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宿天鶴輕車熟路的穿過交錯的街巷,走到一間緊鎖的院落盟前對原沂凌夜道:“這是我以前遊歷宜州時買下的房屋,說來也巧,正好三間房,看來我們成爲朋友是早就註定好了的。”說着宿天鶴走到隔壁人家敲門,連叩了好一會,裡面纔有一箇中年婦女應門:“誰啊!”
宿天鶴答道:“楊嬸,是我。”
裡面的中年婦女將門打開,睡眼惺忪看了宿天鶴一眼:“原來是宿公子回來了,等等我去把鑰匙取來。”轉身回房裡去取鑰匙,翻箱倒櫃的找了一陣,楊嬸慌亂的走過來道:“宿公子...鑰匙不見了,這...這...”楊嬸不知如何爲此事辯解,扭頭對着屋子裡喊:“峻嶺他爹!你快出來瞧瞧,怎麼宿公子交給我們保管的鑰匙不見了?!”
聽見楊嬸叫喚他,楊叔慌忙的披上外衣走到前院來:“怎麼會!你好好找找!鑰匙怎麼能說不見就不見!”
“我都找個了遍,就是沒有!”
楊叔想了想,頓時罵了起來:“一定是峻嶺那個小畜生偷了去!”楊嬸聽他如此說,頓時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看來是沒有鑰匙給他們用了,宿天鶴安撫楊叔楊嬸:“鑰匙沒了就沒了,無須爲此着急,就可惜我的門了。”說罷他轉身走到門前,一劍將門劈得碎屑四濺,楊嬸與楊叔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三人走進了屋中,凌夜伸出手指在桌上一抹,指腹頓時漆黑:“嘖,你這裡多久沒人住了!”
“三年左右吧,當時我出師門歷練,輾轉許多地方最終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
凌夜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多少歲?”如果宿天鶴比原沂年紀小,他可不想原沂白白的叫宿天鶴大哥。
“今年二十有二了。”
兩人聊在了一起,原沂打量着屋子,在宜州的日子裡,他們三人都要在此落腳了,屋角的蜘蛛絲白茫茫的糾結着,最終三人做好了打算,先將屋子灑掃一遍,待到天亮了再去採買些需要的東西,如此他們就可以安心住下了。
原沂幫凌夜綁好衣袖,讓他負責擦桌子,掃地,原沂與宿天鶴則負責高處的清理,等到天大亮,宿天鶴去請教李嬸需要採買的東西大致有哪些,李嬸有愧與宿天鶴,立馬說要和他一起去採買,還連連說自己想得不夠周到,一開始就該想到他們要灑掃採購,應該來幫忙的。
李嬸跟着宿天鶴去了各大商鋪,李叔則來幫他們打掃,東西買回來了李嬸又給他們鋪牀換被褥,回家煮粥送來給他們吃,到了中午又送了飯菜過來和他們一起吃,凌夜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顯然是覺得不好吃,原沂給了他一個眼神警示他別給人難堪,凌夜老實的說:“我困了,不想吃了,先去睡會。”
原沂點頭道:“去最遠的那個房間睡,把門關好。”
凌夜將自己的白眼甩給原沂:“知道啦~”
凌夜離去,飯桌上就只剩他們四個人了,宿天鶴明白兩位鄰居特意來和他們一起吃飯所爲何事,說道:“李叔,李嬸,鑰匙這件事你們不用介懷,也只是一把鑰匙而已,也不是房契,等到修好新門,之前的那把鑰匙也沒什麼作用了。”
李嬸猶豫的道:“這......”李叔打斷李嬸:“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什麼都不知道少說話!宿公子,峻嶺那個小畜生只怕是把你的鑰匙賭出去了啊!你不知近來賭坊的有多猖狂,要是他們硬要來收走這屋子可怎麼辦?”
宿天鶴笑了起來,調侃道:“沒事,不用擔心,他們敢來我就不敢讓他回去。”李叔李嬸向來是老老實實過日子的人,聽見宿天鶴如此說愁容更甚,要真招惹到了血光之災可怎麼辦啊。
吃好了飯李叔李嬸將碗碟收拾好回了家,原沂與宿天鶴坐着未動,宿天鶴斜眼看了一眼冷靜的原沂:“讓凌夜一個人呆着可以嗎?”
原沂的手搭上劍柄,手指收攏:“即使沒有絲毫武功,他關好了門,就沒人能打開。”
宿天鶴意外的揚眉,看來凌夜比他想象中還要莫測,他的手也搭上了劍柄,劍氣一動,兩道短箭從屋外筆直的飛來,細微的風聲在爆裂,兩人同時出劍斬斷箭身,劍刃劃過的那一瞬,前院中如同鬼魅般出現了十餘個黑袍人侍令人,□□短箭泛着的寒光整齊的對着兩人,一個約二十□□的青年站在黑袍人前方,與衆人穿着相同的衣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臉上沒有罩着鐵面具,毫無遮掩的站在陽光下,他擡起手停在半空中:“兩位傷我武林盟之人,可知後果?”
這是原沂進入宜州以來,遇見的第二撥武林盟的人了,宜州武林盟與陽翟武林盟多有不同,或許因這裡是正邪兩道的戰區,宜州武林盟不及陽翟武林盟的半風和氣,現在,宜州武林盟已經不想要知道他倆是誰了,他們只想要讓他倆知道傷了武林盟中人的後果。
那一排排的□□對着他倆,宿天鶴抱起雙手,挑釁的打量着對面的青年,道:“恕我們不知。”
青年的手驟然揮下,他身後的□□齊發,細微的箭弩破空聲中,他道:“我名介博遠,在宜州堂口,所有傷害了侍令人的人,都得記住我的名字。”
宿天鶴與原沂揮劍,以劍爲盾抵擋如海潮涌來的短箭,待到第一波短箭盡了,衆侍令人將□□掛回腰間,抽出兵器向他倆撲來,宿天鶴道:“得罪了武林盟,我們完了,俠名不可得。”話雖是如此說,但他說話的語調還是不失調侃笑意。
一柄刀劈來,原沂退身避讓,刀刃在他面前揮過,轉而又衝着他面門而來,原沂心知不可取侍令人性命,旋身一腳踢在對方的刀上,內力震得刀脫手飛出在空中飛旋叮的一聲釘在宿天鶴腳邊,原沂轉身用劍脊彈開來自身後的攻擊,冷聲道:“不與武林盟交好,我亦要爲俠。”
宿天鶴聞言大笑:“想我所想,言我欲言,知己也。”
介博遠低頭看釘在自己腳邊一寸的刀,再看向堂中兩人,道:“我等人中無人能生擒此二人。”他身旁的侍令人問:“該如何?請副堂主示下!”
介博遠道:“盟主派來的人不是到了嗎?看看他們的本事如何。”
原沂聽到介博遠說的話,下意識想起的第一人便是雲曉,隨即又否認了這個可能,彥盟主派來宜州的人不少,除了雲曉還有北斗劍派天權位的掌位人向同光,李青江也接受調令奔赴此地,還有許多人,不知介博遠會找誰來。
侍令人包圍着兩人,開始由單打獨鬥變成配合圍剿,若是他們想要取他倆性命也並非沒有可能,只是他們意在生擒,這可就難辦了,無法得手只能空耗着等待他人來救場。
未修好的門大敞着,穿堂風拂過院內的大槐樹灌入前廳,聽得一人的聲音夾雜着內力催發至院中:“且慢,大家先停手。”話語畢了那人才施施然躍身落入院中,介博遠聽他如此說,神色中的不悅一閃而逝,隨即揚手道:“先停手。”
原沂與宿天鶴身邊的侍令人當即退散開圍繞成圓,原沂擡眼看向站在院中的人,有些訝異,他冠帶束髮,正是盟山上與原沂有過幾面之緣的趙景爍。
介博遠見他們三人神色有異,看向趙景爍:“趙公子認識這兩人?”
“副堂主不知,此兩人與不才同在之前武林大會十甲中。”趙景爍指向宿天鶴:“此人是八方堂掌門弟子宿天鶴。”又指向原沂:“此人是原齊。”說罷他看向兩人:“今日有緣,又見了。”
原沂本想來的可能是李青江,倒是沒有想到會是趙景爍,趙家歷代雖然與武林盟交好,但從未接過盟主調令。
宿天鶴見着趙景爍很是熱絡,嬉笑道:“趙兄,當真沒想到此時此刻能見到你,既然是你來,我與原齊難逃此劫了。”
趙景爍道:“宿兄何出此言。”他走到介博遠身旁,登時客氣了許多:“副堂主,這兩人是我朋友,可否給我一分薄面,此事另做解決?”
介博遠看向自己帶來的侍令人十人中有二三人都受了傷,神色不善:“他二人兩次傷我武林盟侍令人,此事還請趙公子的朋友給個說法,否則難以另做解決。”
“宿兄做事素來是講義理的,我相信宿兄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說法。”說罷又轉身看着宿天鶴:“宿兄何必一時一起逞意氣,武林盟乃天下正道,與武林盟和睦相處乃是宿兄身爲八方堂弟子的本分,天下哪有憑空出來的恩怨?箇中緣由宿兄說出來,副盟主不會不諒解的。”趙景爍將話說的如此客氣了,宿天鶴也不能不理睬,如趙景爍所說,他是八方堂的弟子,與武林盟和睦相處是他的本分。
宿天鶴面色依舊沒有好轉,將他們初進羊渡口時的事說給他們,當時揮劍的一時意氣到了現在難以收場的地步,不過他神色間沒有絲毫的懊悔,花間攜酒行,長劍在手,摯友在背,若不能揮劍即斬便不是他宿天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