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靈聽到原沂的聲音,轉身雙手持劍迎敵,背後錢剛一人格擋住了齊三刀的攻勢,掩護住了他妹子背後的空門,女子一雙長兵劍身窄細,劍舞動,揚手便將環刀挑偏了進攻方向。
那人偷襲不成,現在變成一對一的場面,原沂這才發現,那女子之前竟然都在掩藏自己的實力,如今一對一才顯出她劍法的靈巧,那靈巧中帶着一股銳氣,剛柔並濟中讓他的對手招架不住,齊三刀找來的這位幫手武功明顯不如他,二十招內已經開始露出敗勢,招式間開始由原來的攻守兼備變成了被動防守,只有每一次都等到女子露出空隙在再進攻,但這樣的方式明顯他已經開始耗不住了。
這是原沂第二次看見別人使劍器,第一次是徐少圖,那一戰的短短几招讓原沂琢磨了很久,這一次卻是雙劍,女子劍中的銳氣與他的秋風劍法中的蕭瑟冷冽有意象上的相同。
女子一手抵擋那人的環刀,抓住空隙另一手毫不發軟的迅速將劍刃捅進了環刀的主人的心窩,使環刀的人動作一霎就僵住了,劍刃抽出帶出點點血紅灑落在地上,他倒在了地上。
齊三刀驚呼:“師弟!”
女子的雙劍已經攻向了他,一對一的平衡被打破了。
“錢靈!你...!”被兩人圍攻,齊三刀完全應付不來,強撐了一會後,他也不戀戰逞勇,奮力殺出了一個空隙,運氣飛身,從樓上跳了下來,踏在桌上用力一蹬,像離弓的劍一樣逃走了。
錢剛錢靈緊隨其後,躍身也追了出去,客棧裡一片安靜,小二反應過來開始不安的道:“死人了!死人了!快報官!報官!”說着就跑了出去。
人走了,客棧裡住着的人才紛紛打開門走出來,一片譁然,原沂聽見有人在說:“那居然是錢姓兄妹!齊三刀不是賣人頭的嗎?他們怎麼結上仇了?!”
李玉兒看完了熱鬧,便轉身來和原沂說話:“我看你不是本地人,你是要去那兒啊?!要是順路,咱兩兄弟結個伴。”
原沂利落的答道:“去盟山。”
“我們真有緣!我也去盟山,這回可有伴了。”
原沂皺眉,不想和李玉兒同行,他和李玉兒不是一路人,原沂有預感,他和李玉兒相處起來絕對不會愉快。
“不了,我們還是各自出發吧。”
“爲什麼?我們不是都要去盟山嗎?”
“沒有爲什麼。”
李玉兒冷眼看着原沂,如同敲錘定論一樣說:“既然說不出個道理來,你就得跟我同行。”
凌夜覺得有趣:“原沂,她不會是看上你了吧?今天可是第二個了。”
原沂站在那兒,被李玉兒冷眼看着,真的覺得,千萬不要招惹上女人。凌夜開導他道:“算了算了,對小姑娘好點,你怎麼也是個男人。”
這一點凌夜倒是沒說錯,原沂沉默着沒有回話。
李玉兒以爲他以默認,對原沂甜甜一笑:“那你等着,我回王家把我馬騎出來,我就在客棧等你,到時候好一同啓程。”
沒想到李玉兒的膽子如此大,打了王家的公子,還敢回家去取馬,原沂回房拿上了自己的行囊,他可沒答應要等李玉兒,凌夜看着他收拾東西:“你很怕李玉兒?”
“爲何怕她。”
原沂如此說着,卻驚覺,不同行便不同行,他怎麼會想着要逃走?誤導李玉兒還悄悄離去?這樣的作爲說是不怕也只怕沒人信,原沂放下了自己的行囊。
第二日,原沂到客棧後院牽出了自己的馬,李玉兒也跟了過來,她的馬兒毛色雪白,長得高大健壯,鞍韉精美,李玉兒一身男子衣裳坐在馬上,確實像個俊秀的少年。
“下一站我去華池,你呢?”
“我的目的地雖然是盟山,但這一路到底從哪兒走卻沒想好,我就跟着你走罷。”李玉兒存心要磨原沂,去哪裡都是無所謂的,態度也十分傲踞,似乎原沂決定下一站去哪兒是對原沂的一種恩賜。
“到了華池我有些私事,會逗留些時日,到時候我們就得道別了。”
李玉兒知他想要擺脫自己,眼中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捉弄道:“我可以等你啊,又不急着趕路。”
原沂側頭看向路旁的離離野草,怎麼也擺脫不了這個李玉兒讓他煩躁,難以言喻的感覺,她過於傲踞,而且這種傲踞無法被挫滅,似乎是天生從骨子裡帶來的。
李玉兒見原沂不迴應,自若的從馬鞍上的行囊裡拿出一份羊皮圖,低頭看着地圖,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十分傲然的輕微揚起,她擡起頭指向前方:“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吧。
凌夜對於原沂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桃花運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擔憂,但這桃花好像都不是什麼好桃花啊,凌夜雖然沒有武功,但也感受得到錢靈說在暗中保護李玉兒的人很強大,最令他覺得差的就是這個小姑娘的性子,這麼差的性子卻又不明不白的偏要纏着原沂。
原沂感受得到這一路來越來越強烈的無形的對峙感,只要他不肯低頭,這種對峙感就會無限的上升。
李玉兒出身一定非富即貴,原沂接觸過一兩次這類人,多是在家裡極受寵溺,在外也無人敢得罪的,這種秉性的惡劣程度是各有不同的,李玉兒尤其嚴重。
她打量到他腰間的劍,劍鞘古樸黝黑,一片平滑連點紋飾包邊都沒有:“你那是什麼劍?還能用來打架嗎?”
“劍本就不是用來打架的。”
李玉兒嗤的笑了出來,一副覺得有趣的模樣:“高見,那你說說,劍不是用來打架是做什麼的?吃飯嗎?你以爲你是徐少圖?劍要喂血。”
原沂聽見徐少圖當即看向李玉兒:“徐少圖?”
“怎麼?連徐少圖都不知道?當今武林最新一輩的少年四俊,也是離邪道最近的少年劍客,劍出鞘,必飲血,雖然他如今還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但是他離那些邪魔外道不遠了,你知曉他前段時間在寧州斬了震遠鏢局三大鏢頭中一位鏢頭的一隻手臂嗎?所幸那位鏢頭是使雙兵的,沒廢在他手裡,如果不是魏鏢頭出面說鏢不是徐少圖劫的,徐少圖便在寧州邊界遭到震遠鏢局的圍剿了。”
福源客棧中的一幕幕原沂還記得很清楚:“徐少圖斬了魏鏢頭的一隻手,魏鏢頭不恨徐少圖嗎?”
李玉兒笑得很輕蔑:“□□湖的套路都很深,魏鏢頭說,誤殺了徐少圖,等到找到真兇的那一天,他們將落江湖人口舌,震遠鏢局的名聲也會蒙污,他技不如人,這一劍的仇他有一天一定會報回來。”說着李玉兒撇了撇嘴角:“不過他又老又殘,談何報仇,說得好聽。”
原沂輕垂下了頭看着馬鬢毛,十分沉靜:“葷和尚呢?”
“九幽鬼刀葷和尚啊?”
“對,他在江湖上有什麼傳說嗎。”
“你連這些都不知道,入江湖做什麼。”李玉兒偏頭看着他:“葷和尚可是如今邪道中新一輩的翹楚,雖然是個和尚,但從不幹和尚該乾的事,他和徐少圖是一路的,兵刃出鞘必飲血,”
兩人又略略聊了幾句,李玉兒笑道:“原齊,你如此無知在江湖上怎麼立足啊?”
“不勞你費心。”
過了半日,李玉兒閒不住上下打量着原沂的馬,道:“你這馬太瘦了,從這兒到盟山還很遠,等到了華池我買匹好馬送你吧。”
“不用了。”
李玉兒一手拉着繮繩,一手拎着在她懷裡亂動的猴子,少女的面頰是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從容與傲然:“你知道一匹好馬多少錢嗎?可我願意送你。”只要她願意,就沒什麼是不可以的。
“我的馬很好,暫時不需要你的好意。
李玉兒不悅的看着原沂:“本公子送你東西,你沒資格拒絕。”
原沂對李玉兒的容忍度已經到了邊緣:“到了華池你我分道揚鑣,各自走自己的吧。”
李玉兒見原沂終於受不了了,側目:“不開心了?可我不願意和你分道揚鑣,我不願意,那就是不可以。”
凌夜聽得要炸裂了:“聽沒聽說過什麼叫江湖三毒?酒,劍,女人,李玉兒簡直是毒中鶴頂紅!”
原沂是不願意給自己招惹麻煩的,他有過前車之鑑,吃過葷和尚一次虧了,他不想在惹到這所謂的三毒之一,原沂看向前方:“姑娘直說是何意吧。”
“想和你同行啊,很難理解嗎?”李玉兒笑靨如花。
原沂不再有隻言片語。
路上,有一隻雪白的信鴿飛落在李玉兒肩上,羽毛在陽光下雪白得耀眼,李玉兒拆開信鴿腿上的小竹筒取出一張卷緊的薄宣紙,李玉兒展開看着那宣紙,臉上露出笑意,隨即將紙遞給原沂:“我們有下一站的落腳處了,華池鴛鴦刀世家何家已經準備好迎接我們了。”
“恭喜。”原沂不想多說一句話。
李玉兒看着原沂平靜的模樣,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李玉兒不再和原沂說話了,只是用她一雙水潤的杏仁眼盯着懷裡那隻叫黃蠟的猴子,不時的和它說話,偶爾面色自若的刺他幾句,原沂這一路隱忍,進了華池,正是中午,街上行人頗多,原沂下馬牽着馬走在人羣中,李玉兒不滿的道:“現在離何家還遠着呢,我可不陪你走過去。”
“你去何家吧,你我在這裡分道。”原沂牽着馬,冷臉向前走着,他覺得自己和李玉兒呆在一起只是被她不停來回消磨,說到底李玉兒只是想折服他,而不巧,原沂正好很反感折服這兩個字,正是因爲不願服,原沂纔會踏上江湖這條路,原沂不接受任何要折服他的人和事。
李玉兒也下了馬,跟在他身後,認真的問:“原齊,你說真的?”
“我不開玩笑。”
李玉兒彎腰飛快的從靴子裡抽出了一把彎匕首,亮燦燦的刀刃瞬間就抵上了原沂的馬的脖子上:“那我殺了你的馬,你再走吧。”說着她冷傲的看向原沂:“或者我殺了它再送你一匹與我同行?你覺得如何?。”
原沂看着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李玉兒拿着匕首抵在馬脖子上,原來世間還有那麼幼稚的人,幼稚得讓原沂深感憤怒,怎麼會有人這樣蠻橫不講理?這樣的自以爲是?
凌夜都被李玉兒驚到了:“這小妮子真橫......”
“我有什麼得罪到你的地方,你衝我來。”原沂眼中怒火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