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帶着危險的一行人走過荊棘與叢林, 最後來到赫維斯的石像面前。凱爾抱着胳膊打量着那尊殘破的石像,脣畔帶着不屑的笑容:“我曾聽洛麗塔他們說,當年巴德爲了找鑰匙伯格爲了復仇, 幾乎毀了整個波塔湖一族。就連你們所謂的神的石像, 都被毀得差不多!嘖嘖, 看來赫維斯也不過如此。”
葉苒沒有理會白狼的奚落, 沉靜地跪下以手抵在額頭——是祈禱的姿勢。
凱爾看見她的動作嗤地一笑:“我很好奇, 當年伯格將這裡的地皮都快重新翻了一個遍都沒找出來的入口,你又是怎樣找到的?”
葉苒涼涼地看了一眼依靠在石像上的白狼,有些無語:“你的話, 都是這麼多嗎?”少女手指了指赫維斯石像殘損的底座,“你若是跪下來的話, 自然就看到入口的地方了呀。”
因爲所有來找尋鑰匙和入口的人, 都是帶着對赫維斯最大的惡意, 所以他們永遠都不會知曉那個秘密。
凱爾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他連阿努比斯的石像都毀了, 又怎麼會向赫維斯下跪?!
原來,那個傳說中的狼王,因爲愛上了平民的少女,所以就連最後的謎底都偏向了平民的種族。想到這裡,既然知道了入口, 凱爾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動了殺意的念頭。
葉苒似乎知道凱爾所想, 平靜地站起身來:“你如果現在殺了我, 你永遠不會見到那張永生的卡牌。”
凱爾被威脅得氣急反笑:“你不覺得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嗎?”
“如果沒有兩個以上承載王牌的容器發揮王牌的力量, 是根本無法打開死亡之地的墓地的, 不信,你就試試!”說罷, 她竟然真的轉過身將後背朝向白狼,篤定他會因渴求長生的能力而忌憚自己。
凱爾看着少女手中拿着一樣東西,在陽光的照耀下金光閃閃,她踮起腳尖放在了石像手裡鐵錘的底部凹痕中——大小合適,形狀合適。
“你放的是什麼?”凱爾皺眉慍怒,對於秘密一層層地解開,他有種事情一步步脫離自己掌控的錯覺!
葉苒退開,仍舊注視着石像,嘴裡卻回答說道:“是巴德父狼一直尋找的鑰匙。”
凱爾反問道:“鑰匙不是三張王牌嗎?”
葉苒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狼王,而她的這副神情在白髮狼王的眼中簡直像極了贏朗!
少女挑眉反問道:“你不知道有兩種關於鑰匙的說法嗎?”
凱爾冷眉眼神裡帶着不耐煩,低聲吼道:“不要跟我耍花樣!”
葉苒重新擡頭看着石像舉着的鐵錘,平靜說道:“兩種說法都是對的,只不過是分別不同的鑰匙。波塔湖平民世代守護的,是能打開死亡之地也就是狼王墓穴的鑰匙,而三張王牌齊聚能打開的,則是狼王葬身的墓門。”
伴隨着少女的話音落,一道耀眼的銀白色光芒從赫維斯高舉的鐵錘上發出來,最後鐵錘圓端上的石頭彷彿承受不住壓力般怦地破碎開來,露出藏在裡面幾百年的東西——
一面銀白的銅鏡。
太陽的光芒照耀在鏡面上折射出來漂亮而宏長的光芒,衆人隨着那光芒看過去,只見它輕飄飄地落在了被高大奎木包圍的地方。凱爾一驚,率先化作一道光朝光芒落在的地方迫不及待地奔過去。葉苒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那些同樣迫不及待的狼人們,偏過頭嘴角挑起一個清淺的笑容,又像對貪婪的靈魂一種別樣的嘲諷。
鐵錘鏡面上折射出來的光芒正好落在了波塔湖的湖面上,隨着太陽的移動,那投射的銀色光圈也一點一點在湖面上移動。當太陽升到離正午還有一刻鐘的時候,波塔湖的湖面上便倒映出了一副令人驚異的場景——
被石鎖綁住的崔以烈睜大了桃花眼,不可思議地呢喃道:“一個太陽,一個月亮。”
太陽與月亮本就是白晝暗夜中的守護者,它們生生世世對立也生生世世不曾相逢,所以如果從字面上的意思來看白晝與暗夜相逢時完全讓人無法明白的。
但是有的時候,一旦相互轉換,各自又變成了另一個對方。
太陽與月亮是這樣。白晝與暗夜是這樣。
正義與邪惡呢?
如果正義與邪惡也能混淆,那麼這個國度所謂的公平與法則又是怎樣的?
崔以烈突然想起了那條最重要的法則:除非白晝暗夜相逢,否則狼人平民永生爲敵——恐怕,那個自盡的狼王早已看破這一點才選擇滅世吧?
只聽宮燦熙說道:“誒,之前葉苒在巴克狼人部落中召喚傳來的太陽,想來也是運用了這樣的原理。”
原非野皺眉:“沒想到,傳說竟然是真的。”他一直對自己的父親所追求的虛無縹緲的傳說感到嗤之以鼻,卻不想,原來傳說竟然會是真的。但如果不知道如何解開謎底,巴德和伯格兩人不管狼狽爲奸地一起殺了多少平民,也永遠不會知道如何打開死亡之地。
誰也不會想到,揭開傳說的第一步竟然會是這樣——
波塔湖的湖水發出妖異璀璨的紫藍色光芒,水面上驀地騰起了謎語般的白霧,白霧緩緩升起又極有秩序地各自移動。倒映着太陽與‘月亮’的湖面上以湖心爲軸、兩團倒影爲陣出現了白霧的分界線,竟像是生生劃裂出來的傷口。
隨着傷口的出現,空氣中能力釋放的壓強也越來越大,有些狼人能力者已經堅持不住半倒在地上頭痛欲裂。
不管眼前出現了多麼震撼人心的景象,少女的面容上依舊像靜謐的湖水,只聽身旁危險的白狼王問道:“誰也想不到,一個名不經轉的小丫頭竟然會是我最大的對手,嘖,真是失策。”凱爾眯了眯眼睛仔細地觀察着仍舊平靜的少女,“看來你掩藏實力的能力確實很好,連七號那個傻小子都被人騙過了。一個狼人還想保護虛僞的平民卻死在了她手上,現在想來,確實可憐又可笑。”
葉苒回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着白狼王,讓他錯愕於少女的目光,只聽她淡淡問道:“在你想要殺人時,你總會找些莫名其妙又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你這副皮囊下骯髒貪婪的靈魂嗎?”
凱爾緩緩收回笑容,最後表情冰冷:“同樣都是和王牌卡靈交換了靈魂的人,你和我之間又有什麼區別?”
葉苒不想理會眼前這個魔鬼,又或者,是不屑和連本性都喪失在貪婪慾望中的人說話。
那條白霧圍成的分界線此時化作利刃以太陽‘月亮’的分界線生生切開了紫藍色的湖水,露出一條悠長的黑理石鋪成的長路——一直通往幽暗的湖底,而空氣中能量釋放出來的壓強也越來越大。
葉苒率先走上那條長路,見後面沒有人跟上來,她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帶着疑惑:“走啊?”
強壓住巨大的噁心,白狼王面無表情地一擡手,手中能量幻化成的冰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刺向跪在地上承受不了壓強的能力者。在一片哀嚎聲停止後,凱爾冷聲說道:“所有跟不上的狼人,就只有死路一條。”本來已經在快要堅持不住的能力者看到白狼王這樣毫不留情地出手,不由得強自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誰能想象到在波塔湖平靜美麗的湖面下竟然別有洞天,彷彿……就像是另一個擁有太陽與月亮的荒蕪世界。
對,荒蕪到貧瘠的土地、乾涸的水流、沒有生命的跡象還有強大的能力壓強。一片被神都遺忘的世界,就這樣安靜地被遺棄了幾百年,一直等待着秘密的開啓。
就是在這樣一片貧瘠的土地上像是憑空長出一座沉黑而巨大的石蘑菇,石柱之上是圓形的平臺,而平臺之上安放的正是兩具白骨,看得出來是情人之間親暱擁抱的姿勢。
所有人都知道,那便是傳說中擁有滅世能力卻選擇了自盡的狼王還有他的愛人。
能力釋放的壓強迫使所有的狼人半跪在地,不管願意與否,拜見曾經在傳說中翻雲覆雨將狼人一族帶上輝煌也讓給狼人帶去詛咒的王。原非野怔怔地看着在安放在高臺之上的骸骨,目光緩緩向上移動,那一刻,少年的呼吸幾乎停止——
看着一個炙熱明亮的太陽就那樣一直籠罩着那個蘑菇狀的石柱,它散發出的光芒帶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像是瀑布一樣垂落,永恆地守護在第一任狼王和他情人的身旁。
那個,便是狼人被帶走的太陽,是狼人生生世世註定活在暗夜月光下的詛咒源頭!
凱爾的注意力不在太陽上,他的眼眸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貪婪地盯着在那雪白森森的骸骨中散發着光芒的卡牌,飛身欺上下一秒卻被垂落的光屏反彈回去。
像是警告一般,空氣中的能力壓強一下子加強了幾十倍。狼王的威壓似乎對狼人來說更加洶涌,那些巴克部落的狼人因爲承受不住這種壓強七竅流血,迅速地倒在地上變成爛泥沉沒於土地。
沈珉皓撐起一層保護層吃力地抵抗着傳說中擁有毀天滅地力量的狼王被冒犯的痛苦,而崔以烈他們不由得半跪在地上來減輕這種壓強力。
白髮的年輕新狼王單手撐地,嘴脣旁留下一絲鮮紅的血液,他又驚又怒:“怎麼會這樣?!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怎麼還會攻擊別人?!”
葉苒哦了一聲,指着白骨中發光的那張卡牌一本正經地解釋:“它是不老不死的,擁有它的主人臨死前的夙願。還有那層光罩,如果不是按照正確的途徑,無論如何你也不可能打開封印。”
凱爾眼神微眯,不敢置信地看着依舊輕鬆的葉苒,怒吼道:“你爲什麼沒有受到攻擊?!”
從一開始,他就會因空氣中釋放的能力壓強而感到噁心和心悸,他知道那是他心臟中的王牌對於第一張納雅王牌的恐懼,原本以爲眼前的少女一直和自己一樣是將這種不適掩蓋起來,但是現在看來,她分明沒有半分感受!
葉苒眨了眨眼睛,似乎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後問道:“我是波塔湖的平民,爲什麼還會受到攻擊?”
語氣理所當然,甚至帶着一點對白狼王智商的鄙視。
對於白狼王凱爾的吃癟,宮燦熙和原非野兩個還被綁着的人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