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些刁民竟然不肯按時交租。”洛陽城中,福王府內,體重三百多斤的大胖子朱常洵正躺在嬪妃的懷裡悠哉悠哉的欣賞着歌舞,但是這名王府管事的話頓時打碎了朱常洵的美好心情,沒能繼承九五之尊的寶座、被逼到洛陽就藩已經很讓他鬱悶了,現在難道就連這些刁民也開始看不起自己了麼?
“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要你何用?”朱常洵怒斥道,既然和皇位已經徹底斷絕了關係,朱常洵也只有從金子銀子之中尋覓一點快感,現在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辦不到,他的心情頓時變得惡劣起來,連帶着歌舞也覺得無趣了。
“啓稟殿下,最近洛陽一直大旱,田地大多顆粒無收,這些佃戶實在交不出租子來了啊。”要是一般情況,這名管事肯定能處理的好好地,奈何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拿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來,總不能逼着這些人去死吧?
“孤不管那麼多,若是收不上租子,孤養你何用?”朱常洵蠻橫的說道,洛陽大旱又如何?只要你是王府的佃戶,就必須按時交租,說罷他揮手將這名管事斥退,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嬪妃的腿彎繼續看歌舞。
而這名管事只得離開大殿,來到王府外面想辦法,在自己的屋子裡考慮良久,這名管事最終還是選擇了按照王爺的命令行事,他召集起一些依附於自己的下人,拿着格式器械浩浩蕩蕩的向那些佃戶所住的村落行去。
一到村子裡,管事就帶着人馬直往村中威望最高的佃戶李二驢家中行去,到了門口一揮手,身後立刻衝上兩條漢子,伸腳踹開李二驢家殘破不堪的房門,“李二驢,你們家的租子到底交還是不交?”
“小的給老爺磕頭了。”李二驢立刻帶着自己的妻子、兒女給管事跪下,放眼望去,李二驢的家中堪稱家徒四壁,能賣的東西都已經被他賣了以換取活命的糧食,管事不由得大爲失望,這就算是用強也榨不出來一點兒油水啊!
“管事......”身後一名狗腿子在他耳邊小聲耳語幾句,管事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是啊,雖然家裡沒啥值錢的東西,可這李二驢的身子還算健壯,種地的本事也還不錯,要是能賣到流求去倒也能換回幾分銀子,另外他的這一雙兒女雖然現在看起來骨瘦如柴,可五官還算端正,要是賣給青樓或者相公堂子也算是一筆收入。
管事平日裡仗着福王府的勢力在洛陽驕橫慣了,再加上被福王責罵憋了一肚子的話,當下就不加掩飾的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李二驢自然不肯答應,管事於是下令用強,雙方立刻發生了衝突,在衝突之中,這些狗腿子一時失手竟然將李二驢的妻子和一對兒女打死。
管事不由得大爲後悔,他倒不是害怕出了人命,而是因爲這下子就少了幾個能賣出價錢的傢伙,王爺的租子恐怕沒辦法湊齊了;他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隨即帶着狗腿子們又朝下一戶人家行去,只留下李二驢在家裡歇斯底里的哭泣......
如果是以前,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辦法在洛陽城中泛起任何波瀾,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李二驢以及他村子裡的遭遇很快傳到了一些有心人的耳朵裡,他們立刻將李二驢等人帶到隱秘的地方保護起來,隨即一封密信往京城送去,不久之後他們就得到了回信,然後李二驢捧着狀紙出現在了洛陽府的衙門前,敲響了衙門門口的鳴冤鼓。
“洛陽府有人狀告福王律下不嚴、縱奴行兇,打死無辜百姓數十人,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爾等都說一說吧。”李悠將一封奏摺丟到了桌子上,隨即曹化淳連忙捧起走到下方交給了李標、徐光啓等人,韓爌已經告老還鄉,如今內閣以他二人爲首。
至於死傷十多人一事,是因爲福王手下的管事可不止一個,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做出了類似的事情,而這些甚至只是福王府所犯下罪孽的冰山一角而已,若是細細追究起來,恐怕更讓人感到不安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陛下,洛陽大旱連連,福王府還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來,決不可輕易饒恕,以老陳的意思,這些犯事的管事都當嚴加處置,福王也該下旨斥責,命其嚴加管教下屬,不得再犯,令罰俸半年,以用來安撫這些百姓。”李標爲官清正,性子耿直,敢於直言諫君,也正因爲如此,李悠纔會允許他接替韓爌擔任首輔,現在聽說這樣的事情當即怒不可遏,走出朝列直斥福王的罪責,並要求嚴加處置。
昔日萬曆皇帝想要冊立福王爲太子,圍繞這件事大臣們與皇帝鬥了15年,期間發生很多事情,共逼退首輔四人,部級官員十餘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員人數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罷官、解職、發配。
朝中許多年長的大臣還記得此事,他們對福王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印象,等到李標的話音剛落,就站出來許多人附和他的觀點,紛紛對這些管事的膽大妄爲加以斥責,連帶着對福王也多有責難。
如今朝堂上的高官幾乎換了一半,那些新上來的官員也被此前晉商和遼餉兩次大案嚇怕了,所以儘管心裡或許有不同的想法,也不敢表現出來,最多保持沉默,很少有人敢出來駁斥李標等人的觀點,一時間朝堂上滿是對福王的批駁之生。
我和福王還真是有緣啊,在大魏先是扶立福王,然後又從他的手中奪取皇位,而到了大明又要從福王這裡掀起整治宗室的風波。
李悠胡思亂想了一陣兒,感覺到時機差不多了,才制止羣臣的話語,緩緩開口道,“朕以爲此事絕非僅僅發生在福王府,其餘各處藩王、宗室就完全清白麼?我大明自開國至今,宗室人數累計已愈二十萬,也是時候整治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