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浩風道:“還有最後一件事, 做完它,我所揹負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卸下了。”
還有?
林浩風突然看向擂臺下的原沂:“原沂,上來定輸贏。”
他決心要在今天將所有的事做完, 連公良閻和凌夜的賭約, 他也要在今天將它結束。
原沂還在想他究竟會在什麼時候開口, 沒想到林浩風將他安排在了將一切都結束的最後。
不難想, 既然丹青畫皮客和林浩風是朋友, 那麼從他上了盟山之後一直都在針對他的人自然是林浩風了。
要定輸贏便定輸贏,爲什麼林浩風要這樣做?尤其是那十二幅畫,之前林浩風對凌夜恭敬的態度他猶還記得, 現在卻如此的冒犯凌夜,原沂感覺林浩風或許想做的不僅如此。
武林盟讓林浩風把故事講到了最後, 因爲他是風家後人, 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武林盟不會再任由林浩風繼續爲所欲爲了,看着林浩風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再打一場?不可能的, 嚴煬固揚手,侍令人魚貫而出衝上擂臺,將林浩風與丹青客包圍在了擂臺中。
凌夜看了一眼身旁的原沂:“比嗎?”
原沂看眼下的情況搖頭:“比不成。”
凌夜不在意情勢:“想比就能成。”凌夜挺想比的,早點比完這事就算是結束了,以後大家各過各的的不用再湊到一起, 想想林浩風居然敢這樣的捉弄他, 他以後絕對不要再見到林浩風了。
丹青客從袖中掏出一個很薄的木匣子, 他小心的將匣子打開, 匣子中木牌, 玉牌,鐵令, 三塊排在一起,他將打開的木匣展示給高閣上的人看,無人不倒吸一口涼氣,丹青客道:“今天我們已經做了這麼多事了,給這幾塊牌子一個面子,讓我們把最後一件事也做完如何?”
凌夜看着木匣子中的牌子,湊到原沂耳邊小聲嘟囔:“看來公良閻也挺想比的,連收集到的承諾都拿出來了,這次他怎麼這麼積極?莫非是見你成長得太快,怕過幾年就贏不了了?”凌夜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公良閻是小看原沂了,他相信林浩風現在就贏不了原沂了,原沂的進步神速他是看在眼裡的,練武這麼快的人,他就只見過原沂,現在原沂這一身功夫可不是開玩笑的。
嚴煬固神色凝重,那三塊牌子聚集在一起,天下間只要是存在的東西,就沒有那三塊牌子換不到的,可是現在有人拿這三塊牌子來換辦一件事的時間,放眼天下,應該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要求。
但總有人不會答應這樣無理的要求,那就是武林盟。
嚴煬固始終都記着自己是奉令人這一點,縱然是在那三塊牌子的面前,他也是奉令人,他搖了頭,他不接受這三塊牌子的價值,他說不可以。
在侍令人將要做出動作的前一刻,凌夜也舉起了一塊玉令:“加上我這塊。”說着他將玉令擲向了高閣上的嚴煬固:“如何?”
嚴煬固手中的玉牌沉甸甸的,雲曉湊過來細看:“確實是玉令。”
盟主宮中的黑暗匣子中,有一塊與凌夜手中玉令一模一樣的玉令孤寂的躺在錦繡綢緞之上,它誕生在武林盟成立之初,從誕生時開始它就孤獨的呆在盟主宮中,創立了武林盟的太平聖人臨終時曾說,若是有人能手執另一半玉令出現,武林盟就要答應他一個要求,從此玉令孤寂數百年,所幸今天它消失了數百年的另一半終於出現了。
凌夜也想結束一切了,結束比鬥,將拿在手中數百年的玉令歸還盟主宮,然後跟着原沂玩玩鬧鬧的在江湖中浪跡一生。
以後他不會再玩這樣無聊的遊戲了,最後一場了。
這一次嚴煬固手中握着玉牌,沒有說話,他說不出可以,也說不出不可以,最終是雲曉道:“可以”侍令人退下了,雲曉是所有侍令人心中的例外,他如今並不代表着武林盟,也不擁有任何身份,但他曾經當了十年的奉令人,他也代表着半個彥飛白,雖然他辦事不靠譜,但他一直都和彥飛白是一條心的,這一點天下人都知道。
雲曉說了可以,卻還有人高聲疾呼不可以,是陽暢。
他似乎是匆匆趕來,汗水都濡溼了髮根,他撥開人羣走到原沂的面前,神色嚴肅:“不可以比!”
丹青客看見陽暢,神色一變,他封住了他兩處大穴,沒想到他居然能掙脫開,他這一趕來,又是一個麻煩事。
陽暢伸手抓住了原沂的手臂,無比的用力:“林浩風存了殺心,你不可以和他比,他想毀你名譽,再打敗你殺了你,他要徹徹底底從頭到尾的毀了你。”
陽暢來得晚了些,不知道原沂被誣陷的罪名已經被徐少圖清洗了,但他說的話很有信服力,若是不是這樣爲什麼林浩風會這樣的針對他與凌夜,可是凌夜沒有相信,或許林浩風的確對他們有惡意,但絕對達不到要殺了原沂的程度。
這是他與公良閻的約定,無論如何,這場所謂的比鬥都不會傷到他們選中之人的性命,很久很久的以前凌夜爲了保護自己選中之人而提起的,公良閻答應了,這個約定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改變過,公良閻也未曾找過他說要改掉與他的約定。
凌夜看向林浩風:“公良閻呢?叫他出來。”他要問個清楚。
林浩風道:“公良前輩不在。”
凌夜打量着林浩風:“他不在?所以你擅自決定的要殺原沂?”
林浩風道:“他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凌夜被林浩風的態度激怒了,他生平最恨別人針對原沂,何況林浩風一口一個要原沂死:“好,比,你別後悔就是了。”公良閻不在他的身邊,自己卻在原沂的身邊,原沂的優勢根本就不用說,先不說原沂武功的精進,就自己在原沂身邊這一點林浩風就比不上。
他殺原沂凌夜就能救原沂,可要是原沂殺他呢?公良閻不在他還敢如此趾高氣揚,凌夜倒是要看看他怎麼辦。
原沂拉開陽暢的手:“當年我也未做什麼,僅僅只是收回了劍,你的報答遠超過了我給你的恩情,原沂在此謝過。”
陽暢被拉開的手又抓上了原沂:“他是臨江仙的人,實力遠比你想得可怕,他作爲林浩風顯露出來的實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原沂無奈的微笑:“我知道的,我會注意安全的。”無論什麼實力,凌夜說想比自然是要比的,無論生死輸贏,只要凌夜還不打算拋棄他,他就是能活的。
話已至此,陽暢鬆開了手:“你真的有信心能贏?”
“贏不贏不清楚,不會死就是了。”畢竟有凌夜在他身邊,他這條命是不會被人輕易取走的。
原沂跳上擂臺,他的長玉劍還在盟主宮中,隨手抽出一把侍令人的劍。
丹青客看向高閣:“還請諸位起誓,無論如何,絕不干預此事。”
高閣上衆人都認同了這一點。
又是擂鼓三聲,咚、咚、咚。
原沂與林浩風一同出劍,瞬息間致命的數招就纏鬥在一起。
彌光日影紛亂中劍氣凜冽冷雨寒風。
原沂很強,比林浩風想象得要強,他把原沂放在天生奇才的位置上來設想,但原沂還是比他設想得要強。
原沂也是如此的在想着林浩風,林浩風也比他想象得強,他知道林浩風隱藏起了自己的實力,但沒想過隱藏起來的部分比他想的還要多得多。
凌夜曾對他說過比鬥是從來不許傷對方性命的,原沂想不清楚爲什麼到了他與林浩風這裡,林浩風就有了非殺他不可的理由。
原沂手中握着侍令人的劍,真氣灌滿了劍身,出手便是問天劍法,林浩風也絲毫不甘示弱,出手便是絕招,兩人之間劍氣猶如實質一般的震盪開來,他倆之間每一劍都是直取要害,劍在手中,生死全憑自己來掙。
兩柄劍給衆人帶來的震撼無異於高山崩於眼前一般,有人的目光緊緊盯在原沂身上,想着他的一下劍會是什麼樣的,勿說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即使是混跡江湖多年的人都未曾見到過這樣精妙絕倫的劍法,加上原沂對劍出神入化的掌控,令人驚歎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劍法,好比寒江孤寂未曾預料有白雪梨花枝影橫斜。
林浩風的招式也讓人看花了眼,不是招式有多花哨,相反,他的招式非常乾淨利落,但是大家很難看懂,只能疑惑的想,爲什麼是這樣的一招?又爲什麼接着的下一招是這樣?
乾淨利落的、詭譎的,從未見過的路數,但看着看着只覺得一股寒意順着脖子爬了上來,沒有人說得清楚是爲什麼,他們只是在一旁看着林浩風的劍法就會如墜冰窟一般。
高閣上,雲曉看着兩人交手,對嚴煬固道:“林浩風贏了玉劍後立馬下去抓住他,此子絕不能留。”原沂與林浩風尚且勢均力敵,嚴煬固不明白爲什麼雲曉說林浩風能贏,但云曉已經說了,嚴煬固也做好了準備。
原沂與林浩風都是在血雨腥風中成長的,江湖上每一個能達到他們這種高度的人都是在血雨腥風中成長的,儘管如今號稱江湖太平,但也只是某種程度上的太平,殺戮充斥在江湖的每一個角落。
但他倆終究是不一樣的,原沂入了江湖之後,最開始的那一年逼着自己刀口舔血。
而林浩風在風家滿門被滅之後,他有的只有刀口的那一抹血,那是他的全部,八歲,被大火薰傷的雙眼灰幢幢的看不真切這個世界,即使眼前一片朦朧模糊,他也要舉起劍不停的殺下去,因爲他一直沒有停下過手中的劍,他這樣殺着殺着,一路殺進了臨江仙,臨江仙很好,至少成爲了鬼童子之後,他頓頓都能吃飽飯,飽餐後的罅餘時間他纔能有精力去琢磨自己的仇人。
他只信手中的劍,抓住每一個機會刁鑽的刺出,總會有一劍有一瞬間能刺穿對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