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式的涼臺上,烏蓬草宛若美麗少女在靜靜搖擺,圓形的燈盞掛在牆壁上,然而天上的月光似乎獨獨鍾情於躺在搖椅上看書的少年,溶溶地籠罩在他身上,而少年銀白色的頭髮襯着身上黑色的袍衣越發如水冰涼。
古老的書頁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而捏着一角的精緻手指微微翻過,便是新的一頁。
金俊恩端了一盤烤肉走過來,他躺到另一張搖椅上伸了一個懶腰,隨手翻了翻圓桌上放着的書籍,咦了一聲:“這部法典裡所有的法則你不是早已經倒背如流了嗎,怎麼又在看這些?”
贏朗眼睛也不擡,淡淡說道:“規矩是死的,但狼人殺世界裡的法則可是活的。”
誰是最強者,那麼誰就是法則的制定者。
“哎呀,我們只是替人賣命的殺手,沒必要想那麼多啦!”金俊恩嘖了一聲,一隻手拿起一塊烤肉丟進嘴裡,另一隻手將盤子遞過去,“廚子新烤的,我順了一盤,要嚐嚐嗎?唔,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贏朗眄了一眼,微微一怔不知道爲何想到了肉湯泡飯的味道,頓了頓少年說道:“我沒胃口,你自己吃吧!”說着,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書頁上,上面正寫着:Miracle奇蹟,狼人會放過最後一個獵物,但那個村民將被月神消除所有的記憶。
銀髮的少年眼神微微一暗,他翻書的動作一頓,十字架的耳釘泛着冷豔的光芒。
他認出了那個女孩子,在靠近的那一刻,但是她卻忘記了從前的一切。
所以,她其實屬於狼人殺這個世界的吧。
一個失去了記憶沒有父母沒有家族的女孩,流浪在世界的邊緣,忘記了自己屬於的這個國度。那麼,她會是當年波塔湖森林中剩下的最後一個平民嗎?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贏朗合上書手指摩挲着封皮,而在那沉重而古老的封面上,用鎏金燙着一段無法抹去的規則:除非白晝暗夜相逆,否則狼人平民永生爲敵。
“你在想什麼?”金俊恩頭枕着手,好奇地睜大眼問道,“一臉嚴肅的表情,眉頭皺的都可以捏死一隻螞蟻了。”
太陽穴一陣針扎地疼,贏朗淡淡地閉上眼,他知道那是伯格教父在召喚他。
伯格對於手下的能力者有一種獨特的召喚方式,當事情越緊急或者伯格催促的次數越多,那麼能力者受到的痛苦就會越多。因爲手下的十大能力者受制於伯格教父的鎖心咒,所以他們不能違抗教父的任何命令。
贏朗放下書轉身出去,淡淡回答道:“在想一個白癡。”
房間內,落地窗前灑下一片皎月銀輝。
伯格感受到空氣中的波動,他轉過椅子便看到已經出現半跪行着禮的銀髮少年,雙手交叉滿意地笑起來:“七號,看來你的傷勢並沒有影響你的速度。”
黑袍包裹着全身,贏朗行完禮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多謝教父的關心,我身上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白狼留下的傷口不太容易恢復,不過你身爲銀狼有自我治癒的能力,我也算是比較放心。”
伯格示意他拿起桌子上的文案袋,贏朗心裡雖疑惑但仍舊拆開了封口,在看到紙上的內容後,少年眼瞳猛地向裡一縮,但隨即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這是你新的任務。”伯格淡淡說道,“怎麼,有問題嗎?”
銀灰色的髮絲微微遮擋着少年好看冷峻的眉眼,只聽他說道:“三個問題,第一,部落裡出現了一頭等級不低白狼,這個時候我覺得應該全力以赴地去找出那頭白狼;第二,當年的女孩沒有任何平民的氣味與能力波動,過了十年想要在人類世界裡找到她可能性太小;第三,如果要找那個女孩,勢必我需要暴露在人羣中,這違反了教父自己訂下的殺手規定。”
伯格輕笑,縱橫交錯的疤痕在他的臉上顯得越發猙獰,“我已經很少聽到你有這麼多抱怨。”
對於七號銀狼,這個他幾乎是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而如今更是成爲了他手底下的第一能力者,伯格經很久沒有聽過贏朗在接到任務後說這麼多類似於抱怨與推拒的話了。
贏朗面無表情地反駁道:“教父,這不是抱怨。”
伯格十指交叉:“第一,白狼的事情我會讓部落裡其他能力者接手,那是個棘手的事情,我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因爲白狼而折損;第三,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看重,你不應該只是一個殺手。”
贏朗並沒有理會伯格話裡的其他意思只是問道:“那第二呢?”
伯格看着他年輕俊美的面孔,輕笑,笑容裡帶着意味深長:“過了十年,你,似乎仍然對那個孩子心存不忍。”
十年前,他不顧命令放了她,十年後,他仍然想要放過她。
贏朗低下頭,淡淡說道:“沒有。”
“沒有最好。”伯格站起身來轉了語氣,他冷冷說道,“你說的對,當年在波塔湖森林中倖存的孩子不好找,那個孩子是父狼要的人,所以,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什麼手段,兩個月內我要看到當年的那個孩子!”
語氣不再平靜,而是不容轉圜的餘地。
半響,贏朗手放在胸前,神情冷然地低下頭:“是。”
“七號,你相信預言嗎?”良久,伯格轉過身問道。
贏朗擡起眸,細長漆黑的眼眸中有墨綠的光芒在若隱若現:“所以,要找當年那個孩子,是預言家說的話?”
伯格沒有否認,他走到窗前伸出手接着半縷月光,“預言者從水晶球中看到了災難和毀滅,而災難的源泉是早已經被毀滅的波塔湖森林,父狼擔心當年波塔湖森林中逃跑的那個女孩,會給這個部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贏朗似笑非笑,笑容中帶着諷刺:“屬下明白。”
贏朗打開門走出去時,一個佝僂着背的黑袍人正走上來——部落中依靠能力而評定等級,如果說七號贏朗是伯格教父手下的第一能力者,那麼來人則是幾乎跟七號實力不相上下的羅伯特一號。之所以說兩人實力不相上下,是因爲兩人之間並沒有過一場真正的較量,似乎是因爲伯格教父擔心兩者的較量,勢必會一死一傷。
贏朗狹長俊美的眼睛盯着一號佝僂的背和並沒有胡茬的下巴,眼光如刀,一抹疑惑便滑過心頭。他們雖然同爲伯格手下的十大能力者,但他與一號卻從未有過交集。
他沒想到,一號是個駝背卻也只是個年輕的男子。羅伯特一號似乎感覺到了贏朗的目光,兜帽之下的嘴角微微一挑,帶着輕蔑與玩味的嘲諷。兩人錯身而過,互相審視打量對方,然後又不再停頓轉身離開。
今早葉苒一踏進班上就覺得氣壓低得不對勁,她小心地竄回自己的座位,拍了拍卡珊卓拉的肩膀,小心問道:“卓拉,爲什麼今天大家都好像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原非野不在教室,怎麼教室還是被低氣壓控制着?
葉苒呆萌地咬着自己的手指頭,難道……原非野已經升級了?
卡珊卓拉朝原非野的位置一努嘴:“你可小心點吧,今早那位少爺一來就開始陰着臉,見誰懟誰發了好大一通火,剛纔纔出去了,小心他回來看着你第一個拿你開刀啊。”說着,還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葉苒小雞啄米地點頭:“誰又惹到原非野了?”
卡珊卓拉聳了聳肩膀,皺着一張漂亮的臉,說道:“誰知道呢!不過根據我的估計,應該是有人欠了他的錢沒有還!我有種預感,即將會有一場狂風暴雨來臨!而最後倒黴遭殃的,還是我們這些小蝦米。”
歐泰桑妖嬈地撐着下巴,蘭花指一翹指着卡珊卓拉嗤笑一聲:“倒黴?呵,三八,你的預感從來都沒有準過好伐!”
卡珊卓拉呀了一聲,扭頭手指着歐泰桑:“呀,死人妖,你是不是皮子又癢了!”
歐泰桑認真地看着她:“拜託,卡珊卓拉你好歹也是個女生,可不可以有一個女孩子的樣子?誒,我現在周圍都坐着什麼怪胎呀!”說完,又拿出他的橄欖枝左比劃右比劃,“誒,爲什麼老天爺不可以賜給倫家一個絕世帥哥呢!”
卡珊卓拉撇嘴好笑道:“班上可是有三大校草的,好不好?三個帥哥,還是不同款,還不夠你分的?”
葉苒下意識地握緊了筆桿,沉默地看着自己被人塗鴉得不成樣子的桌面。
歐泰桑翻了一個白眼:“拜託,誰都知道崔少同艾蘭是要訂婚的,而原少爺呢還是留給那些有勇氣的姑娘吧,至於宮少爺……額,他長得太美了,誒,我不喜歡長得比我還要美的男人!”
宮燦熙剛好路過,聽到歐泰桑這麼說,挑着眉走過來:“哦,這麼說,還是怪我咯?”
卡珊卓拉自覺地站起來騰出位置,然後坐在葉苒旁邊的空位置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宮燦熙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櫻花一樣的脣瓣一挑,手指勾着歐太桑的下巴,笑容帶着□□的甜。一旁的葉苒看得目瞪口呆嘴巴成了O型:這宮燦熙簡直霸道總裁上身了,撩妹技能MAX啊!
歐泰桑在周圍像紅外線一樣具有殺傷力的目光下,像個小女孩一樣嬌羞地低下頭,紅着臉絞着衣角:“宮少……這裡還是教室呢,這樣子不太好吧?”
卡珊卓拉嘖嘖地搖着頭,跟葉苒咬耳朵:
“嘖嘖嘖,什麼叫欲拒還迎,人妖這段數簡直堪稱典範,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宮少還要魔高一丈!”
“再這樣下去,歐同學會不會……出門就被表少爺,哦不,是宮燦熙同學的狂熱粉絲給五馬分屍毀屍滅跡啊?”
“安啦,那些女人才不是人妖的對手呢!”
“可是……”
“哎呀,沒什麼可是的,小苒快看!Oh my god ,宮少不會真的喜歡人妖要當場吻上去吧,哦不行了小苒我要吐了!”
歐泰桑在霸道總攻宮燦熙的技能全開下完全放棄了抵抗,擡起頭露出一張紅彤彤的小臉蛋閉着眼睛嘟着嘴巴,一副任君採擷隨你怎樣的模樣。而宮燦熙竟然真的捏住歐泰桑的下巴,一副要吻上去的架勢。
葉苒咬着手指,看着眼前這一幕——去,她好歹也算認識了宮燦熙有些年了,竟然不知道原來宮燦熙是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