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跌坐在地的艾蘭搖着頭, 不敢置信地睜大着雙眼——從小,那個女孩就是天生的笨蛋,是半點能力都沒有的廢物, 她怎麼可能會擁有這樣強烈的光?!就在此刻, 一聲狼叫從葉苒的身後傳來, 只見月光下一頭棕狼直直朝她撲來。
一下子被這種叫聲驚擾, 葉苒幾乎是本能地將手中尚未成形的枷印扔了出去, 而方向正是跌坐在地上的艾蘭!而下一秒,那頭棕狼縱身一躍,便幻化成了人型護在艾蘭的身前, 生生用脊背將葉苒的招式接了下來。
“金俊恩?!”少女漂亮的貓眼中閃過不敢置信的震驚,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吼道, “你瘋了嗎?!”金俊恩手背揩去嘴角的鮮血, 後怕似的抱着艾蘭, 沒有理會艾蘭的憤怒,少年轉過頭眯着眼睛打量着垂目站立的葉苒, 驚歎於那個少女能力增長的速度。
而發動了一次攻擊後,葉苒便沒有再攻擊,月光下,少女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般站在原地,而她的眼睛在黑與冰藍的顏色中變化……彷彿在極力剋制, 又好像在自我掙扎!
“難道, 葉苒不是平民?!”艾蘭看着葉苒, 再一次質疑, “怎麼會有平民能在夜晚還能有這樣強大的攻擊力?!”
金俊恩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拿出自己羅盤,低頭一看便見羅盤上的指針瘋狂地轉動着, 而方向正指向不遠處的葉苒。沒有任何懷疑,少年說道:“不,她是!”而且是遠遠處於高階之上的平民!他擡頭看着頭頂的月亮——現在是晚上,他知道當屬於平民的能力外泄,部落裡的其他狼人會根據這種指示朝這裡趕過來!
當機立斷,少年蒼白着臉,勉強抱起艾蘭:“我先帶你離開這裡!”說完,不等艾蘭反應,他便彎腰抱起艾蘭極速地飛離原地。不管是能力不明的葉苒,還是正在趕來的狼人,他都不能讓艾蘭去冒險。
等金俊恩抱着艾蘭離開的同時,帶着V面具的高挑怪人從黑暗中緩緩踱步走出來,抱着胳膊玩味地偏了偏頭,而他面具後的一雙眼睛饒有興趣地盯着陷入自我掙扎中的葉苒,伸出靈活的手指打了一個響指:“嗚哇啦,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這樣纔對,人多了,遊戲纔好玩嘛!”
……
無邊無際的黑暗,潺潺流動的水流,詭異無比的笑聲,組成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幻影牢籠。
“誰?!”葉苒害怕地看着眼前茫茫的黑色秘境,而她感覺到彷彿有東西浸沒過她的腳背,一下一下像是蠱惑又像是逗弄。周圍傳來泠泠的笑聲,頭皮發毛的少女幾乎是失聲叫道,“是誰?!快出來!”
伴隨着她話音落,葉苒便看見腳下踩着的睥睨發出光芒,葉苒驚訝地張開嘴,這才發現自己沒有站在地面上而是站在水裡——而水波一層一層漾開,伴隨着藍紫色的光華,葉苒不可思議地抽了一口氣,不得不確認現在的自己正踩在一片藍紫色的湖面上!
葉苒怔怔地看着腳下熟悉又陌生的湖面,驚訝地張着嘴巴。她蹲下來,看着擁抱着太陽和月亮的湖水鏡面,伸出手卻發現手穿了過去:“天哪,這到底是哪裡?”
而此時,一個身着白色祭服的窈窕少女緩緩從湖水中升起來,葉苒擡頭看向她,一時之間忘記了呼吸!——除了那雙眼睛的顏色,那個少女分明是自己的模樣!
“你?……”葉苒看着涉水而來的‘自己’猶疑地出聲,“是誰?”
少女的聲音緩緩盪漾開去,像是一把無形的刃,切開了水面,在太陽與月亮生生劃出一道裂痕。
葉苒看見另一個自己的面容上是冰冷的笑容,而那個少女渡水而來,然後緩緩地停在月亮和太陽的分界線後。她朝自己伸出手,冰藍色的瞳孔閃爍着詭異的光芒:“我一直在等待着你。”
“等我?”葉苒驚訝地指着自己,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瞳。
少女微微一笑,冰藍色的眼眸卻是刺骨的寒冷:“我一直在等你,等待你從沉睡中醒來,等待你和我成爲一體。”
葉苒一臉懵逼地看着那個少女,半響,她認真地對她說道:“我覺得,現在我應該在夢中,你等等啊——”說着,手指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一掐。
……嘶,好疼!
身穿白色祭服的少女微不可聞地抖動了一下眉毛,她擡起手製止了葉苒繼續掐着自己的動作,淡淡說道:“我一直在你的身體裡,只是被封印禁錮,”她湊近葉苒,像是最致命的□□讓人上癮,“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葉苒若有所思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少女——是啊,她跟自己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
只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分明沉澱的,是輕蔑與不屑。
她的聲音帶着迷人的蠱惑,指着光滑的水面,對惶惑的葉苒說道:“你看看,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我一直在陪伴着你……默默地注視你被人嘲笑被人欺負,而懦弱的你無能得像個廢物!”
“但是不用擔心,很快,我們就成爲一體!”她張開手臂,像是要擁抱天地的樣子,神情裡帶着得意,“到那個時候,沒有人再可以欺負我們,任何侵犯的敵人,都將付出慘烈的代價。”
“所以,我那另一半的自己,到我的身邊來。”
葉苒怔怔地看着那白色祭服的少女,神情茫然,她順着那個少女的話緩緩伸出手——
眼前的少女雖然跟她長得一樣,卻給人一種生而高貴的樣子,她身上有種氣質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尤其是當人望着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時,從內心深處產生的恐懼與害怕。
葉苒猶豫地看着自己不斷往前伸的手指,惶惑着——這樣的人,怎麼會是自己呢?
她閉上眼,當她再次睜開眼時,便清楚地看見了對面那個少女眼底深處的貪婪與瘋狂,甚至,她盯着自己出的手就像是一條巨蟒等待着獵物的進入,又像是被捆縛了很久的野獸蠢蠢欲動着,想要掙開身上的繩索。
幾乎快碰到那個少女指尖的時候,葉苒一下子猛地伸回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那個少女,肯定地搖頭說道:“不,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少女笑容一下子僵硬起來,語氣是強自壓着憤怒和失望下勉強的平靜:“呵,你在說什麼?你看看我們的樣子,一模一樣的臉!我就在你身體裡,我就是你!”
……蠢苒,你這麼笨,以後別再傻乎乎地相信別人了。
葉苒用力地呼吸了幾下,她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右手,黑白分明的眼瞳盯着那個少女,再一次肯定:“你不是我。”
伴隨着這句話,太陽與月亮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而那個白衣祭服的少女笑容一寸寸地冷下來,雙眸貪婪若冰冷的巨蟒。兩個少女如同對峙一般,站在這片湖面上,而湖面上倒映着白晝的太陽與夜晚的月亮,少女站在月亮之上,而葉苒身處太陽的懷抱中——
就這樣,她們各自生生站成了兩方彼端。
秘境因爲葉苒逐漸聚起的憤怒而隱隱出現崩塌之象,而那個白衣祭服的少女不緊不慢地展開了一抹笑容。她笑得很好看,就像是每一條神經每一條紋路都經過了精心的計算。
她擡起手,笑容冰冷:“那麼,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說完,她緩緩擡起胳膊,而張開的手掌心中便出現了兩簇冰藍色的火焰。伴隨着少女的動作,葉苒腳底下的湖面開始盪漾起水波,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而鏡子中折射出來的是火光與殺戮的影像。少女胸有成竹地一笑,貪婪地注視驚慌失措的葉苒,彷彿窺伺已久的蟄獸。
“艾蘭說得對,你就是廢物。”
“如果沒有我,你就沒有能力;沒有能力,你永遠都是一個跳樑小醜。”
“因爲滿月的規則而忘記的從前,那麼不如,就讓我親手爲你揭開你早已忘記的過去!”
……
月光下,十幾個黑袍人整齊地站成了一個方陣,他們警惕地包圍着仍處於自我禁錮中的少女,而同樣身披黑袍的兩個人從方陣外面走進來——
女人走近打量被專門製成的繩子捆住的葉苒,她擡起胳膊,放下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風情萬種的臉——正是洛麗塔。她的眼神彷彿淬了毒,打量着面前恍若丟失了魂魄的少女,“竟然,是她。”記憶中的面容與眼前少女的臉龐重疊,她氣急卻反笑起來,“真沒想到,她就是當年波塔湖裡逃掉的那個孩子。”
怪不得……怪不得她在第一眼中看到這個孩子時就感到熟悉、感到厭惡。
“艾佐,你藏了十年的女兒,終究還是被我找到了!”
“真是像啊……”洛麗塔的語氣變爲狠戾,“真是像極了她母親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一直跟在洛麗塔身旁的少年放下帽子,露出一張俊美的臉,他從袖子中拿出自己的羅盤,裡面指針停止下來:“洛姨,爲什麼我的羅盤感受不到平民的存在?”
洛麗塔看着葉苒,嘲諷地一笑:“她的卡牌被她父親和村長封印了!只要每當她自己觸動一次封印,她的精神力便會極大地損耗一次!而損耗過後,她又再次成爲了一個平凡人,這也是你一直感受不到她身份的原因。”
原非野眼神複雜地看着垂目神遊的少女,低聲道:“所以呢?現在怎麼辦?”
洛麗塔笑得眉目嫣然,笑過之後她眯着眼睛,擡手冷聲道:“帶她去封印最初卡牌被封印的地方,然後,”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就可以挖出她的卡牌!”
狼對自己的伴侶異常的忠誠,只要認定便是一生一世。
狼人,也是如此。
不能忍受背叛,無法接受背叛。
只要是被背叛過的狼人,終生都不能忘記愛人給自己的傷口。
而止痛的良藥,就是情人悔恨的淚水,又或者,是那些背叛者的鮮血!
洛麗塔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她擡手一撩暗紅色的長髮,冷笑一聲,看着夜空語氣幽怨地說道:“艾佐,放心,我很快就能將你的小女兒送去,讓你們一家三口在地獄裡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