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秋就這樣,絲毫沒有對往事的悲痛,也沒有重逢時的過分激動,顯得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沒必要這麼高調吧?”蔡嫺似乎有些顧慮。
“啥?我就是要讓長安城的那些人看看,看看誰再敢動泥鰍兒一根汗毛,我高家今非昔比了,再也不是任人威脅的那個高家了,你還怕什麼?”
高漢興咬着牙,拿拳頭擂了一下楠木茶臺,震得剛放下的一隻青花瓷茶碗的蓋子,在桌面上翻了個面朝天。
好像隱身市郊的高漢興,並不是看淡了世事,也許,是嶽清秋的突然出現,勾起了他對一些往事的介懷。
“孩子,你能回來就好,現在沒必要藏着,咱光明正大的在這長安城裡擺步,有叔在,咱不用怕那些孫子們。”
高漢興給嶽清秋打氣,也算是表態,讓嶽清秋放下顧慮和膽怯,昂首挺胸地去步入社會。
其實,高漢興對嶽清秋的來歷一直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自己的孩子們說過一些。
至於嶽清秋來自哪裡?估計長安城裡無人知曉,一個來歷不明,三十出頭的女人帶着不足十歲的兒子,在棚戶區租了一個帶套間的老舊平房棲身。
那間臨着老街區的舊平房,總共也就不足二十平米,前面不足十平米改成店鋪,擺放着一些調味品和從郊區地頭批發來的蔬菜,後面隔開了算作是母子二人的臥室。
在老街的孩子夥裡,高銘鼎和高如倩兄妹倆倒是不嫌棄嶽清秋,經常在一起玩耍,也帶他去自己家裡時常蹭幾頓好飯食。
那時的蔡嫺,在家時不時做一些肉食,可能是身爲女人和人母,蔡嫺對嶽清秋和他母親何春蘭比較同情和憐憫,也讓嶽清秋帶走一些自己做的肉食給他媽吃。
那個面容清秀,但見生人就目光躲閃低着頭的女人,只能讓自己的孩子回句“謝謝”而已。
其實,那個女人,倒不希望嶽清秋和過多的孩子們有更深的交集,只是管不住兒子的腿而已。
時間長了,高漢興也就和自家孩子的玩伴相熟起來,居然嫌“泥鰍兒”不好聽,就自作主張起了個挺文雅的大名“嶽清秋”自己先叫了。
不過,泥鰍兒似乎也喜歡這個新名字,她的母親似乎也很感激,還特意讓泥鰍兒帶了一捆剛剷下的青菜,還有五斤土雞蛋給高家表示感謝。
高家倒不在意這些謝儀的廉價與否,蔡嫺還刻意拿了兩盒拿鐵咖啡,還有兩盒上好的阿膠,作爲回禮讓泥鰍兒帶回去給他媽。
而今,一晃十二年了,一直尋找他母子下落無果,今天居然主動出現還找到這麼隱秘的住處,足以證明他用心了的,這讓高漢興夫妻二人激動不已。
“那好吧!今晚先家宴,就不請外人了,讓馮嫂做菜,咱就家裡吃,你馬上打電話給銘鼎和如倩馬上回來。”
高漢興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多年的夙願終於瞭然,也好歹讓自己放下了心裡的一個大包袱。
當初嶽清秋放跑了高銘鼎和高如倩,自己被自己的死對頭趙正嵐的堂弟趙虎,也就是阿房集團旗下名都雅庭的保安隊長打死。
等他得到消息,嶽清秋和他母親已經不見了,這個噩耗一直讓自己愧疚不已。
起碼,自己的內心得意安慰,畢竟嶽清秋母子的失蹤,是和自家有直接的關係。這件事,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在心裡壓了十二年。
蔡嫺似乎記起了什麼,沒有先給孩子們打電話,而是拉住嶽清秋的手問道:“泥鰍兒,
你給嬸子說實話,你媽媽沒和你一起回來?”
由於以前聽到何春蘭當場死亡,但由於沒見到屍體,所以不確定後來究竟怎麼了?
提到母親,表情嘻哈的嶽清秋這才神色嚴肅了一些,苦笑了一下,然後說:“我媽她不在了,就我一個。”
“唉”高漢興嘆了口氣,然後面帶愧色地說道:“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有人看到經過,就是不敢出面作證,後來這人也找不見了,估計被他們滅了口,我這多年一派人暗中打聽你的下落,竟然一絲有用的信兒都打聽不到,但我肯定你還活着。”
蔡嫺更急, 問:“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嶽清秋苦笑了一下說:“比較遠,有時候國外,有時候國內,但很少接觸人。”
“去去去,又胡咧咧,還國外,沒餓死就是造化。”
高漢興忍不住,拿手指背磕了一下嶽清秋的腦門,心想這孩子流浪久了,性子還是有些野,說話也太隨意太離譜。
蔡嫺倒不在意,連忙說道:“管他去哪裡?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
嶽清秋倒沒說謊,但別人覺得不是實話,但又不介意這些,只是對他的歸來感到萬分欣慰。
想到這裡,嶽清秋也沒再打算解釋和細說,本來這多年的錘鍊,一般的波瀾不會在自己心裡激起一絲紋理,何況自己很清楚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已經成了過去。
目前該面對的,就是對自己有恩的高家,還有自己想幹的很多事纔是最重要的。
“回來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回來可以重新打造生活,可以重新設計自己的人生。”
高漢興無比欣慰,無比感慨,更無比激動,本來已經從心裡默認了嶽清秋已經不在人世了。
蔡嫺眼裡有浮現着淚花,想着那個叫高春蘭的苦命女人,想着這個從小缺少父愛和呵護的孩子,想着這個和高銘鼎同歲的玩伴,便接着高漢興的話說:“該來的總該來,老天爺總是公平的,他給你堵死一扇門,會給你多開一扇窗的。”
“是的,我這不好好的嘛!”
嶽清秋握着雙拳,把兩隻胳膊向上舉了舉,意思是自己沒少一塊肉,而且囫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