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品臺上方一束光亮開啓,形成一個巨大的光圈,一位頭髮從後腦高挽,身穿玫紅旗袍的女拍賣師,已經麻利登場。
女拍賣師一套慣例性的說辭結束後,工作人員端上來了一隻盤子,盤子被黑色的絨布蓋着。
一般來說,第一、二件拍品,大多都是起拍價比較低的熱場品,後面亮相的纔是重點拍品和壓軸貨。
隨着絨布被女拍賣師修長的手指拿掉時,一隻一尺見方,器型臃腫,且綠中帶黑的鏽斑就像藤壺一樣佈滿了器身的器皿。
這是一隻鼎,勉強算得上是個雙耳三足鼎,整個品相就如糊了一層泥巴殼的燕子窩。
要不是黑得像藤壺一樣的鏽殼上夾雜着綠色銅鏽的斑點,真和農戶人家餵雞鴨的食盆沒什麼兩樣。
女拍賣師開了口:“各位,大家都知道這是隻鼎,由於保存不當,整個鼎身被氧化得比較嚴重,銘文也被鏽蝕掉了,但可以負責任地說,這是一隻有着相當歷史沉澱的早期器物。”
“唉!東西是個好東西,就是鏽蝕得面目全非了,可惜啊可惜!”
臺下有人嘆息。
“是啊!光有歷史沉澱有什麼用,東西已經那樣了,估計都快要化成泥土了,拍它有什麼實際意義?”
有人嘆息,就有人跟着評倫。
女拍賣師沒有理會這些聲音,笑意盈盈地繼續說道:“我們華夏文化源遠流長,有多少農耕文明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再好的東西也不例外,我們有拯救它們的義務和天職,這將是對人類文明的一種犧牲和搶救。”
不虧是佳得會的御用拍賣師,把一件潰不成軍物件,竟然說得如此有底蘊和煽情。
“鑑於該物件品相的特殊原因,也是爲了回饋各位朋友對佳得會的厚愛,這第一件寶貝的起拍價爲5萬元,每次競價5千元起,價高者得。”
女拍賣師話音落下,整個會場一片竊竊私語,有的人乾脆在閉目養神,兩三分鐘過去了竟然沒人舉牌喊價。
眼看這個燕子窩一個的鼎就要流拍,坐在第四排中間位置的嶽清秋,忽然舉起了手裡的牌子喊道:“五萬五”
這一聲,引得幾乎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尋找聲音的來源,等發現舉牌的人的穿着打扮,有的人忍不住“嗤嗤嗤”地笑了起來。
女拍賣師終於亮出了底牌,而且還把這說成是回饋新老顧客對該機構的厚愛才有如此低的起拍價。
坐在第一排的趙天豪,也沒想到嶽清秋會第一個舉牌應價,便不假思索地舉起自己眼前的牌子:“六萬”
“六萬五”
“七萬”
“七萬五”
“八萬”
在喊出六萬的價格後,趙天豪得意地回頭瞅了瞅嶽清秋。
“清秋哥,你別衝動,就那個破玩意兒,咱和他鬥什麼氣?”高如倩忍不住了。
“就是,爛貨加爛人,別摻和了,讓他買了去。”高銘鼎也插了一句。
凌雨沒有做出任何暗示,這幾個錢,在西經閣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只要嶽清秋玩得開心,就是個雞食盆子都無所謂。
嶽清秋沒有理會高家兄妹,嘴角掛着一絲詭異的笑:“十萬”
趙天豪更來勁了,嶽清秋的喊聲一落,便不失時機地喊道:“二十萬”
嶽清秋笑意更濃了,又把手裡的牌子一舉喊道:“三十萬”
場下一片死寂,隨即,又是一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
這次,
趙天豪卻再沒有舉牌,女拍賣師提高了聲音:“四排這位先生已經叫價三十萬,再有沒有叫價的?”
連問三遍,見無人舉牌,女拍賣師瞟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趙天豪,然後又喊道“三十萬一次,三十萬兩次,三十萬三次,成交……”
無人舉牌,“噹啷”一聲,女拍賣師手裡的拍賣錘重重地敲在了桌上。
“恭喜四排的這位先生博得競價勝利,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爲這位先生表示祝賀。”
女拍賣師不愧是久經沙場的人,任何時候,都有一套光鮮的說辭來調動氣氛。
一陣噼裡啪啦的掌聲,透着幸災樂禍的嘲弄,趙天豪使勁拍着巴掌,得意地差點笑出了眼淚。
待掌聲停了,趙天豪迫不及待地喊道:“光嘴上競價喊價有屁用,兜裡掏出來錢纔算。”
這一聲,提醒了許多鼓掌的人,可不是嘛!嘴上喊得再歡有啥用?得拿出錢來纔算。
不過,在場的人都忽視了個問題,嶽清秋是舉着高家兄妹的牌子喊價的,他是沒有提前報名交納過保證金的;如果不兌現,第一丟的是高家的人。第二,參加競拍的人報名後是交納過保證金的,如果反悔,五十萬的保證金是按違約對待而不退還的。
有工作人員已經拿着一臺pos機出來,嶽清秋見狀,回頭向身後坐着的凌雨一笑。
凌雨會意,馬上走上臺前,拿出一張銀行卡直接刷了三十萬。
趙天豪見狀,站起來大喊:“不算,自己拍的商品,得自己掏錢,讓別人掏錢算什麼好漢?”
凌雨面色一寒,對着趙天豪冷聲說道:“我自己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我心甘情願借給他,你管得着嗎?再說誰規定的別人不能代付款?”
趙天豪吃了個癟,自己的話又不佔理,見卡已經刷了,就沒有跟凌雨再糾纏,而是把話頭又轉向嶽清秋身上說:“我就是故意太高競價,讓你掏幾倍的錢買個教訓,哈哈……“
嶽清秋沒有接話茬, 而是在高家兄妹的一頭霧水中,從座位上緩緩起身,面帶一副神秘的微笑走向前臺。
既然已經拍下,那隻泥盆一樣的鼎,已經被工作人員從盤裡拿了出來,準備給客戶裝個紙箱打個包。
嶽清秋擺了擺手,準備把拍下的鼎替客戶裝箱的工作人員見狀,知趣地向兩邊一站。
“呵呵,好東西啊好東西,可惜無人識得此物,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說着,嶽清秋伸出右手搭在鼎的邊緣,暗暗注入一絲靈氣,然後就向變魔術一樣,鼓起腮幫子對着鼎身吹了一口氣。
忽然,整個鼎身上,肉眼看得見的一條條裂縫,沿着凹凸不平的鏽斑,快速地放射開來,然後掉下一堆銅錢大小的鏽渣。
衆人的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脫去叫花雞泥殼一樣的那隻醜鼎,脫胎換骨一樣散發着幽冷的青光。
從雙耳到邊沿口,再從邊沿口到整個鼎身,包括三隻矮矮的鼎腳,無不光潔如初,一道道似有似無交叉着的紋路,就像瓷器的開片一樣分佈自然。
臺下的人羣一陣驚呼,被這變化弄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的人們,急切地想知道這裡面的答案。
“前商,絕品啊!司母戊鼎之父……”
一聲帶着顫抖的話音,從展廳側面的雅間裡傳了出來,只見一位髮鬚皆白的八旬老者,在一男一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向前臺奔來。
老者一句話,臺下又炸開了鍋。什麼?前商?司母戊鼎之父?
天吶!就司母戊鼎而已,那已經是國寶級的存在,聽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