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爲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年方八歲的趙昺還沒辦法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時候,他依舊按照之前的習慣跟隨禮部侍郎鄧光薦背誦着《三字經》,鄧光薦依舊保持着鎮定自若的姿態,但旗艦上的其他人就沒這麼淡定了,楊太后屢屢看向陸秀夫欲言又止,諸位大臣焦急的遠眺着前軍接戰的方向。
“君實相公,張樞密似乎要頂不住了,我等宜早作打算啊。”一名文官見有一所元軍戰艦撞在了宋軍大船上,着急地連忙湊到陸秀夫身邊說道。
“的確已經到時候了。”局勢如此不利,陸秀夫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在趙昺稚嫩的讀書聲中,陸秀夫招手喚過一名看起來頗爲機靈的水手,從懷中掏出一面紅色的旗幟遞給他,“去將這面旗子升到桅杆頂上。”
水手隨即將紅旗塞到懷裡,給雙手唾了口唾沫來到桅杆下方猶如靈猴一般麻利的攀爬上去,不多時已經到了桅杆頂端。
趙昺好奇的瞅了過來,卻被面容嚴肅地鄧光薦厲聲喝止,“陛下,讀書之時切忌三心二意,方纔唸到那裡了?”
“......光武興,爲東漢。四百年,終於獻......”趙昺聞言連忙回過頭來,稍一思索就接着背誦了下去。
可惜了啊,鄧光薦心中暗歎,此子向來聰慧,若是假以時日未嘗不能成爲光武帝那般中興之帝,只是如今看來元軍確實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了。
鮮紅的旗幟在桅杆頂端迎風飄揚,除了鄧光薦和趙昺之外,旗艦上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桅杆頂端,左丞相此時懸起紅旗是何用意?莫非此戰還有轉機不成?可是等了許久也沒發現戰局有任何變化,圍上來的元軍船隻越來越多,前方廝殺的宋軍似乎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君實相公,實在是不能再等了,您還是趕緊帶着陛下和太后撤走吧!”忠於大宋的臣子們越來越着急了,往日陸丞相做事還算穩妥,怎麼今日卻是這副模樣?
“爲何要走?諸軍且隨我同觀元軍是如何被殲滅的。”陸秀夫此時卻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邁着大步登上高臺,遠遠地眺望着張弘範帥旗所在。
陸丞相今日莫不是失瘋了?衆位大臣左右相顧,就連鄧光薦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正要放下書本前去勸說,卻忽然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兩耳嗡嗡做鳴。
“霹靂彈?”有人將這聲響當成了曾在靖康之戰中發揮了作用的霹靂彈,可是放眼看去卻不見那艘宋軍的船隻上還有完好的投石機。
“轟隆,轟隆。”巨大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海面上瀰漫着陣陣白煙,終於有人發現了爆炸聲的方向,一名官員急速奔到船邊,遙指着元軍後方大聲喊道,“快看哪,元軍後方有船隊來了!”
“他們正在攻打張弘範的船隊!”又一名官員喜出望外,沒想到身臨絕境之時卻來了援軍,這幾乎讓他喜極而泣。
“陛下,今日的課程就到此處,陛下還是回去稍事歇息吧。”鄧光薦也沒了方纔八風吹不動的從容,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也跟隨衆多官員到了船舷邊,遠遠地眺望着元軍背後。
“你等帶陛下下去歇息。”太后沒有絲毫責怪鄧光薦的失禮,命令親近的太監宮女將小皇帝送回去,自己則和楊亮節一起從窗戶裡偷偷打量着遠方,莫非真是天不絕我大宋?
“這一定是陳相公從占城借來了強兵。”有人將功勞安在了賴在占城不肯回國的陳宜中頭上,當然也無怪乎他這麼想,到了這個時候除了陳宜中這邊,他們也實在想不出那裡還能湊到這麼大規模的援兵了。
咔嚓一聲,一艘元軍大船的桅杆從中折斷,砸到了甲板之上,帶走了數名元軍士兵的性命,這一波突如其來的打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這幾日在崖山外海四處巡察,哪怕是一艘小船都沒有發現,現在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大將軍,不知道從那裡突然冒出來了這麼多船,如今已經將我等團團圍住,事不宜遲,乘現在還有機會,趕緊突圍吧。”副帥李恆匆匆趕到張弘範船上,着急地喊道。
張弘範身邊他的弟弟張宏正和兒子張珪雖然強作鎮定,可眉頭卻是緊緊地皺了起來,若是放在陸地上,他們或許還不會擔心宋軍的包圍,可現在他們確實在海上,海戰可不是他們這些人所擅長的,本來以爲這次不過是打落水狗,誰曾料到眼看就要大獲全勝了卻遭遇到如此讓人意外的形勢。
“看來今日想要拿下宋帝卻是不可行了。”張弘範遺憾地看着前方的宋軍大營,突然出現的與並讓他們本來已經低落到極點的士氣重新高漲,方纔跳到宋軍船上的元軍竟然被張世傑他們殺了回來。
“事不宜遲,傳令各軍立刻往潮州的方向突圍。”既然已經無法獲勝,那麼就趕緊走吧,張弘範也是果斷之人立刻下達了命令。
只可惜船隻卻不如馬匹那般容易掉頭,無論元軍的船隻如何逃竄,總是無法逃脫這支神秘船隊的糾纏,戰不多時,對方似乎發現了張弘範的旗艦所在,無數的鐵彈丸猛地向這艘船襲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這艘大船就失去了動力,只能在原地打轉,船上的士兵也是死傷慘重。
對方見這艘船已經無法逃脫,就暫且將它放到一邊,轉而去攻擊其他船隻了;大營之中觀戰的張世傑眼看元軍已經落敗,也連忙命人斬開鎖鏈率領宋軍加入戰團,將張世傑的旗艦團團圍住。
無數的宋軍從四面八方跳到船上,對殘餘的元軍展開了屠殺,張世傑更是親自持劍衝在了最前方,傷亡慘重的元軍紛紛潰散,張宏正和張珪倆人先後授首,接着張弘範也死在了張世傑的寶劍之下,臨死時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崖山的巖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