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裡的澎湃力量以不可未知的速度重新回到塵封的枷鎖, 像是倉促的落荒而逃一般,眨眼間便平息了一切,彷彿少女的身體什麼都不曾改變過。
葉苒的眼眸重新恢復了黑色, 她的身體虛弱地晃了晃, 擡起另一隻手撫上太陽穴, 嘴裡吐出一個字:“唔……”爲什麼會感覺這樣累呢, 就像……剛剛被人打了一樣?!
衆混混目瞪口呆地看着彷彿再次變了一個人的少女, 彷彿被雷劈了一般:靠,不是吧,剛纔打得所有人落花流水的女金剛怎麼一下子又變成了嬌滴滴的林黛玉?!
暈暈乎乎地睜開眼睛, 葉苒這纔看清楚一直拽着自己手腕的人,而那人臉上盡是陰晴不定地看着地上捂着傷口目瞪口呆的流氓。她猶豫了半響, 終於決定開口:“額, 贏朗同學,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抓着我嗎?”
說完,她狐疑地看着面前一身黑色勁裝銀灰色頭髮的贏朗, 猜測着,難道贏朗同學之所以白天都在睡覺,是因爲晚上不睡覺有染頭髮四處晃盪玩Cosplay的癖好嗎
贏朗臉色雖然陰晴不定得有些難看,但是始終沒有鬆開葉苒的手腕,而他的另一隻手裡正拿着一直羅盤。羅盤之中富有金屬質感的指針極速地轉動着, 雖然在左左右右不停地擺動但是方向卻是他身前的葉苒。
葉苒一低頭, 發現倒了一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混混們, 吃驚地瞪着溼潤漆黑的眼睛:“這些人……都是被你打的?”
衆混混敢怒不敢言:>_<||| 臥槽, 他們今天到底是碰上一個精神分裂還是一個老年癡呆?
然而, 贏朗卻並沒有否認,只是一腳踹上那個紅毛混混的肩膀, 不耐煩地對那些混混們吼道:“趁現在,還不快給我趕緊滾!”紅毛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臉無辜純良的少女,捂着鼻子挨着牆角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害怕地看着葉苒,看着其他同樣被揍得很慘的人統一了一下眼神——
“一二,跑!”然後一行混混就撒丫子,以飛毛腿導彈的速度迅速地消失在葉苒面前。
葉苒愣愣地看着逃命一樣的十幾個混混,轉頭無辜地看着贏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他們是怕你,還是怕我?”她不敢肯定,因爲剛纔那個紅毛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夜叉!
等到小巷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贏朗不動聲色地收起羅盤,然而少年的神色卻是難得的冷峻,他扳過少女的肩膀,眼神裡透着從未有過的緊張,深了了一口氣問道:
“你到底是誰?”
葉苒被他嚴肅的樣子看得愣住,大腦一下子處於放空之中,她眨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但是眼睛中卻彷彿飄起了一場大霧,她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喃喃道:“啊,我是誰?”
贏朗握着她肩膀的手不由自已地緩緩收攏,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這個認真思索的少女,昏黃的燈光映着少女白皙的面容和扇子一樣的睫毛,帶着一種聖潔的虔誠。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自己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中帶了多少緊張的情緒。
而那種緊張,到底是源自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半響,腦回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少女突然擡起頭,,她認真地看着面前俊美得像薰衣草田間走來的妖精少年,擡起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嚴肅而認真地對緊張的少年說道:
“我是葉苒吶,同桌你不會失憶了吧?”
……
路燈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啪地一聲爆掉了,青煙嫋嫋,連空氣中都帶着一股燒焦的味道。
贏朗忍着頭上不斷冒出來的青筋閉上眼,好吧,他承認,跟葉苒接觸久了連他的智商都變低了!他竟然笨到會問一個白癡這種深度和難度的問題!
之前因爲還有昏暗的路燈照應着,小巷不算太昏暗,可是現在連路燈都爆掉了,小巷徹底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陰冷中,但沒有樹木和房子遮擋的空地上,又瀉下一片皎潔溫柔的月光。
葉苒手掌心中漸漸滲出汗,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贏朗,小聲問道:“所以,現在,怎麼辦?”
是不是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這孤男寡女,在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中,瓜田李下的讓人看見多不好!
樹葉間傳來風吹動葉子的響聲,可是贏朗卻緊皺劍眉,他微微俯身攬住葉苒的腰,在少女驚愕推開他之前冷聲說到:“白癡你不想在今晚就掛掉的話,一會兒就給我閉上嘴巴!”說完,他就輕巧地抱住少女縱身翻過兩米的牆壁,落地的時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葉苒張嘴剛想要問些什麼,可是下一瞬卻被贏朗抵在溼冷發黴的牆壁上,被少年用手緊緊捂住嘴巴。月光灑在贏朗銀灰色的頭髮上,而他耳朵上冰冷的十字架若隱若現地發着光芒,在滿月的月華下,身前的少年俊美得如同薰衣草田野裡走出來的精靈少年。
葉苒圓溜溜的眼睛憤怒地盯着他,無聲控訴着什麼:你想幹嘛,警告你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贏朗嘴角扯出一道諷刺的弧度,用眼神回視着:那我也不是剛纔那羣飢不擇食的色狼!
葉苒簡直眼睛都要噴出火光,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放在自己嘴巴上的手:那請你解釋一下你現在的行爲!
贏朗嘲諷一笑:對不起,按照白癡的智商這很難解釋清楚!
葉苒氣到內傷:>_<||| >_<|||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子!
就在這時,贏朗突然神色凝重地透過牆壁上鏤空的花紋,警惕地看着牆壁另一面。葉苒按耐不住好奇掰開贏朗放在她臉上的大手,回過頭望過去,卻是眼瞳猛地放大了,僵硬地怔在了原地——
四個身披黑色袍衣的人落到月光之下站成了菱形的形狀,雖然濺起大片塵埃卻聽不到半分聲響。
葉苒的眉宇猛地一皺,不由自主地開始打着哆嗦,彷彿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害怕和戰慄。
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子的害怕與惶恐,贏朗目光復雜地低頭看向她,微微抿嘴抱住她的力道加大了幾分,而鼻息間傳來來自葉苒身上更加濃郁的牛奶的香甜味道。
而牆壁另一面,那四個人瞬移一般一下子便站到了剛纔葉苒站的地方,帶着盛氣凌人的氣勢。
不知道爲什麼,那股氣勢讓葉苒覺得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應該就是這裡,而且是平民的攻擊,等級不低。”其中一個伸出手撫摸着牆壁上的洞坑下了一個結論,他拿起手中的羅盤,回頭,“可是……羅盤的指向突然消失了,現在怎麼辦?”
葉苒疑惑地偏過頭,想要問贏朗他們那羣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卻不想他離自己離得這樣近。
她帶着弧度的鼻尖正好抵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而他帶着溫度的嘴脣離她的眉心離得這樣近,就連他的呼吸也若隱若現地灑在她的頭髮上。
臉一下子就騰地燒起來,葉苒早已忘記自己爲什麼回過頭,只是慌亂地側過臉,有些慶幸這是在黑暗中,而身前的人應該看不到她臉和耳朵紅成一片的糗樣子。
然而她並不知道,對於贏朗來說,黑暗更能讓他看清東西。
少女微微一挑眉,漆黑的眼睛裡閃過幾分促狹的笑意,心裡默唸道——笨蛋。
而那個黑袍人問的是站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人,只見那人揹着手繞着這個小巷踱了幾步,似在打量這個地方,“嗯,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突然,那人目光凝在某個地方,不再言語。
“我聽到了呼吸聲。”
“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而且好像並沒有消失。”
爲首的那個人突然沉默下來,而贏朗一直警惕地看着那裡,見那個人微微轉動着頭閉着眼睛在聽着什麼,他知道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麼。
聽。他在聽呼吸聲。
而他下一步,就要根據自己靈敏的聽覺邁出步子。
葉苒緊張地握手成拳,她張嘴剛想問那個人要來了怎麼辦的時候,卻被人不容掙扎地按住了自己的後頸與臉頰,下一秒嘴脣上便傳來溫暖的觸感,少年高挺的鼻樑微微壓着她的鼻子讓她短時間內不能呼吸。
葉苒睜大雙眼震驚到不能自已,反應過來後,手指甲死命掐着贏朗的手掌心:這個小子竟然趁機佔她便宜!!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吻,還是被強吻!啊啊啊,真是不要活了!
贏朗似乎早已料到葉苒的反應,根本沒有看她任憑少女死命掐着自己的手掌仍舊無動於衷,他警惕地看着外面,只見那個人腳步一頓有些疑惑地偏過頭,而另外三個人有些遺憾:“好像呼吸又消失了……”
爲首的人彎下腰從黑暗中撿起了什麼東西,良久,他若有所思地回頭看着那一面青色灰牆鏤空的地方,最後轉身率先離開。空氣中傳來他的聲音,聽得出應該是一個少年:
“我們走。”
等到感覺到狼人們真正離開後,贏朗才鬆開已經憋得臉蛋通紅、兩眼開始冒金星的葉苒。
少年有些吃驚地看着她,語氣難得有些無措:“我……我不是度氣給你了嗎?你怎麼還是……”說完,轉頭用手捂着嘴尷尬地咳嗽兩聲,“誒,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總不會見死不救。”
葉苒臉紅得跟煮熟的蝦一樣,她氣得磨着牙齒彷彿要撲上去咬他一口的樣子,而少女的一雙眼睛因爲生氣又黑又亮盯着面前的少年,“贏朗,你!真是!好樣的!”說完,少女兩眼一翻氣得竟然真的暈過去了。
“喂!蠢苒!”贏朗一個箭步便接住了暈倒的葉苒,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被她掐成有一個深紫色的月牙,失笑,“呀,恩將仇報的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