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羅兄了,這一路上俺老秦保證聽你的話不惹是生非。”城外河東討賊軍大營之中,秦士信一邊收拾着馬鞍一邊對羅世績說道,他雖然脾氣暴躁,但也知道輕重,害怕自己控制不知情緒,臨行前還不忘叮囑羅世績幾句,“羅兄若是看到俺要發脾氣,只管喝罵,俺老秦定然不會埋怨羅兄。”
羅世績此時依舊皺着眉頭,他可不像秦士信這般粗豪,從眼下的蛛絲馬跡之中他已經隱隱地覺察到朝堂上對張果的態度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想來這次索要糧食的任務定然不會順利完成,但願大人在京中的同年故舊能稍微出一把力吧!
“哎。”羅世績長嘆一聲,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若是肯把這點爭權奪利的心思用到治理天下上,又何至於冒出這麼多的亂賊呢?他轉過頭來看着秦士信,“秦兄弟,你我跟隨大人多年,因此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羅兄你儘管說,俺老秦可不是小氣的人!”秦士信拍着胸脯保證,他對這位心思縝密的兄長一向極其佩服。
“此去京城一路雖然草莽衆多,可要和京中的險惡比起來這又算不了什麼了!等入了京城,你不可飲酒,不可離開我的身邊,若是我出門辦事,你就乖乖留在客棧之中,千萬不要出門亂逛。”他知道秦士信生性嫉惡如仇,而京中那些官員惡少的德行他又一清二楚,如果將他放出去,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了那家高門大戶給大人的事情惹上麻煩。
“這...我還沒去過京城呢,這次好不容易去一趟,你還不讓我去逛......”見羅世績一直冷着臉,秦士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好,咱答應羅兄了,保證不給你惹禍。”
“好,等這件事辦好了,我去春和樓請你喝酒!”見他如此表態,羅世績稍微鬆了一口氣,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稍傾,倆人收拾妥當,帶着幾名親兵快馬加鞭向京城奔去,一路上隨處可見衣着襤褸的流民,心懷不軌的僧道,還有藉機買賣人口的商人,秦士信幾次想要發飆,卻都被羅世績以大事爲重攔了下來。
早出晚歇地奔走數日,衆人終於看到了京城的城牆,“哈哈,這就是京城啊!真他孃的大啊!”秦士信興高采烈地喊道,上次勤王之時他們尚在京城外數裡就被兵部派到了河東,張果入城時又沒有帶秦士信,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京城。
秦士信此時算是完成了護衛的任務,可羅世績的人物方纔剛剛開始,他知道京中的這些官吏可要比沿途遇到的那點匪徒流寇難對付多了。
衆人跟入城之後,羅世績按照自己當初入京赴考時的記憶找到一家偏僻的客棧將他們一行人安置下來,自己洗漱一番當日就打算帶着張果寫給同年故舊的書信去打問消息,臨行前自然少不了對着秦士信叮囑一番。
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羅世績叫了輛馬車,找到了第一個目標——兵部主事任敬司的府上,這任敬司和張果是同年的進士,又在兵部任職,想必清楚糧草延遲的原因,所以羅世績纔將他作爲第一個拜訪的對象,只有瞭解事情緣由,他纔好想辦法解決。
“勞請通報一聲,我家大人乃是任大人的同年好友,特遣我入京前來拜訪,還望您性格方便。”羅世績來到門房遞上拜帖,順手塞了一錠碎銀子過去。
“先生稍等,我去看看我家大人是否在府上。”門房見他儀表不凡,倒也不敢刁難,立刻向府內行去,將羅世績留在了門房之中。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那名門子才緩緩回來,臉上卻是換了一副神色,他冷着臉道,“讓先生白跑一趟了,我家大人在部裡辦差,卻是尚未回來。”
“那敢問大人何時回來?在下到時候再來拜訪?”羅世績卻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馬就遇吃了個閉門羹,心中咯噔一聲,連忙追問道。
“我家大人日理萬機,若是忙起來十天半個月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我這樣做下人的又哪敢多問?”門子說完再不說話,徑直將羅世績趕出了門房。
羅世績在門口踟躇片刻,只能不甘心的離去,門子見狀連忙將消息回報給躲在府中的任敬司,任敬司點點頭揮手讓其退下。
“老爺,這張大人當年也和您是知交好友,如今他遣人上京,您爲何連見都不見一面?”任夫人見狀不解的問道。
“你個婦道人家又懂什麼?”任敬司不耐煩的說道,“張果最近惹上了袁太尉和王尚書,我又怎麼敢見他的親隨呢?”
更何況任敬司和張果雖是同年的進士,這許多年過去了,任敬司卻還是個正六品的兵部主事,張果卻已經是正四品的知府,此次又新立大功,若是回京必得重用;任敬司心中難免嫉妒,現在聽聞張果引起了袁汝夔和王季和的不快,雖不方便落井下石,但卻也休想讓他爲張果出半分力。
從任敬司府上出來,羅世績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再叫了一輛馬車,往書信上第二位官員的府上行去,誰知道這次也是一般,他連府門都沒有進就被門子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一整天的功夫,羅世績在京中四處奔波,接連拜訪了五六位官員的府邸,結果卻都是一般的待遇,他連任何一個人的面都沒有見過,於是他的心裡越發得不安起來,京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人爲何都對自己避之不及?
回到客棧之中,羅世績閉門苦思,看着所剩無幾的幾封信函,從中找出一封,此來京城之前他已經決定若非萬不得已,是絕不肯用這封信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第二日下午,羅世績再次從馬車中下來,來到一座府邸門口遞上書信拜帖,“勞煩通報丘大人一聲,河東四府討賊大使張果張大人派遣在下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