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衍看着魯雙虞,皺眉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魯雙虞自然是說什麼都不會承認的。“爺,您不能聽一個侍婢胡說,就懷疑妾身啊。這丫頭是皇子妃的近婢,從寧府伺候過來,她怎麼會輕易就聽了妾身的話。她說毒藥是琉璃給的,就真的是琉璃給的嗎?總不能連問都沒有問過琉璃,就下結論啊。”
“爺,妾身以爲,有必要讓琉璃過來當面對質。”寧璞珍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疑點。話都已經說開了,這時候想要袒護魯氏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她袒護魯氏唯一的理由,無非是不希望他母家對爺造成威脅。
要怎麼辦,只看爺的心思。
冷衍沒做聲,算是默許。
馮鋮轉身出去,把琉璃帶了進來。
“給二殿下、皇子妃、寧側妃請安。”琉璃戰戰兢兢,緊張的縮着肩。
“說說吧,那毒藥到底是怎麼回事?”寧璞珍開口問她。
“皇子妃明鑑……”琉璃一張嘴,雙眼就噙滿了淚水。“那天,其實奴婢不是正好遇見那一幕。只不過是湊巧看見了一事,心裡放不下,纔跟着洛晴的。”
“你看見什麼了?”寧璞玉沉着臉。
“奴婢瞧見,洛晴往茶水裡面加了東西。”琉璃有些後悔:“早知道那是能害死人的東西,奴婢說什麼都不會讓她這麼做的。可當時,奴婢並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只因爲好奇,就跟在她身後去看。沒想到她去了關押強子的地方,還把人給毒死了。聽見強子的慘叫聲,奴婢這才推開門進去的……當時已經阻止不了了。”
“你胡說八道。”洛晴氣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要不是你給我的,我怎麼會放進水裡。你現在這樣冤枉我,你的良心呢?”
琉璃也紅了眼眶:“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是你當時害怕的發抖,告訴我說強子服毒自盡。我……看你嚇得不輕,那強子又滿地打滾,一時信了。事後纔會對皇子妃說那樣的話,替你解圍。現在你竟然無賴我,你說誰沒有良心呢?”
“你胡說,我沒有,分明就是你給我的。”洛晴急的不行,語氣也很衝。“你當時還拿走了,另一隻茶杯,做成是強子服毒自盡的樣子。如果你事先不知道那是毒藥,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是在幫我麼?你先騙我把人毒死,再來替我打圓場,不就是爲了我能心甘情願的聽命於魯主子嗎?怎麼,敢做不敢承認了?”
她的話說的頭頭是道,合情合理。
冷衍當然聽懂了。在場的人也都聽懂了。
魯雙虞的心不免揪緊,但也沒有什麼大礙。“現在空口無憑,你這麼指責琉璃,也是徒勞。”
“那還得要什麼證據才能證明奴婢說的是實話?”洛晴急的小臉通紅:“不是琉璃給我的毒藥,我去哪裡弄?再說,這段日子,難道不是你一直打聽皇子妃這邊的消息嗎?”
她轉過身,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瓷瓶,雙手交給寧側妃:“四小姐,奴婢知道你精通醫術。那一天,我偷偷留了一顆給強子吃的藥丸,是毒藥還是啞藥,您一定能分的出來。”
竹節接過小藥瓶,打開了瓶塞,把瓶身遞到寧璞玉手裡。
竹節聞了聞瓶蓋上的氣味,看了寧側妃一眼。
“毒藥。”寧璞玉皺眉道:“是一種很尋常的毒,叫鶴頂紅。同時也是一種很兇猛的毒,至今還沒有聽說有人能解。”
“大小姐,您聽見了吧?”洛晴紅着眼睛哭訴道:“的確是奴婢不對,奴婢不該存了害人的心思。叫強子弄鬆動的竹子,去傷害四小姐。可這件事,即便是被您知道了,大不了,領着奴婢去四小姐的玉華軒請罪,或者直接將奴婢趕走。也不至於會因此而送命,奴婢何必用這樣兇猛的毒藥殺人滅口,到底……四小姐也沒有受傷啊。那陳嬤嬤,也是被毒蛇所傷,不是直接被竹子砸死的啊!”
魯雙虞不禁緊張起來,她原本是想利用洛晴來挑撥寧氏姊妹的關係。
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她們依舊沒有懷疑彼此的居心。尤其是這寧側妃,冷靜的聽着,臉上並沒有半點疑色,難道她真的相信洛晴所爲的事情,都跟皇子妃沒有半點關係?
“爺,這丫頭到底怎麼有鶴頂紅的,妾身當真不知道。可也不能就這麼冤枉琉璃吧。”
“奴婢還有一樣佐證。”洛晴氣鼓鼓的說:“這些日子,奴婢經常去下院領取料子。又或者去府中的藥方,領取補身子的藥材。哪怕是去廚房端糕點過來,也都必然會遇到琉璃。魯主子根本不相信墨菊,所有的事情都是叫琉璃跑腿。庫房有記錄,琉璃是不是在當天也取過東西,這些記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巧合,也沒有這麼巧合的吧?”
“這倒是。”寧璞玉點頭:“府裡女眷不算少。可領東西的次數,並非固定的。若沒有叫着一起過去,卻總是碰上,還真是有些奇怪。”
“不錯。”寧璞珍極力主張去取了記錄過來:“既然有這樣的懷疑,查看清楚也總歸是好的。馮鋮,你就叫人把記檔冊都取過來,覈對便知。”
“是,皇子妃。”馮鋮的心,砰砰跳個沒完。
那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就知道這個兇手,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來,他已經擦乾淨了雙手,預備在揭曉謎底的一瞬間撲出去,活活將對方掐死,替青檸和孩子報仇。
魯雙虞越聽越怕,心裡也越來越沒底。
“即便是同一天去領取衣料,也不能說明什麼。”
“是。”冷衍輕輕一笑。
他的臉龐,輪廓清晰,且看上去十分的乾淨。
這一笑,便是讓人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
魯雙虞看了看他,不由一顫。“爺……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是麼?”冷豔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希望你能堅持所言。”
要麼不說話,要麼就說這樣叫人懾心的話。魯雙虞搞不清楚,二殿下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可是這種預感非常的不好。
“爺……”
“爺,東西拿來了。”馮鋮快步走進來,打斷了魯雙虞惺惺作態要說的話。
“怎麼樣?”洛晴有些着急了,東西才遞到二殿下和皇子妃手裡,她就迫不及待的問。
寧璞珍翻了幾頁,的確如此。
但凡是洛晴去領東西的日子,琉璃也必然是去了。“你沒說錯。”
洛晴呼了口氣:“大小姐,奴婢是有錯,可奴婢真的沒有說謊。”
魯雙虞心裡不踏實,眼尾劃過洛晴的臉:“憑你一個奴婢,再怎麼尊貴,不也就是奴婢麼?你這樣指控我,又拿不出切實的證據,是要我擰斷你的脖子還是打爛你的嘴?”
“呵呵。”寧璞玉乾笑了一聲。“莫非是說不過就要動手了?這樣怕是不好吧。”
“怎麼?”魯雙虞擰着眉頭:“奴婢能詆譭我的清白,我就不能教訓她嗎?琉璃平日裡就是負責爲我領取衣料、藥材,在魯府她也是這麼伺候的。難道來了二皇子府,反而就不許了嗎?寧側妃平日裡取東西,難不成都是自己去?”
“別在這裡說這些沒用的了。”寧璞玉看着她,也只替魯雙虞覺得累。
憑她對冷衍的瞭解,方纔的話,就已經說明他掌握了切實的證據。只是想給魯雙虞一個臺階,叫她自己低着頭走下來。
可惜啊,某個人不懂這份心意,那就沒有人能幫她了。
“爺,話不多說了,總之馮青檸落胎的事情,和妾身沒有關係。那冰蠶絲不過是個意外,東西罕見,誰也不知道竟然畏火。事發的時候,妾身第一時間就撲了出去,還燒傷了自己。若是這樣,爺還要怪罪妾身,那雙虞無話可說。但……不管怎樣,都不許這個奴婢口舌惹禍,平白的冤枉琉璃下毒,而我又窺探皇子妃的事。”
冷衍沉了口氣,看着寧璞珍:“問完了嗎?”
寧璞珍點頭,也猜到二殿下是心裡有數。“妾身沒有什麼要補充的了。”
“你呢?”問起寧璞玉的時候,冷衍語氣溫和了不少。
“妾身也沒有什麼要問的。”寧璞珍溫和的舒展了脣瓣。
“馮鋮,叫墨菊。”冷衍淡然的吐出這句話。
魯雙虞卻是一個哆嗦。
墨菊?好好的二殿下請她過來幹什麼?
還沒等想清楚,就看見墨菊捧着一盒又一盒的東西走進來。
這些盒子疊放在托盤上,竟然看着那麼眼熟。
“墨菊,你竟敢亂動我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魯雙虞心跳加劇,臉上紅白交替很不自然。
“主子,當然是爺給奴婢的膽子。若非如此,奴婢怎麼敢輕易動您的東西。”墨菊輕輕哂笑,從容自若:“只是主子啊,看見這些東西了,奴婢勸您,還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魯雙虞在袖子裡面攥緊了拳頭。
“主子您心思縝密,做什麼都不會給別人留下把柄會罪證。所以,奴婢即便有心提防,卻也在最後的時候才發現這裡面的秘密。真是太遲了。”
墨菊走上前,朝她微微欠身:“現在奴婢有個疑問,還請主子示下。您是要奴婢先展示那一盒?還是您自己逐一給爺和皇子妃介紹?只怕也唯有這一點,您能說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