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對此深覺遺憾,原沂也楞了,這就算完了?還以爲會不死不休,誰能想到說走就走了。
上前掀開轎簾,給裡面被麻繩綁住的女子解了綁,女子手腳得了自由,驚魂未定的走出轎子對原沂俯拜,軟言細語:“謝英雄搭救。”
旁邊還有些在看他熱鬧的人,原沂被看得尷尬,馬虎的應道:“只是看見了這樣的事不得不管,稱不上英雄。”原沂說罷轉身就走,那女子看着原沂的背影,遲疑了一瞬,隨即臉頰發紅低着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你完蛋了,原沂你招惹到女人了。”凌夜對此嘖嘖稱奇,來回在兩人間比對:“你才十五歲啊。”
原沂想這女人跟着他應該是有其它的事,說看上他也太誇張了,他才十五,這個女子看上去應該有十九二十了,就連摺子戲裡也從沒有過對十五歲少年傾心這樣荒謬的事。又走了一段路,女子還跟在原沂身後,原沂終於忍不住轉身問道:“還有事嗎?”
女子低着頭像是想說什麼,半天都沒有說出口,原沂看了看周圍,有一家賣甜湯的棚子,朝着那個方向走去:“坐着說吧。”女人跟在他身後,原沂落座她也跟着落座。
原沂坐下看着她,等她說話,女子被他看着,驀然臉頰發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時擡頭看原沂一眼。原沂的內心有點混亂,任他怎麼想都想不到自己能遇上這樣的事,若是兩年後也不是沒可能,可是現在......真的有點早了...
女子臉頰紅了好一段時間,扭捏了半天才說出句:“小女子欽慕公子的俠義柔腸......”
原沂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麼,然後呢?欽慕他的俠義柔腸,這樣他該怎麼回答?
凌夜被逗樂了,口吻認真的糾正:“哪裡是小女子,明明是大姐姐。”
原沂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斟酌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叫他大姐姐,目光沉靜的看向她:“姑娘還是快些回家吧。”
女子被原沂這樣一說,神情悲傷,啜泣着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悲傷的說:“我沒有家了,公子救了我,從此以後,我便是公子的人了。”
“這...不...”原沂憋了一會,才說道:“我今年十五,不知道姑娘今年多少歲了?”原沂如此一說,那女子也愣住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公子身量長得真足。”
兩人又坐了一會,喝了碗甜湯,原沂把話說開,救人只代表救人,其他的什麼意思都沒有,說完留了些銀子在桌上起身就走,那女子卻起身跟着他,不肯離開。
又走了一段路,女子還是跟在身後,原沂長嘆了一口氣,轉身斥她:“此事既然我攬上了,但凡有解決的辦法我都會想方設法解決此事。”原沂心中有些鬱結,話便說得重了:“你不用在這裡賣弄你的資本求我庇護,此事我既然插手了,無論做不做你的主人,這個災我都得替你受了。”
女子被原沂戳穿,羞愧的低下頭:“公子,是奴家的錯。”
原沂有些不忿:“既然要算計,就算計聰明些,別拿自己當籌碼往桌上放。”原沂不知道自己想起了誰,怎麼總有這樣愚笨的女子,用自己的身軀來當償還資本。
二姐......你說聰明的女子怎麼總會有這樣愚笨的時刻?
原沂轉身離去,在街上又踱了一會,就回了客棧。
剛走進客棧,不尋常的氛圍讓原沂腳步一滯,審視四周,客棧一半的桌椅都坐滿了,這些人的似乎都認識,坐在一起,一羣人中,原沂看見了之前在街上打的那個擡轎人,原沂看見了他,他也立馬站了起來,指着原沂大喊:“王少爺!就是他!”
擡轎人扭頭的時間就把他口中的王少爺請來了,還帶着一羣的幫手,一個個虎背熊腰,健壯結實,站在像根麻桿一樣瘦的王少爺身後,烏壓壓的一片。
王少爺看向原沂:“就是你救了那賤人?!”
“是。”
“好!有膽!敢在順天惹我們王家!”
原沂聽他說話的口氣如此大:“在順天你就能肆意妄爲嗎?!”姓王的把自己當成順天的天了嗎?!
王少爺冷笑一聲:“多說無益,能不能肆意妄爲手下見真章!”說罷他身旁的壯漢們都站起了身,有一人跨步向前而來,其餘人在後觀望,那人拉開架勢:“小子,怪只怪你多管閒事!欺負到王家頭上來了!”說罷五指成鷹爪樣,凌厲的向原沂抓來,一勾一抓,直刺原沂咽喉而來。
凌夜也在叫囂着:“練鷹爪手的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原沂!打得他知道什麼叫山外青山樓外樓!”
原沂左右躲閃,那人見原沂身手矯健,躲閃得當,自己半點都碰不着他的衣角,便加重的攻勢,更快的向原沂襲來,原沂趁他只顧進攻時,一招橫掃千軍將他放倒在地,隨即狠狠一腳,將他踢回了他身後的人羣中。那羣人蠢蠢欲動的看着原沂,卻沒有決定好下一個誰上前來,王少爺在後面看着,怒火沖天梆梆拍桌:“看什麼看!給我全部上!”
衆人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圍住原沂,以大欺小還不算,更是以多欺少,原沂指尖收緊,抽出了手中的劍,長劍出鞘,錚錚聲鳴,寒芒閃爍在劍刃之上,兵器,生而爲殺,這是他第一次拔劍,劍指之人與他無仇無怨,原沂看着成圍困之勢的衆人:“我與你們無仇無怨,無論誰在這場打鬥中喪命,都是不值。”
“小子!現在求饒晚了!”衆人已經攻了上來,裡外三層的圍住了他,招式連綿,不留半點空隙給原沂,原沂被困在中間,幾番格擋躲閃,左右受限,進退狼狽,原沂發現自己越是退讓這些人出手越是狠辣,大有要在招式之間廢了他手腳之意,再一退讓,方纔那位受了他一腳的鷹爪手,手指雙鉤衝着他的雙目而來,原沂的瞳孔放大,看着雙指離他越來越近,凌夜突然出聲:“原沂!涼露驚秋!”
原沂聽見凌夜的話,恍然間彷彿又回到了草木枯萎的餘山,他手中握着竹枝練着凌夜給他的秋風劍譜,十六式中中有一招名涼露驚秋,腳踏步法,手握竹枝旋身,退敵於八方,再反身折轉攻向主要目標,是劍譜中開合最大的幾招之一,心念一起,原沂踏着步法握劍旋身,他劍鋒所到處,四面八方的人急退避而去,反身揚劍,寒芒閃過落在地上的便是猩紅點點。
練鷹爪手的那位手臂上捱了一劍,狹長的傷口橫過半個手臂。
原沂收劍,退出人羣之外:“我不欲傷你們,別在過來了。”
他的劍,是濟世的劍嗎?起了爭執便起了殺心,起了殺心,就必須殺人,所以是爲了爭執而殺人?
原沂向後退,他們步步緊逼上來。
忽然,一個肌肉虯結的健壯男人從樓上向下躍來,如同一個鐵秤砣一樣穩穩的站在了地上,巍然如山站在原沂與壯漢之間,男人腰上一把黑斧頭,是來順天路上差點一斧頭殺了他的那位橫練。
男人手指向受了原沂一劍之人,那人手臂上鮮血淋漓:“他那一劍,足夠切斷你整條手臂。”男人中氣渾厚,聲震全場,殺氣十足:“欺負人便罷了,如此恬不知恥,讓你們兩分,你們還不知好歹的咄咄緊逼!”
王少爺當然看出了原沂武功不差,不說內功,就剛纔那一劍,那樣的劍招就是極上乘的,但他心慈手軟,王少爺怎麼能放過如此好的機會?眼看就要困住原沂了,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王少爺這次可真是氣得牙都癢癢了,總好似天下都在和他作對一樣,總是有人接二連三的出現,壞他的好事!娶個妾被這個叫原齊的攪黃了,收拾原齊又有其他人冒出來。
王公子怒吼:“愣着幹什麼!上啊!這個大塊頭也一起拿下。”
一羣人又逼近,但這場輪不到原沂出手,男人也把握着分寸,不用斧刃,只用斧背,拿着那麼大的一塊鐵,卻舞得十分靈活,被他斧背沾着一下都躺地上爬也爬不起來了,他斧頭開合,大步流星,幾招就把所有人放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一時整個順民客棧一片哀呼。男人提着斧頭向王公子走去,他最恨的就是這些強佔良家閨閣女子的敗類,鬆手拋了拋斧柄,將斧頭的背面換成了斧刃:“仗勢欺人!強佔女子!該死的是你!”
王公子見斧刃朝着自己來了,急忙的向後逃,嚇得他魂飛魄散的大叫:“李公子救命!李公子快來救命!”
王公子一陣鬼哭狼嚎,旁邊的桌位上緊緊坐着的少年驀的站起了身,少年一手抱着猴一手抓住腰間長鞭,抖開長鞭狠狠在地上啪的一甩,鞭如狂蛇,轉身甩出鞭子,長鞭襲去便纏住了大塊頭握斧頭的手,緊緊的牽制住了他的動作,少年單手抓着鞭子,眼眸泛冷,看着那大塊頭:“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
這個少年在原沂進客棧時就在客棧裡的,只是他並沒有和王公子一衆人坐在一起,而是一個人坐在了他們的對面,懷中還抱了一隻猴在逗弄,粗略的一眼掃過,看起來年紀更是和他差不多,不過十四十五,因此原沂以爲他是客棧裡的客人,根本沒有在意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