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面聖。”
這句話,是一個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喊出來的。
她面容姣好,卻透着病色。纖細的楚腰,不盈一握。然而從頭到腳,她的穿着卻很樸素……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破舊。
這樣的女人,別說是面聖了,就是想走進這宮門怕也是不容易的。
“去去去,別在這裡胡鬧。”戍衛不耐煩的衝她擺一擺手:“當你們是誰,這皇宮是你們這種身份,想來就來的嗎?可笑!趁着爺我還沒發火,趕緊滾。遲了當心你的腦袋。”
“狗眼看人低。”橙兒邊跑邊罵,迅速的擋在了身子還很虛弱的妙音身前。
“你說什麼!”那戍衛頓時就惱了,迅速的拔出了攢風斬月刀。
“我們有令牌,此來就是爲了面聖,你敢阻撓,是不想要腦袋了?”橙兒摸出了令牌,在那人眼前晃了晃。“你可認得這物件?”
金晃晃的令牌,在陽光下格外耀眼。那戍衛先是一愣,隨即向身後的首領求救。“您快來看看這令牌,是否是……”
首領走了過來,伸手去拿。
橙兒飛快的一縮手,令牌好好的握在掌中。“這麼寶貝的東西,豈能說給你們就給你們。若是東西交到你們手裡,不認賬又如何?”
“橙兒。”妙音本來不想她來的,可這丫頭偏要跟着來。這一回入宮,無論生死,都必將遭遇兇險。能活一個是一個。“令牌給我,你先走吧。”
“姐姐,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總之橙兒是不會走的,更不會離開您。要走,您自己走便是。”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那首領有些不耐煩。“要麼交出令牌,要麼滾。皇家威嚴之地,天子近畔,由得你們在這裡滋事?”
妙音從橙兒手裡拿過了令牌,規規矩矩的放在了首領掌上。
不看這令牌還好,一看便是真的嚇了一跳。“這是……這是瀅妃宮中的令牌。你是從哪裡弄來的,瀅妃她早已經……”
消失不見這幾個字,那首領不敢說。
當時皇宮震動,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找到瀅妃的蹤跡。
之前的首領也因此獲罪,被斬了腦袋。現在瀅妃的令牌忽然出現,他當然不敢掉以輕心。
“你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這和你沒有關係。因爲我是來面聖的。”妙音淡然的看着他:“只怕我說了你也承受不起,所以,拜託你拿着令牌去通傳一聲。倘若皇上在意這令牌的來歷,必然會見我。”
“這……”那首領不敢貿然的因爲這件事情去驚動皇上。
正在猶豫的時候,冷濉的轎子正好停了下來。
“參見大殿下。”戍衛們齊齊整整的行禮。
那首領將令牌握在手裡,小心翼翼的對冷濉道:“大殿下您請入宮,奴才這就叫人領路。”
冷濉瞥了一眼怔怔立在一旁的妙音,詫異的問:“她是誰?”
“回稟大殿下,此民女竟然要求見聖上,還……還拿了一塊……令牌。”首領有些畏懼的將手裡的令牌遞到冷濉手中。
瞥見是和瀅妃有關的東西,冷濉饒是一笑。“看來還真有些來歷。”
那首領連忙跪下:“此事怕不好辦,還請大殿下體恤奴才,給奴才指條明路吧。”
“皇上一直懸心瀅妃的事情。宮中遍查無果,此民女既然是爲此事來,正好可以將先前的種種解釋清楚,了卻父皇一樁心事。”
冷濉自然知道,瀅妃的事情和冷衍脫不掉關係。
這回有人送上門來解決這件事,他怎麼可能不點頭。
“是,奴才明白了。你在這裡等着。”首領對妙音點了下頭。
“有勞。”妙音衝冷濉微微一笑:“多謝大殿下幫襯。”
“客氣。”冷濉不懂聲色的走了進去。身旁的徐浪倒是一臉的疑惑:“爺,今天可是二皇子府祭奠寧家滿門的大日子,怎的這姑娘現在入宮啊?難不成,還真就是衝着二皇子府去的?”
“謹言、慎行。”冷濉瞟了他一眼,只道這四個字。
徐浪連忙收聲:“爺教訓的是,奴才冒失了。”
冷濉沒再說什麼,慢慢的走了進去。
不多時,妙音就被帶進了蒼穹殿。
皇帝滿面青色的看着他,眉心微微蹙緊。“你手上,怎麼會有瀅妃的東西?”
妙音一臉沉靜,擰着眉頭行了大禮。“民女妙音,拜見皇上。這快令牌,是民女從瀠繞的遺物裡找到的。因爲時機不到,所以民女一直藏着。今日才總算是拿出來的好時機。”
“哦?”皇帝斂容,目光透着威嚴之意。“何以這樣說?”
金殿上,妙音從容的起身,當着皇帝的面,解開了自己的衣釦,退下衣裳。
首領太監嚇了一跳,連忙道:“金殿之上,皇上面前,豈容你這樣放肆壞了規矩。”
妙音卻很坦然的轉過身去。背上深淺不一的舊傷仍舊觸目驚心。“民女不敢壞了規矩,可若是不讓皇上瞧過民女的傷,又怎麼能道明整件事情。”
皇帝從未見過這樣不同的女子,眉頭蹙的更緊了。“你只管說來聽聽。”
“民女遵命。”妙音深吸了一口氣,娓娓道來:“民女本事寧家的奴婢,一入寧府就被指派過去伺候四小姐寧璞玉。這一伺候便是十多年。四小姐出嫁之前,因民女發現了她與三殿下的詭秘之事,被逐出了寧府。幸得當時已經成爲二皇子妃的大小姐寧璞玉珍收留,又被留在了二皇子府伺候。緊隨其後,四小姐就成了二皇子的妾室,被納入府中。不明真相的大小姐,又指了奴婢過去伺候,這便是奴婢噩夢的開始。”
皇帝沉首看着她,皺眉問道:“你身上的傷,便是如今這位二皇子妃,你口中的四小姐所賜?”
“並不是。”妙音搖頭:“這傷,是拜瀠繞所賜,也就是皇上您口中的瀅妃。”
“瀠繞?”皇帝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她如何能傷了你?”
“瀠繞姊妹,其實都是二殿下的心腹。這些年,秘密籌謀在皇城之中,乃至全國,都有她們安插的暗哨。而她們安插暗哨的方式也很特別,煙花之地是男人都會駐足的。那裡面,有她們訓練多時的瑤姐,這些人表面上是賺皮肉錢度日,實則是暗中被她們操控,收集各種二殿下需要的隱秘。而民女正是其中之一,二皇子妃嫌民女在身邊礙事,就想方設法將我交給了瀠繞,我抵死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於是每日都要挨十數鞭子,知道撐不住點頭位置。”
皇帝越聽這樣的話,心裡就越生氣。“你方纔提到,二皇子妃與三殿下有詭秘之事,指的又是什麼?”
“啓稟皇上,二皇子妃與三殿下勾結,也是爲了圖謀儲君之位。可二皇子妃生性陰戾,待她發覺皇上您對三殿下的器重遠不如二殿下,她便倒戈相向,替二殿下算計三殿下。正因爲奴婢知道了這些事情,纔會被她用這樣的手段從身邊趕走。這些年,奴婢忍辱負重的活着,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揭開這個驚天的秘密。”
“朕爲何要信你的片面之詞?”皇帝其實已經存疑,即便妙音不來,他也認定瀅妃的事情就是與冷衍有關。如今妙音再這麼添油加醋的說上兩句,那心底的疑影也就更深了。”
“皇上,民女冒死入宮,正是爲了替自己討回公道。否則即便是死也死不瞑目。這樣的時候,民女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何必撒謊誆騙您。您若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這幾個地方,保準都有二殿下安插的眼線。想來,她們也都是認得民女的,可以當着您的面,在蒼穹殿上對峙。”
妙音呈上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地址和名字。
首領太監看的頭皮發麻,手都在顫抖。
倘若這是真的,那二殿下豈不是早就已經有了謀逆之心。
“皇上可能還不知道吧,瀅妃並非是一個人。”妙音適時的說:“她們是雙胞胎姐妹,姐姐瀠繞,妹妹瀠溪。妹妹在很早之前,就被徐飛所殺。儘管如此,在伺候皇上的那段日子,姐妹倆也是暗中偷換,一個在宮裡,一個就在宮外周旋這些事。”
皇帝握緊了拳頭,眸子裡的怒火灼熱的燒起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的話是真的?”
“有。”妙音又從腰間摸出了一樣東西,展開之後,敷在自己臉上。
皇帝與首領太監頓時大驚:“*?”
“是。”妙音笑着道:“瀠繞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是她早年間救二殿下與懸崖,傷了容貌。也正是因爲有這樣的*,再加上聲音的模仿,她們姐妹才能不露出任何破綻。皇上,但兩個人終究是兩個人,總有細微之處的不同,您仔細想想瀅妃在側的那段日子,想必肯定能找到痕跡。民女不敢欺君。”
這樣的話,讓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妙音很滿意看到皇帝這樣的神情。她沒有辦法了,爲了活命,也爲了叫寧璞玉償命,她只有這最後一擊。“皇上,還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
“不必這樣吞吞吐吐。”皇帝有些不耐煩:“你不如痛快的說出來。”
“是。”妙音深吸了一口氣,道:“寧家遭難,乃是寧歷晟暗中勾結三殿下,惹怒了寧璞玉所致。外間傳言,說這件事情根本是二殿下所爲,民女卻不敢苟同。擺明是寧璞玉自己所爲,卻將罪責歸咎在二殿下身上。以至於沒有人敢去徹查這件事,她才能僥倖的成爲二皇子妃。繼續留在二殿下身邊,爲爭奪儲君之位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