停頓了下,微一皺眉,瞪了身旁人一眼。卻見身旁站立的清逸笑着避了過去,道,“開始吧,無非是多添些東西,看看小丫頭能抓住什麼。”
是啊,不過是多添些東西。卻怎地連玉璽、軍符這種都擺到桌上來了,若瀟心裡雖唸叨着,面上卻也不再表露,只是將懷抱着的小丫頭放到桌上,道,“薛若惜,你想抓什麼就抓什麼吧!”
小丫頭被放到桌上時還有些不捨若瀟的懷抱,不過一會兒注意力就轉到了桌上放着的玩意兒上。
她爬了幾步,先拿起最靠近身邊的一個串鈴,晃了晃,叮叮噹噹的一陣響,似乎不覺好聽,丟在一邊。接着又抓起一個陀螺,左右看了看,也沒有興趣的丟開。就這樣一邊爬一邊抓一邊丟的,幾乎繞完了整個桌子。
一旁看着的若瀟神色淡淡,似乎不覺得什麼。而清逸只在小丫頭抓起玉璽時微微擔心了下,怕她拿不動摔着了,見她興趣無幾的放下,便也不再皺眉。
至於薛平、薛安,倒是難得的柔和了神色,只是好奇着小丫頭最終會拿什麼。而粉妍微微期待地看着小丫頭。可是顯然,小丫頭根本沒空理那一圈子站着的人,眼裡只有桌上的東西。
她來回爬了幾圈,看了又看,開始挪動東西的位置。
那書簡,食盒,雙龍銜鍾,官印,墨斗等等小東西都被她堆成一堆,然後一屁股坐下,手腳都圈起這些小玩意兒,囂張的看着站着的衆人。
清逸見狀,大笑道,“看來這小丫頭將來不簡單哪!”
若瀟微覺愕然,走到桌旁,仔細看了看小丫頭圈起的東西,輕笑道,“若是尋常百姓家的男孩,抓了這些,顯然是封官拜侯的命,不過,這小丫頭嘛……”
“才藝雙全不也挺好,說起封官拜侯,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抓到了這些東西?”清逸好奇的問道。
若瀟搖頭道,“沒人對我提過,也許那時候根本沒有舉行抓週禮吧!呵,無非是個玩樂,難不成你還真相信這小丫頭能當官封爵?”
清逸看着若瀟,笑着輕嘆道,“若是過去,我定然不信,不過有你這先例在,諸事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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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也許不過一場玩笑話,誰都不會當真。
然而,當十多年後,新晉進士入朝拜見時,看見第二名的身影,若瀟站在朝堂,愕然回頭,與坐在高處的清逸同時苦笑。那清秀的翩翩少年,不正是女扮男裝的薛若惜。
與衆人一同行禮,起身,那狡黠的雙眼正笑眯眯的看着站在朝班最前的若瀟和坐在上位的清逸,彷彿這也不過是一場遊戲。
若瀟已經不常上朝,不過每逢新科拜見,爲了襯托士子對於朝廷的價值,若瀟必然出席,只是往往靜默一旁,不再多言。而這次,終是忍不住想要開口。
然而,清逸先出了聲,確定了這些士子的官途。
兩人對視一眼,清逸眼裡是縱容的默許。若瀟輕嘆,放棄了阻止。罷了,也許十多年前的抓週本來就是現在的預兆,不如順其自然,由得小丫頭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