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實相公,眼下我大宋所有剩餘的士兵都在這裡了,抵禦張弘範的進攻尚且力有未逮,又如何將其反殺?”張世傑聞言馬上着急了,左丞相該不是着急的暈了吧,以現在大宋和蒙元的實力對比那還能殲滅張弘範?
“君實相公還是先做好萬一的打算吧,明日戰起我自率領麾下精銳爲君實相公打開一條出路,待到敵軍陣型稍有疏漏,君實相公就帶着太后和陛下突圍而出。”說完張世傑長長一揖,“大宋皇家的骨血就拜託給君實相公了。”
“縱使明日突圍又能逃到那裡去?”陸秀夫反問道,“陳宜中相公久久不回,想必占城並不敢觸怒蒙元收留我等,若是貿然上門,說不定他們還會將我等捉拿獻於張弘範座前,與其到時候淪爲階下之囚,還不如就此一戰殺出一條生路來。”
見張世傑還要分辨,陸秀夫站起來制止道,“此時休要再提,明日一戰張樞密只需率領大軍守住崖山即可,只要擋住張弘範的第一輪進攻,則此戰我大宋必勝!”
“對了,張樞密,那孫安甫此時何在?”不等張世傑發話,陸秀夫又問道,“張樞密不妨下去看看,那孫安甫可還在大營之中?怕是已經投了元軍吧?先前衆位大臣就勸說張樞密,說此人絕不可信,張樞密卻已久固執行事,而今看來恐怕那孫安甫早已將我崖山大營之中的形式盡數告知給張弘範;如今我崖山大營水源僅有一處,守備鬆散,若是被張弘範派遣奇兵偷襲水源,後果不堪設想,張樞密還是早作應對的好。”
“孫安甫?”張世傑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如果真是如同陸秀夫所說的那般,崖山大營的情況豈不是盡數爲張弘範所掌握?而且水源地的確如陸秀夫所說的那般並無多少兵馬看守,一旦爲元軍攻破,宋軍就要斷水了,崖山大營雖然近在海邊,可海水卻是萬萬不能引用的,只要元軍守住水源,用不了幾天宋軍就會不戰自潰。
“張樞密下去一查便知。”陸秀夫篤定的說道,張世傑不敢怠慢,立刻轉身出門,留下陸秀夫遙望着張弘範船隊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多時,一臉懊悔的張世傑急匆匆趕回來,“誠如君實相公所說,那孫安甫早已逃走,眼下我大軍的形勢恐怕盡爲張弘範所知曉。如今我已派遣重兵守住了水源,若是張弘範派人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如此甚好,既然我方詳情已經被張弘範盡數知曉,那明日一戰想要突圍恐怕是不行了;再者如今軍中人心惶惶,據守死戰將士們或許還有幾分勇氣,若是領兵突圍恐怕戰事方起軍心就要散了。”陸秀夫依舊固執的勸說張世傑死守。
“連年航行在海上,什麼時候是個頭呢?現在應該的確是與元軍決一勝負的時候了。”張弘範長嘆道,接連的事情讓他心力憔悴,心中已經萌生死志,隨即張世傑出去焚燬了岸上小皇帝臨時居住的集市,將太后和小皇帝送往船上,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
到了夜間,李恆親自率領元軍悄悄上岸,順着孫安甫告知的小路悄悄接近宋軍水源所在,誰料剛好落入張世傑的包圍之中,經過一番廝殺,元軍丟下數十具屍體狼狽逃竄,宋軍在付出上百人的傷亡後總算守住了這處要緊的地方。
“誠如君實相公所說,元軍果然派遣奇兵偷襲,還在將士用命總算守住了水源,只可惜讓李恆那廝逃了。”初戰獲勝讓張世傑喜出望外,剛統計完戰果就匆匆趕到陸秀夫處彙報,“想必此乃大宋歷代先皇在天之靈保佑,來日大戰必能獲勝。”
陸秀夫卻是搖頭不已,以超過敵軍數倍的兵力進行伏擊,卻沒有全殲敵手,還讓敵軍的大將全身而走,大宋軍隊的戰鬥力可是夠弱的啊。當然他也不會去打擊張世傑的士氣,隨嘉勉道,“元軍已經先敗一陣,士氣定然受挫,明日一戰就拜託給張樞密了。”
張世傑欣然領命,不顧疲倦繼續下去視察營地,準備明日與張弘範大軍的決戰,那些四望遠的首級也被他傳閱衆軍,宋軍的士氣一時爲之高漲。
第二日,張弘範乘着風向對他們有利,開戰伊始就放出大量的火船衝向宋軍大營,誰料張世傑早有應對,他命令士兵在外圍的大船外層塗抹了一層厚厚的溼泥,火船撞在大船上絲毫沒有作用,隨即又趁着落潮的機會用長杆將火船推開,這些火船沿着原路返回,反而打亂了張弘範船隊的隊形,只可惜宋軍船隻都被鎖在一處,未能派出船隻乘機追擊。
張弘範久經沙場,眼下這點小小的挫折並未給他造成多少困擾,立刻重新收攏陣型佈置進攻,隔着老遠的距離,戰船上所載的回回炮就開始發力。
這種在襄陽之戰立下了諾大功勳的神兵利器將無數的石塊遠遠拋向宋軍大營,而宋軍營中的投石機、弩箭卻沒辦法發射這麼遠,只能被動挨打。
方纔初戰獲勝的那點喜悅瞬間煙消雲散,宋軍士兵們躲在船板後面以防止自己被大石砸中,而張弘範則乘機指揮船隊衝了上去。
“今日,一戰亡宋!”張弘範親自站在船頭鼓舞士氣,他打量着崖山紙上的巖壁,在尋思着何處刻字留念爲佳。
“陛下,早課的時間到了。”宋軍旗艦之上,陸秀夫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苟的樣子,他來到小皇帝趙昺的面前奏道,隨即禮部侍郎鄧光薦手捧書本走上前來爲趙昺講述聖人的微言大義,外面殺聲震天,旗艦之上卻響起了琅琅的讀書聲。
鏖戰從早晨持續到中午,宋軍已經漸漸不支,元軍的前鋒已經開始準備跳板,以他們的經驗一旦和宋軍開始肉搏廝殺,對方就會立刻潰敗。
看來這一仗要贏了,元軍船頭的張弘範和宋軍旗艦上的陸秀夫同時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