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家——
崔以烈看着發出嘟嘟聲的手機屏幕,轉過頭看着屏息以待的幾個人,無奈地笑:“她掛掉了我的電話!”
宮燦熙抱着自己的胳膊,不以爲然地笑道:“小丫頭近幾年脾氣見長啊!都敢掛你的電話了!”
崔正雄倒是沒有什麼,笑呵呵地說道:“不知道小苒長成了什麼樣子?好像已經有四年不曾見過她了,想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吧!”
崔以烈微微低頭說道:“她在A中唸書,週末會在保羅叔叔的馬戲團裡表演掙錢。前些日子,報紙上還登過她表演空中花式鞦韆的事情,都說是馬戲團的天才少女。”
宮燦熙誇張地噗了一聲:“就她?一個小腦都沒發育完全的小丫頭,表演走鋼絲估計就被嚇得說不要不要的吧!”
崔恆看着監控錄像:“一般人很難做到平地躍空十幾米還接着孩子,就算保羅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把當初那個平凡的女孩子訓練成這個模樣!她,一定有問題!”
崔以烈有些無力地替葉苒辯解道:“叔叔,我敢保證小苒只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就像當初你們都認爲她心裡圖謀不軌,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又做了些什麼?!”
崔正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膝蓋,突然他說道:“那個女孩子……有可能是我們世界裡的人。”
“當年我們在波塔湖森林中發現的小苒,那麼,她會不會是平民?”崔以烈猜想到。
宮燦熙一跳三丈高:“什麼?!”
平民和人馬族獵人之間有盟約,如果葉苒是平民的話,那麼身爲獵人就會有責任讓她避免受到夜晚狼人的傷害。他幾乎是想也不也想地否認道:“絕對不可能!”
崔恆也不同意,他皺眉:“大哥,當年波塔湖森林被大火付之一炬,雖然我們是在森林發現的葉苒,但是根據其他村民的認定還有預言者已經確認過她身上沒有卡牌。”
但預言者始終都不是赫維斯,便是偉大的赫維斯大人也會有出錯的時候,何況預言家。
崔正雄淡淡一笑:“以烈,你怎麼看?”
崔以烈沉吟半響,最後緩緩說道:“可是不管我們融入這個世界多久,也不管人馬族黃金獵人有多久沒有拉弓射箭,我們都要遵守我們同平民之間的契約。”不管是從前和村民浴血奮戰的先祖,還是現在的他們。
這樣的話,讓所有人都無言以對。
良久,崔正雄笑出聲來:“那,如果那個孩子身體裡的卡牌不是平民而是其他的什麼,比如,狼人呢?”
這樣一個問題,也讓所有人都沉默着。
見衆人沉默下去,崔正雄淡淡說道:“畢竟,如果是平民怎麼會跟銀狼族的納雅王牌有着感應?畢竟在我們的世界,除了審判者的判定或者同族的認同之外,想要確定一個人的身份,除了刨開心臟,沒有其他辦法。如果葉苒是狼人的奸細,那麼她的目的,恐怕就是我們手上的銀狼王牌。”
衆人沉默着,猜測着。
“當然,這也只能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
崔正雄交叉着手指,緩緩說道,“大家都先出去吧,我有事情想跟以烈單獨談談。”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崔正雄才看着自己的兒子緩緩說道:“我很高興,能看到你想要保護一個人的一面。”
崔以烈瞥過臉,淡淡說道:“我只是出於朋友的角度。”
崔正雄不在意地挑了一下眉毛,拋出另外一個問題:“我聽二弟說,你和阿燦去爬了艾森堡的牆去偷看了艾蘭,結果還被抓住了讓人送了回來!二弟還不得不爲了艾森堡的面子將你們揍了一頓。”
崔以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開學前,我聽說艾蘭會轉來班上,我只是想看看她平日都做些什麼。”
“看來你對你未來的妻子很上心,”崔正雄微微一笑,“不過也對,艾森堡是盜賊世家,盜賊的能力中有一項便是可以偷去他人的喜歡,輕易地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人追隨的目光。”
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崔以烈微微皺眉:“偷去他人的喜歡?喜歡只是一種感覺,這樣也可以被偷去?”
“據說,屬於盜賊的後代身體裡會有一種魔力,一種盜竊他人真心的能力,”崔正雄笑笑,“具體我也不清楚,這是艾森堡自己的秘密。很多時候,孩子不會喜歡父母給他們安排的姻緣,原先我還有些擔憂,不過現在看來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崔以烈看着中世紀風格的窗沿,而陽光正好穿過那些七彩的玻璃,顯得漂亮又夢幻。他的手緩緩捂上胸口,從胸腔中發出沉穩的心跳聲,他有些疑惑。
盜竊他人的真心?
難道由愛而生的感情,可以由冰冷的卡牌而左右嗎?
不是說,哈士奇是一種……非常蠢萌的動物嗎?
葉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聰明的哈士奇,除了沒有人的皮囊和語言,補丁簡直比一般人都要聰明,對於指令葉苒完全不需要說第二遍,有時候甚至只是她的一個眼神,補丁便能知道她想要它做什麼。
而布丁無害漂亮的外表,讓它更是在第一次出演的時候就籠獲了一大羣粉絲。
這簡直讓她,顯得多餘。
看見臺下零零散散的觀衆興奮地吹着哨子,賽保羅眼睛發亮:“搖錢樹!”
晚上的演出順利地結束,臨走前賽保羅還特意給布丁買了好多肉骨頭以示嘉獎,整個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布丁呢,表示非常嫌棄地將那些肉骨頭撩在了一邊,葉苒沒有辦法只好將那些肉骨頭分給了大白它們,大白它們一羣狗狗高興得討好地看着布丁恨不得尾巴都快搖斷了。
可是回到家後,布丁卻用爪子將碗推給葉苒,眼巴巴地就這樣瞅着她。
葉苒搖頭一笑,“傻布丁,有肉骨頭白白不啃卻來喝肉湯!”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她仍然到小廚房給它做肉湯泡飯。
沒多久,熱騰騰的肉湯泡飯便盛進了碗中,布丁眼睛笑成了月牙白絨絨的腦袋埋進碗中撲哧撲哧地吃着。葉苒揉了揉它的腦袋便起身走到屋子中架的單槓練習倒立,像是一隻樹獺。
因爲馬戲團中缺少表演人員,所以很多人都是身兼數職——
腦子因爲倒掛而充血,半響,少女閉上眼睛,手放在腦袋後減少充血的壓力,緩緩說道:“也許……我真的很沒用吧……”就連初來乍到的布丁也會比她更懂得怎樣獲得他人的喜歡。
鼻尖上有輕輕的鼻息,葉苒驚訝地睜開眼卻看見在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的世界裡,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如同璀璨的寶石,流光溢彩,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着她。
沒有任何的喜怒哀樂,只是靜靜地帶着一絲憐憫和疑惑,就這樣看着樹獺一樣的少女……看着她在卸下了白日裡微笑的面具,露出自己的哀傷和難過。
葉苒突然有種錯覺,彷彿很久之前就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注視過。
可是是什麼時候呢?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所以,也許是錯覺吧。
如同蒙太奇電影中安靜的鏡頭,一人一犬就這樣互相看着對方良久,彷彿宿命的相遇又像在海面上升起了瀰漫大霧讓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終於,布丁緩緩湊上前來合上眼黑色而溼潤的鼻子輕輕碰了碰女孩彷彿帶着月牙弧度的鼻尖——
嗯,很熟悉的味道。
葉苒想起來,那是肉湯的味道。
沒等她反應過來,布丁低下頭悄悄走回了葉苒臨時給它搭建的小窩裡躺下趴好。
“呀,”葉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甜甜笑起來,小東西是在安慰她嗎?
雖然只是一個單純的動作,但是卻讓她感受到沉寂了許久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