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縣長,你放心,我王世華一口唾沫一個釘,講話絕對算話。只是我那保靖團的事……”
“大家合作嘛,自然要講誠信。”方覺邊說邊掏出一張獎狀似的的大紙,對王世華一比,笑道:“事情已經辦好,只要填上你的名字,再加上我的名字和縣政府的公章,就正式生效了。”
可惜,王世華不知道這玩意兒就要成滿大街都是的白菜價了,就更不可能知道這裡面的門道:別的不講,只說程序。想要申請,首先就得層層上遞,方覺要不簽字,不蓋上縣政府的公章,如何往上申請?上面又怎麼可能批准?反過來說,既然上面批准了,那麼,方覺現在手上拿的那東西,就是一張專門用來欺騙王世華的廢紙,真正的委任狀,昨天晚上就鎖在了方覺辦公室的保險櫃裡。
王世華樂的眼睛都笑眯了,搓着手就要去接委任狀。方覺卻大模大樣的把委任狀摺疊好,重新裝進口袋。氣的王世華差點就撲上去搶奪了,好不容易剋制住衝動,惱羞成怒的問道:“方縣長,你這是麼子意思?”
“這委任狀自然要給你,但前提是我們的這次合作得成功。”
王世華一愣,隨即鬱悶起來:這年頭誰相信誰啊?方覺又不傻,怎麼可能在沒見到糧食前,就屁顛屁顛地跑來給自己送委任狀?更關鍵的是,這麼一來就打破了王世華針對方覺這批糧食的一切謀劃,由暗中的破壞者變成了明面上的保護着,否則,這委任狀就得長翅膀飛走了。這與信不信任無關,而是防範的一種最正常的手段。此時此刻,王世華心頭真想一把掐死方覺算逑。
見王世華有些惱羞成怒的不說話,方覺笑道:“你放心,我方覺只要見到糧食,就一定說話算話。”
“行!不過醜話講在前面,要是這批糧食在進入飛鯊寨之前,出了麼子事,你可不能算在我頭上。”
方覺一聽,似笑非笑的看着王世華,淡淡地問道:“怎麼,你很希望這批糧食出事?”
“以前我巴不得它出事,只要不是我乾的,我就樂意在一旁看戲。可現在,算你紮實,害的我不得不上心保護。”
方覺一聽,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讓王世華更爲糾結。
有了這種糾結,王世華就沒什麼心情跟方覺磨牙,跟方覺約定運糧船隊抵達的日子和交接的手續之類的細節後,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講了,直接起身送惡客。方覺不僅一點都不在意,反而興高采烈的給王世華抱拳打趣着“氣大傷身,王家主一定要保重身體”之類的話,氣的王世華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江叔,這事我越想越氣,越想越糾結。”
“家主,算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必爲這點小事動氣?再講了,他答應當場給你委任狀,你不僅沒吃虧,反而還大賺了一把。我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你看看姓方的剛纔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一個破縣長也敢威脅我,真想抽他耳刮子。不行!絕不能讓他如此得意,非得給他找點事,讓他曉得我王世華不是那麼好惹的。”
江叔知道這是王世華要破壞掉這批糧食而找的藉口,卻只能苦笑着搖搖頭。
“江叔,你別搖頭啊?快幫我想個辦法,讓我出出這口惡氣。”
“哎喲~!麼子事能把我的好女婿氣成這樣子?快講出來,讓我也樂呵樂呵。”
擡頭一看,卻見何梅抱着翠翠笑盈盈地進門。
“何姨,您怎麼來了?”
“阿霞講你又殺人了,讓我來勸勸你:爲了孩子,少造殺孽。”聽這語氣就知道,何梅對於殺人之事,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想想也是,作爲一個妖孽般的智謀之輩,要是連這點硬心腸也沒有,當年又如何能在王家掀起那麼大的風浪。
邊把孩子遞給王世華抱邊問道:“對了,世華,出麼子事了,把你氣成這樣?趁我這幾天高興,跟我講講,我幫你出出主意。”
這事何梅也知道,還給王世華出了上中下三策。
可沒想到,等王世華把方縣長拿委任狀威脅自己要保證水路的全案一事說完,何梅一把搶過孩子,轉身就走。
“等一下,何姨,您怎麼聽完就走了?”
何梅轉身冷笑道:“我聽大家講你這家主當的還可以,本以爲你這腦殼也定會好使。不講走一步看十步,但怎麼也能走一步看三步吧?萬萬沒想到,你這腦殼蠢到如此鼠目寸光的地步。當時我就提醒過你,姓方的把糧食交到你手裡,而你又等於把保靖團交到他手裡,雙方各有所求,所以,不要得意忘形。沒想到,你連這話都聽不明白。現在被對方拿保靖團的委任狀來威脅,你不僅不反思一下自己的不足,反而在這裡糾結着怎麼報復對方,只爲出心頭一口惡氣……既沒有眼光,又沒有肚量,只會跟人硬碰硬的好勇鬥狠,我看你這家主也別當了,免得丟人。”
何梅的冷嘲熱諷不僅沒讓王世華生氣,反而喜笑顏開:經過這麼久的接觸,王世華總算是明白了一點:何梅視你爲自己人,才從不跟你掩飾她內心的喜好——沒見她對於張翠雲她們,從來都是笑臉麼?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婿卻笑罵隨意。而何梅不論是諷刺還是怒罵,只要她開口,就表明這事她已經想到辦法了,就看你怎麼哄她開心,求她開口。
這也算是一個雙方都習以爲常的遊戲了。
王世華立即跑過去,抱起翠翠,嬉皮笑臉的求着何梅:“何姨,我現在腦殼亂的很,哪能想到別的,求您老人家給指點指點。”
何梅沒好氣的對王世華翻了個白眼,沒答話。
“再講了,我好歹是您唯一的女婿,要是跟人好勇鬥狠輸了,那隻能怪我自己沒本事。可您想啊!要論起謀略,我輸了不要緊,大不了別人講我年輕不懂事。但我身後站的是您,別人跟我這女婿比謀略,不就是擺明了跟您比麼?這一輸,您也沒面子不是?所以,還請您老一定不吝賜教。”
是的,王世華每次求她時,都刻意強調自己是她唯一的女婿,這一招最管用。
果不其然,何梅怒視王世華一眼,道:“我攤上你這麼個好女婿,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話雖如此,卻轉身走回座位上。
王世華得意的對江叔眨巴眨巴眼,趕緊跟着。
“小混蛋,先講好了,這事要麼不做,要做就必須做到最好。不是我看不起你那腦殼,也不是想從你手上要權,而是因爲這是個精細活,你做不下來。所以,要麼交給我去辦,要麼我們就當沒講過這回事。你自己考慮清楚。”
王世華想了想,笑道:“何姨,我也想放權給您,可您也曉得您跟老叔們那邊的矛盾,所以,要想堵住老叔們的嘴,您總得先給我透露點計劃吧?”
“這事講簡單也簡單,講複雜也複雜。”何梅一臉正色,雙眸卻漸漸釋放出深邃的精光,一副智珠在握的強大自信感悠然而生,讓人不由的心生敬佩之感,依稀可見她年輕時的風采和何仙姑這名頭得來的根源。正色道:“姓方的不是要你保證這段水路的安全麼?那行,我們不僅保證,還必須認真去做,而且要做到大家都知道我們在盡力保證。”
王世華張了張口,想問:那我這口惡氣還怎麼出?可何梅一眼掃過來,眼神中流露出不容反駁的凌厲精光,讓王世華直接閉嘴——這是何梅第一次用這種眼光看王世華,讓他心頭有些詫異:就衝你這眼神,難怪老叔們跟防賊似的防着你。
“向人請教,就得等人把話講完。記住,這是禮數,也是規矩!”
“謝何姨指點!世華記住了。”
何梅點點頭,眼神柔軟了點,繼續道:“姓方的只要我們保證水路,那麼,如果陸路出了問題,可就怪不得我們了。而且,我記得你剛纔講過,只要他看到糧食,就會把委任狀給你,對吧?”
“對!”
“那好,到時候就從沉刀鎮上岸。而且,必須要讓方覺自己找人來運糧食……等你在沉刀鎮拿到委任狀後,就沒有了顧忌,那時,纔是最精彩的部分開始上演。而這事的關鍵點就在江陰大峽谷。”說着,用讚許的眼光看着王世華,道:“老混蛋一輩子糊塗,沒想到在立家主的事情上到精明瞭點。我聽人講,你小子已經把地盤擴張到大峽谷,跟向、李兩家在大峽谷的北口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對吧?”
見王世華點頭,何梅繼續道:“要想讓姓方的吃啞巴虧,那麼,接下來就是細活了。首先,我們無論要搞麼子,都得先讓運糧食的馬車動不了。而這,就必須要藉助人力和天時。”
“何姨,怎麼藉助人力和天時,您能講仔細點麼?”
“首先,就是估算出他們到達大峽谷的時間,我們提前在那挖好坑,只要多而不需要挖多深,能卡住馬車車輪子就行。到時候,雨水一來,他們就是想察覺到人爲都難……”
“等一下,何姨,你怎麼曉得會有雨水?我們這兒已經一百多天沒下過一場大雨了。”
“這就是我爲麼子講這事你辦不了,只有我能辦的原因。”說到這兒,何梅有點生氣了,語氣低沉了些,道:“身爲家主,你連藉助天時地利,通曉五行八卦這些最基本的本事都不會,真不曉得那老混蛋是怎麼教育你的。”
王世華訕訕一笑,趕緊低頭用手指逗弄翠翠,翠翠張着小嘴要吸,卻老吸不到,眉頭都皺了起來,顯得異常可愛。
何梅一見這情景,不好再罵,卻惱怒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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