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來了, 還和許多真心實意要參加武林大會的人一樣,來得這麼早。
他要先住在盟山上十多天,然後武林大會纔開始, 算上武林大會的時間, 他生生要在盟山上待二十來天。
看見了原沂的人都勾着手指幫他算過時間, 算出來的二十多天只能讓大家感慨, 這個原齊是個滾刀肉啊。
真的一點都不怕事。
原沂拜見了林浩風的師傅, 然後道:“有些事要解決。”
寥寥說的幾句之後原沂與凌夜便直接朝着盟山上的客棧去了,他們如今的情況盟主宮肯定不會主動招待他們的,除非比武后因爲名次靠前, 爲了正常流程纔會讓他入住盟主宮。
客棧的小二眼力不差,自然一眼就看見了原沂手中的玉劍, 忙不迭的將他兩引到上房, 兩間房連着, 原沂的在左凌夜的在右,兩人各自推門而入, 這裡的房間格局相同與三年前也無太大的差別,但一進門就引起了原沂的注意的是牆上的畫。
十二幅畫,除了挨着牀的那一面,其餘三面牆每一面上都掛着四幅畫,而那些畫全都沒有展開, 用絲綢帶子繫着, 只有解開帶子纔會滾落展開:“這些畫是什麼?”原沂指向那些畫問店小二。
那小二搖頭:“不知道, 許是上個客人留下來的吧, 您看看合您意嗎?不合意扔了也可以。”說罷小二退出房間帶上了房門。
原沂直接伸手扯下離他最近的一幅畫軸上的絲帶, 綢帶滑落在原沂腕上,畫軸落下, 看着畫軸上的內容,原沂迅速朝外追去,走廊階梯上都沒有人,方纔那個小二已經消失了。
朝樓下看去,那個小二正抱着一個沉重的酒罐走到櫃檯邊,原沂翻身直接跳到了小二的面前,猛的伸手抓住他的領口:“誰讓你帶我去那個房間的。”
小二被嚇了一跳,一臉驚恐茫然:“客官我沒有啊!我沒有!”
原沂死死盯着他:“我只在問一遍,誰吩咐你的?不說我就把事情算在你的頭上了結了。”
小二雖然其他的沒怎麼聽明白,但了結這兩個字他是聽得很明白的,頓時兩腿有些發軟:“這...這是武林盟,你敢動我武林盟不會放...放過你的!”
說着原沂已經抽出了劍,小二一看居然是玉劍,想到自己聽過的那些關於玉劍的傳聞,誰都不知道玉劍下一刻能幹得出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小二立馬驚叫着說:“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原少俠我剛纔在酒窖打酒,現在纔出來啊,酒窖和後廚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這家店雖然是武林盟的產業,但裡面的人卻大多是盟山腳下的普通人家,雖然他們基本都不會武功,但因爲這裡是盟山,安全是很少被擔心的問題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侍令人已經出現在了客棧內,爲首的侍令人臉上帶着黑鐵面具,他環抱着手:“玉劍,放開他。”
原沂盯着小二:“誰叫你去打的酒?”
小二看見侍令人來了,懸着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半,口條也順了很多:“不認識的一個年輕人,第一次見。”
爲首的侍令人又喝了一聲:“玉劍!”
原沂鬆開了店小二,擡頭時瞧見凌夜被聲音驚動,正趴在走廊的欄杆上觀察事態,對上原沂的目光凌夜問道:“發生什麼了?”
沒發生什麼。
原沂決定這樣說,可話梗在他的喉嚨,他說不出口,有一種微妙的憎惡與嫉妒令他說道:“去我房間自己看。”
原沂走回房間時,牆上的十二幅畫已經全部被凌夜取了下來,每一幅都被卷得很好,包括已經被原沂打開了的那一副。
凌夜指着桌上的那一堆畫軸氣得七竅生煙:“這是變態啊,簡直變態,難道我就這麼招變態的喜歡嗎?”
那十二幅畫,畫的全是凌夜,神態厭倦的,全身□□着,就像原沂之前在大火中藏起的殘缺畫卷,每一個線條都帶着憐惜,避開隱私的部位,只展現了神態與身體線條。
凌夜氣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哇,這太過分了...這是變態啊...忍不了啊,這個人瘋了吧,居然對付到我身上來了。”
原沂清楚,凌夜之前明明把這些展示出來的畫都燒了,但只要有畫師見過這些畫,再畫出來也不是問題,特意找到見過這些畫的畫師重新畫出這些畫,佈置了這樣一個房間甚至易容成了店小二就爲讓他看見這些畫?
原沂握緊了拳頭,神智還算理智的分析着:“江湖暗地裡都傳我倆是一對,這個人或許也是如此看待我倆,這樣做或許是爲了離間我們。”
凌夜立馬道:“那我們將計就計如何?”
原沂眼神複雜的看着凌夜:“不用。”不知道凌夜如此快的反應是真的想要將計就計還是害怕被暗處的那個人抖摟出更多可以傷害他兩關係的東西。
原沂繼續道:“若是將計就計必然要分開,你一個人可能應付不過來,若是爲了逃命而化形也是麻煩事。”
凌夜點點頭,放棄了將計就計。
說罷原沂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堆畫軸,突然的問道:“這些畫誰給你畫的?”
凌夜一愣,差點被原沂繞了進去:“什麼叫誰給我畫的,這上面畫的就不是我啊。”
“那是誰?”
凌夜頭髮都氣得要炸起來了:“我怎麼知道!”
這個問題顯然已經不適合再繼續討論下去了,原沂叫小二拿了個銅盆裡,兩人一起把畫給燒了,燒之前原沂把沒看的其他十一幅畫都看了一遍,確認了每一幅都是凌夜的畫。
凌夜氣得跳起來把畫搶過去撕碎了扔進銅盆了。
這是原沂與凌夜入住的第一天,原沂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暗處發笑。
所有的仇敵中,有如此大能量的原沂能想起的只有一個東陵,在武林大會裡對付他,這不該是東陵家的作風,但若東陵家真的做了這樣的打算,他這已經算有半隻腳踏入了沼澤裡。
凌夜躺倒在牀上,手腳亂舞道:“應該把那個名單帶來的,把他們一個個全部找出來!告訴他們要不是爲了他們我倆纔不會遭這樣的罪啊啊啊!”
過了好一會凌夜才消停下來,原沂沒有說話,因爲他看着凌夜向後躺倒在牀上的樣子,和那十二幅畫中的一幅很像。
原沂突然站起身:“出去走走吧。”
凌夜摸不着頭腦,但是原沂已經走出門了,他也爬起身跟了上去。
凌夜緊步跟在原沂的身後,走到大堂時迎面走進來一個戴着薄紗羃籬的女子,在大堂裡吃飯的人本來都在盯着走下樓的凌夜與原沂,想要細看一番玉劍與鬼音的風采,那個女子一走進來,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她的身上,羃籬下朦朧的大概能看見她的容貌輪廓,雖然看得並不真切,但那隱約顯露的兩分容色就已經足以動人心魄。
她身旁跟了一個丫鬟,那個丫鬟的容貌也可稱是雪膚花貌纖穠合度,但跟在女子的身後,兩人卻是無法放在一起比較的天差地別。
女子的美不僅僅的容貌,從肢體到頭髮梢、衣服勾勒出的大致輪廓線條都無比的令人賞心悅目,甚至她的儀態,她的氣質,都足以使人仰慕。
大家的眼神盯在她的身上轉不開目光,嘴上卻半點不誤功夫的打聽着這的誰,是哪個世家的小姐還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原沂與凌夜從她身旁擦肩而過時,凌夜側目看了她一眼,想要窺探一下她羃籬之下的容貌。
女子也側目看向了他,淺淡一笑權當打了招呼。
只聽珠玉微動環佩輕響,女子杳然而過只留下一點輕淡的香氣。
凌夜的目光跟隨着女子的身影,直到走出客棧門,他才悵然的開口:“那個女子好有錢啊。”
原沂瞥了凌夜一眼:“很羨慕?”
凌夜想了想道:“有錢倒沒什麼好羨慕的,就是感覺她應該花錢花得挺舒坦的。”
“你花得不舒坦?”
凌夜想了想自己胡吃海喝的情況,沒好意思說不舒坦。
兩人在外走了走,路上遇見了錢剛與錢靈,兩人看見了他倆,老遠的就折轉路線走向了其他地方,看來錢氏兄妹是不打算在這盟山之上與他倆產生任何瓜葛了。
原沂唯獨在想的是錢氏兄妹要做的事是否與他被引上瞑宮的事有關聯,但原沂覺得這應該是兩件事,若是錢氏兄妹知道他們要做的事涉及到了他,當時上門告別的時候多少都會給他一點暗示,好讓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若是兩件事的話,就代表有兩撥人,一撥人要做這樣的事,另一撥要做那樣的事。
武林盟這次也半點沒吭聲,難道又打算做一次甕中捉鱉?
不知道是那些人瘋了還是武林盟瘋了。
盟主宮的庭院中,北斗七星聚集了兩顆,天璇和天璣坐在桌前,神色肅穆的看着對面的男子:“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何必咬着不放。”
那個男子端着茶杯戲謔的笑,腰間兩柄圓月彎刀依然嶄新:“過不去的,你倆死定了。”
坐在另外一邊書桌上的男子垂眸看着江湖各地傳來的信箋,彷彿全然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天璇才失去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性格越發火爆,霎時拍桌而起:“雲曉,你不要太過分了!望月樓裡你傷了同光師兄,給他留下的重傷無異於廢了他的武功,你還想要如何?!”
雲曉絲毫不爲所動:“我說過了,我要你們死,或者像向同光那樣生不如死。”
天璣喝道:“你要知顧全大局!”
雲曉道:“難道你們是大局?”
天下人都不可能想得到,結束正邪之戰的英雄與正道的中流砥柱現在正聚集在一個房間裡,而他們不是在談論着江湖大事,不是在說如何蕩平邪魔,那個在風雲詭譎中被傳得像神一樣的雲曉說要天璇與天璣死。
天璇與天璣聽見了,雖然憤怒卻也僅僅只是憤怒,他們不能拿雲曉怎麼樣,雲曉的可怕在於他從不按常理出牌,禁錮世人的品行準則也對他無效。
因爲他們不能拿雲曉怎麼樣,所以他們在吵架。
而且,天璇與天璣將目光投向坐在書桌後讀閱信箋的彥飛白,彥飛白永遠都站在雲曉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