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臣給不起,是不是換個人你就給得起了?”
“想要留給誰,那個戲、子?”
“殿下,他不是戲、子。
趙君瀾遠遠站着怒火攻心,止不住的冷笑嘲諷,握成拳頭的手在衣袖下面終於忍不住了,話音剛落就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繼續反問道:“就因爲那個白淺?”
“殿下......。”
徐崢的話才說了一半,營帳外面的大鼓伴着寒氣,咚咚咚的,被敲的響了起來。
跪在地上的徐崢聽見鼓聲身子已經沒有任何預兆的站了起來,本就陰沉的臉此刻就像是結了一層寒冰,趙君瀾看了一眼他,沒有說話,怒意的臉藏到了陰影下看不出表情。
戰鼓鳴,軍中戰鼓只有在敵軍來襲或者朝中有重大變故時纔會鳴響。
敵襲一般都是半夜時分纔有效果,而且斥候回報匈奴人此刻應該是在千里之外的雁門關,根本不可能這時候回來。
那麼就是京中......
“報——,八百里加急。”
一個穿透雲霄的聲音由遠極近,幾乎只是轉瞬之間,一個灰色布衣的士兵就衝進兩人所在的營帳,進門就跪在了徐崢面前,喘着粗氣慌張的道:“王爺,將軍,京中急報。”
“陛下昨晚病危,大皇子已經下令京城全面戒嚴,太子的部下佔領了皇宮,兩方人馬正在對持,左相大人希望王爺能夠速速回京。”
一切都如預料一樣,從鼓響趙君瀾就在心底做着盤算,此刻已經有了計較。
目光草草的略過徐崢,對下面的士兵吩咐道:“去通知影衛,收拾行裝,馬上回京。”
“是。”
士兵迅速的退了出去,趙君瀾纔回過頭看向徐崢,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剛纔質問的怒火,換上了君上臣下該有的謙恭。
“徐將軍,即刻帶兵趕往雁門關,務必半個月之內拿下匈奴右賢王的人頭。”
“然後,帶着黑甲軍通過冀北七險,取到京城,一個月內與駐紮在京城外的御林軍會合。”
“是殿下,只是......今天的事?”
“如果這次做好的話,我答應,不逼你。”
“想必殿下也不會和一個小小的大夫計較吧。”
“徐長卿,本王從前倒是沒看出來,你倒是很會挑時間要挾人,不過,呵,答應你又如何,我絕對不會動白淺的性命,這次你可滿意了?”
“謝殿下仁厚。”
得到了趙君瀾的保證,徐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原本這次他來並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衣袖下一直緊握的手不經意間鬆了鬆,一個隔人的玉石悄悄的露出一角,玉石暖暖的貼在他的掌心,那是他原本的打算,交換,用他父親留給他能夠調動皇家另一半暗衛的令牌作爲交換,換白淺的一條命,換他的自由。
這是趙君瀾一直明裡暗裡派人尋找的,被他藏起來的另一張底牌。
奶白色的暖玉製成的玉牌,他原本是打定主意留到最後一刻,沒有牽掛以後,如果不能夠順利脫身的話就動用令牌,否則他也不願意碰這玉佩的,因爲......這上面已經沾染了太多人的鮮血。
也幸好沒有用......
趙君瀾擡起的頭將徐崢變換的神情一絲不漏的收入眼底,嘴角漾着冷笑,他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可是徐崢把他看得太簡單了,呵,他可以不逼、迫他,更可以不要了白淺的命,這一次徐崢真的是自找的,他......竟然學會要挾他了,不可原諒。
一甩袖丟下原地的徐崢,大步的走出了營帳,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趙君瀾前腳剛走,後腳凌威就趕了過來攔住了想要回主帳的徐崢。
“將軍,剛纔京中急報......。”
剛一進來一臉焦急的凌威就一把抓、住徐崢的袖子,慌張的要說京中的事,就被臉沒有都沒皺一下的徐崢打斷了,因爲上次病榻上凌威的話,徐崢對他沒已經多少好感了,厭惡的掙開了自己的衣袖,身子僵硬的轉過身不去面對他,冷聲打斷他道:“京中的事情不需要你擔心,一會兒我會傳令下去,準備拔營,咱們取道去雁門關。”
“去雁門關?難道我們不回京城麼?”
“回,只不過要用另一種方式回罷了。”徐崢輕淺勾出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痕,俊美的臉上帶着一抹慣有的冷漠,沒去刻意的解答一臉摸不着頭腦的凌威,低低囈語了一句,留下了凌威,自己竟自的回了主帳。
一個夾雜着寒冷的的聲音,消失在了一陣猛烈吹過的寒風中。
他說,該是時候爲死去的人們討回一個公道的時候了。
拔營的速度很快,幾乎在命令傳出半個時辰以後,所有的人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軍用品,整片大地上只剩下了還沒有熄滅的篝火和一片排列整齊黑壓壓泛着寒光的鐵甲。
小德子將馬遷到趙君瀾面前時,他都一直有些怔愣的看着遠處一片黑壓壓的軍隊,回不過來神。
黑雲壓城城欲摧,鐵劍寒光光碎膽。
“殿下,您的雪痕。”
“嗯。”
眼見着賢王手上接過了馬繮,可是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小德子順着他看的方向瞟了瞟,心裡已經有了八分底,王爺準是惦記着將軍呢,於是狗腿的湊到他的跟前,含糊的說:“馬上要走了,要不要找將軍來......。”
“罷了,我們走吧,這纔是他的天下。”
趙君瀾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意興闌珊的擺擺手,揮開了小德子,利落的翻身上馬,帶着身後的一小隊人馬,順着大部隊相反的方向,飛馳而去。
整齊肅嚴,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擋在他面前木訥卻只關心他一人的孩童了,直到此刻,黑家軍首的那個白衣白馬的面容冷素的男人,才真正的讓他意識到了,徐崢,是大宋的軍神,而不是他一個人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