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沂的劍法增長得很快, 一套秋風劍法出神入化,但是除了凌夜沒人知道他的增益速度之所以這樣的快是因爲他練了問天劍法。
原沂很少使用問天劍法,他大多時候是將問天劍法練出來的精妙手段融在秋風劍法中使用, 此刻他以手立刃, 起的是問天劍法的劍勢。
東陵翰很強, 原沂手中沒有長玉劍可以與之抗衡, 能依靠的也只有問天劍法了, 他只要撐住半柱香,不需要殺掉東陵翰,只要撐過半柱香, 過了送飯的時間點肯定會有侍令人進來查看情況。
原沂一出手便把東陵翰震住了,東陵翰對原沂的這種招式很熟悉, 原沂的劍法裡常帶有這種千變萬化無法捉摸的感覺, 他一直覺得那就是原沂的劍法, 原來他是把另一套更高深的劍法藏在了他常用的招式裡。
問天劍法的玄妙和難以捉摸的世所罕見的,至今原沂不過是在蜃海圖石壁上悟出四招半而已, 他在這四招半中混着用了一些拳法和掌法,已經是一套完整的可以臨陣對敵的武功了。
若是有外人在看這一場打鬥,一定會爲原沂捏一把汗,赤手空拳的面對一把白晃晃的長刀,每一次刀刃都是貼着他的肩膀, 手臂, 指尖劈下, 生死不過毫釐之間而已。
但這毫釐之間正是無法僭越的差距, 東陵翰沒想過自己會殺不了原沂。
曾經每一次的追殺, 都有鬼音在旁協助他,鬼音的暗器令人防不勝防, 他一直都認爲自己殺不了原沂的因爲鬼音。
他比東陵無礙更強,因爲他是庶子,所以他更加努力更加刻苦,玉劍殺了東陵無礙,而他有自信能殺玉劍,這是他身爲一個庶子的自負。
但玉劍永遠能給人意外,沒有人知道他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還藏着多少保命的絕學。
他竟贏不了,東陵翰無法接受。
可是事實是不容改變的,半柱香的時間轉瞬即逝,原沂輕飄飄的一掌拍在他身上,東陵翰還沒能等到侍令人推開門來查看爲何送飯的侍令人還不離開就抽身逃走了,他得再他還能控制住自己內力的時候趕緊離開盟山。
一部分侍令人追着東陵翰而去,剩下的繼續把守石室入口,還有幾個人進入石室查看情況,確定原沂還好好的呆在石室裡,將被打暈的侍令人帶下去,向原沂盤查了一遍事情的經過之後所有侍令人再次離開,石室裡空蕩蕩的再次只剩下原沂一個人。
安靜是很好的,它可以讓人頭腦清晰,原沂想到東陵翰與東陵玉羲,現在看來是東陵玉羲在暗中做的這些事,但不會僅僅只是東陵玉羲,她如果爲了栽贓他就謀劃殺了北斗的天璇,那麼無論如何東陵家主都不會把東陵家傳給這個爲小失大做事沒腦子的女人。
東陵翰成功的逃下了山,不是侍令人太弱,侍令人一個小隊的老大追上了他,然後放走了他,因爲他是東陵翰,東陵家的人,留在手裡也燙手,武林盟現在事情已經夠多了,這個麻煩最好不留。
代價是東陵翰必須答應,永生不得再上盟山,若是違誓,生殺任由武林盟處置。
這是武林盟很多人的夙願,和東陵家、臨江仙離得越遠越好,瓜葛越少越順遂。
東陵翰下山了,但是山道上有人在等他,是個女人,絕美的,沒有絲毫瑕疵的女人,她帶着羃籬出現在東陵翰的面前,飄渺的白紗遮住了她的大半身軀,一個婢女跟在她的身邊。
東陵翰帶着寒意叫她的名字:“東陵玉羲。”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只會有一個目的,殺他。
鬼音說得一字不錯,他想要殺原沂,她卻是想要殺他。
但東陵翰還有問題沒想明白,他問道:“誣陷原沂是你勾結臨江仙做的?”
東陵玉羲身旁的婢女道:“北斗是江湖名門,武林巨頭,小姐不會做這樣事,是三公子你誤會了。”
東陵翰盯着羃籬下的女人:“東陵玉羲,你怎麼不說話。”
東陵玉羲撩起羃籬露出了臉,那個婢女繼續道:“小姐說三公子你肯定有很多疑惑,解釋起來太費口舌,所以讓奴婢在三公子你提問的時候一一解釋。”
她僅僅只是站着,泰然而優雅的模樣就是一種對東陵翰的藐視,連解釋都不親自講述,因爲嫌太費口舌。
東陵玉羲看着東陵翰,伸手抽出了袖中的短劍,她的動作很細微,沒有什麼要殺人的架勢,如玉雕成的手握着劍柄朝東陵翰刺了過來,她的動作很優雅,身體都沒怎麼晃動,只像是來回的隨意揮着短劍,然後那把短劍就插-入了東陵翰的胸膛。
這是意料之中的,東陵翰在原沂那兒受了傷,遇上東陵玉羲就是非死不可,東陵玉羲沒那麼強,但是肯定比受了傷的他強一些。
短劍扎進東陵翰的胸膛,東陵玉羲鬆開了手,把短劍留給了東陵翰,她放下羃籬,隔着朦朧的白紗看了東陵翰最後一眼:“終究是不成器。”
東陵翰的武功很好,做事冷靜,這些都足夠他活下去,但是不足夠讓他當上東陵家的家主。
東陵玉羲是和臨江仙做了一點小交易,但是她沒有要栽贓原沂,也沒想過殺天璇,從東陵翰開始停止對玉劍鬼音的執着時,東陵玉羲就明白了,需要殺玉劍的人只有他倆,東陵翰住手,那麼自然只有她來出手。
她不可能出手,從始至終東陵翰都不明白爺爺想要看見的是什麼。
東陵翰發現原沂被栽贓時一定很意外,他想要等東陵玉羲出手,可是東陵玉羲卻借刀殺人,所以他必須在東陵玉羲成功之前讓原沂死在自己的手裡。
但東陵玉羲什麼都沒做,她只是知道了這裡有一個別人的局,她借了這個局來騙東陵翰,功成身退,片葉都不沾身。
而在地下石室中,原沂身旁有乳白的霧氣一絲一縷的凝聚起來,那些霧氣長長的,從門縫處一點點的延伸到原沂的身邊。
原沂靜靜的等着,直到最後聚成凌夜的形狀,凌夜一把抱住了原沂,上下打量着原沂,小聲的問:“你沒事吧。”
“沒事,你怎麼知道我出事了?”原沂問道。
凌夜神色嚴肅:“陽暢和我說的,他讓我務必告訴你,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
“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原沂複述了一遍這句話,隨即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怎麼知道你一定能見到我?”
“不知道,他好像很瞭解我們,應該是以前就見過面的人。”
原沂想了想:“陽暢應該是相思,見過你化形還活着而且還可能幫我的只有他了。”
“相思?”凌夜想了想那個攝人心魄的魔魅少年,要說是他也有點可能,原沂當初在劍下放了他一條生路,上次在青陵他也毫不顧慮瞑宮的幫了他們。
原沂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直接問道:“現在外面情況如何了?”
“消息全被封鎖在了盟主宮內,知道事情的人也全住在盟主宮內,消息還沒有走漏到外面。”
“真正的兇手就在盟主宮內,那個人易容術精深,可能是我們身旁的任何一個人,你一個人在外面小心一些,誰都不要相信,等着我出來就好。”
凌夜繼續等着原沂的下文:“就這些?沒了?”
“沒了。”
凌夜還在期待着原沂吩咐他做一些事,讓他來代原沂四處活動。
“那說完了我就走了?”
“走吧。”原沂看着凌夜一縷縷的散開,突然的道:“我一個人在這裡待了兩天,什麼都不覺得缺,只覺得缺了你很不習慣,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我說這些話,等這件事結束,我就帶你四處去遊玩,不用你喜歡我,我陪你玩一輩子。”其實喜歡一個人,能一輩子都在一起也已經足夠了,其他強求不來的原沂也不強求了。
那團白霧在原沂的面前轟然崩散,堆在門背後發瘋一樣從門縫奮力往外溜。
夜裡雲曉來看原沂,雲曉盤腿坐着,看着柵欄那一邊的原沂:“前面是用天璇栽贓你,後面是東陵翰衝進我們盟主宮的石室殺你,你真的有那麼了不起?我承認你是個極其優秀的後輩,但是這種待遇好像有點過高了。”
原沂搖頭:“不止這些。”
雲曉興趣盎然:“哦,說說,還有什麼?”
“在我進客棧的第一天,有一個易容極其頂尖的人扮成了店小二爲了一些無聊的事捉弄我。”
“有多頂尖?”雲曉問。
“我所見過了最好的易容術。”
雲曉瞭然:“那就是臨江仙的丹青畫皮客”
“同樣也是第一天,東陵玉羲和我住進了同一間客棧。”
雲曉點頭,東陵玉羲來了他是知道的。
原沂繼續道:“丹青畫皮客現在就藏在盟主宮內,有人在幫助他藏匿身份,人絕對是俠義連橫那一片裡的,那晚盜我劍的人如果是從你們的方向來的你們絕對察覺得到,所以只會在與之相反的俠義連橫,北斗的人不見得和他們有勾結,但是有一部分人希望我們能找出真相,比如明吾,他不止想要我們找出真相,他還知道真相。”
雲曉知道明吾參加過他們的四人合流,但是隻一次就被他師傅制止了:“爲什麼是明吾?”
原沂道:“他只參加過我們的探討一次,把該給我們的消息都給我們了,作爲一個北斗內門弟子,他知道得多一些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明吾只比他的師父郗英光差三歲,郗英光的故事我們都聽過,天縱奇才,十四歲纔開始練武,後來成了玉衡才收了明吾這個徒弟,是明吾自己上山求學才被收入郗英光門下的,明吾十多年前並不在北斗派。”
雲曉明白了原沂的意思,明吾能那麼清楚的把消息透露給他們,只是明吾特意提前瞭解過了這個故事,而明吾爲什麼不偏不倚的瞭解的是與案件有關的往事?只一個可能,他知道事情本身是什麼樣的,才能對應着事情的本身給他們提供消息。
雲曉站起身:“我去抓明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