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樣,這次的科舉考試依舊是先從進士科開始,而參加這一科的考生也是最多的,因爲雖然其他諸科的錄取比例更高,奈何無論是律法還是算學、格致都不是如此短的時間內能學會的,縱然有許多人動了改學其他科的心思,想要達到能通過科舉考試的程度還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們只能先來參加進士科試試運氣。
就算是進士科的考試也做出了很大的變革,不再側重時文、詩賦,反倒將策論放到最爲重要的位置上,給出的考題大多是眼下急需解決的實際問題,要想做好這份試卷就必須對如今天下的局勢、民生有較爲透徹的瞭解才行。
這一改變也讓那些讀書人不得不從書齋中走出來,或前往官府查看近期的公文,或尋找積年老吏出言諮詢,或翻閱史書試圖以史爲鑑,或約上三五友人侃侃而談,不論採取什麼樣的方法,這些人都不再是那些熟讀經義卻絲毫不通世事之人。
對世事瞭解越多,這些人就越對單純依照經義就能治理好天下產生了懷疑,甚至有些有識之士放棄了近在眼前的科考,重新琢磨起儒學的改革和出路來。
在嘉州的科考管理的比李圭在位時要嚴格的多,監督這次考試的考官之中一半是入門弟子,而另一半則是其他諸科的官員,他們早就對這些儒門中人多有怨言,所以紛紛瞪大眼睛盯着每一名考生,只要誰敢作弊,立刻就會被抓個現行,他們纔不肯錯過這個打擊對手的好機會,當然他們也不敢無中生有空口白話污衊別人。
“這篇文章做得真是極好,用詞典雅古樸,字句工整對仗,通篇讀來順暢之極,讓人頓生酣暢淋漓之感,實乃難得一見的好文章啊!”評卷官的書房之中,有人搖頭晃腦的品味着某名考生的文章,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呵呵,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文章雖然做得花團錦簇,可卻是言之無物、離題萬里,題目中問的是如何解決北虜犯邊的問題,此人卻只顧空談仁義道德,並無一字一句落在實處,像這種卷子理當黜落。”有上次通過律法考試進入朝堂的考官聞言過來,看了幾眼之後不屑的說道,那些儒生齊肯幹休,雙方分成兩撥吵了起來。
“肅靜,此乃爲國家主持掄才大典的要地,爾等怎敢如此喧譁!”正在巡視各個考場的齊會之問詢匆匆趕了過來,衆人總算安靜下來。
“大人,下官發現一篇絕好的文章,此人實有狀元之才。”發現這篇文章的評卷官連忙將卷子遞了上去,現在嘉州的科考雖然是諸科並行,但出於習慣人們還是將進士科的第一名稱之爲狀元,不過今後的狀元卻是不再有昔日那般崇高的地位了。
“大宗伯(禮部尚書的別稱),此次科考要的是治世之才,卻不是文人詞臣,這篇文章並無一句落在實處,理當判處最下等。”與之爭辯那人寸步不讓。
“好了,這篇文章的確不合錄取標準,黜落了吧。”齊會之看完這份答卷之後,不動聲色的說道,將其遞迴到那名評卷官手中,“朝廷既然已經給出了錄取的標準,爾等只需依法行事即可,切不可因爲一己之喜好而誤了國家大事。”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呈現出來你各種不同的反應,那些儒門中人紛紛搖頭嘆息,諸科評卷官面喜色,重新接到卷子的狄剡似有不服,“既然主考大人如此說,下官只得依法行使,但下官日後定會向朝廷進言,以免遺失賢才。”
進士科考試結束,齊會之黜落這份卷子的事情也漸漸流傳開來,儒門中人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其餘諸科考生卻稱這次算是遇到了個好主考。
休息三日,第二門算學科的考試又隨之開啓,這次參與考試的人數雖然比上次多了不少,可還是不及進士科的十分之一,而且還有起碼一半人是沒怎麼學過算學打算進來碰碰運氣的,可也有少許人雖然沒怎麼學過算學,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諸位,時辰已到,咱們就此啓封試卷吧?”在所有考官的注視下,齊會之取出蓋有印章的密封試卷,小心翼翼的拆開,露出其中的試卷,隨即有人在覈實無誤後將試卷一一發放到每個考生手中。
考生們領到試卷後或奮筆疾書,或緊鎖眉頭,亦或是左右張望不知道在等待什麼,考官們也分散各處,監視着每一個考場的考生。
一名巡考藉着巡視考場的機會來到一處偏僻的圍牆邊,瞅見四下無人飛快的將一個紙團丟了出去,牆外隨即響起幾聲老鼠的吱吱聲,他聽到後方才離去;約莫一刻鐘之後,他又回到了這裡,而這次學吱吱叫的則變成了他自己。
聽到信號之後,牆頭忽的飛過一個小包裹,這名巡考打開檢查一番,滿意的點點頭,將包裹裡的東西分別塞在身上幾個隱秘的位置,把包裹皮丟回牆外,隨即施施然的揣着這些東西返回考場之中。
進入下一個考場,緩緩走到一名早已等待多時的考生面前,將握在手心裡的東西偷偷丟進他的號房之中,此人頓時面露喜色,趕緊將其藏好,接着巡考又投以警告的目光,隨即轉向下一處,他身上藏着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一直到發完最後一份,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可是不等他離開就有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姜大人,您剛纔丟的是什麼?”
那名考生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他手忙腳亂的想要把東西塞入嘴裡,可惜已經遲了,一名士兵立刻飛撲上前將他按到。
其他幾個考場也幾乎同時傳出類似的聲響,想必那裡也在抓捕作弊人員;這下完了,人贓並獲,我這科舉舞弊的罪名是怎麼也逃不掉了,這名巡考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他萬萬沒想到本來萬無一失的計劃爲何卻出了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