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到臥房去的了。因爲在闊別了多年之後,他再一次的和那個人對上,從前他便是他的手下敗將,如今易地而遇,他竟然還是對他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那個人的心計手段,無一不讓他感到一陣陣的脊背發涼。
留下來。
他只能留下來。
陸謹在那一晚似乎和雲裳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但具體聊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陸謹在出來的時候,瞥見花園之中,有一道青色的人影正在與月對飲,說不出的愜意和慵懶。他的眉梢一動,沒說什麼,只是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一盤富貴花開燒的剛好,香香捧着它一路跑了回來,往石桌上一放,“蓮公子,你嚐嚐看。”
蓮準拿起筷子,正準備開動,卻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遠而近,伴隨着她低啞的嗓音,“香香你煮了什麼菜,好香。”
一陣淡淡的藥香掠過鼻尖,蓮準夾起來的魚肉微微一動,就轉了方向,遞給了一旁探過頭來的雲裳,雲裳也不客氣,張嘴就把魚肉叼進嘴裡,溫熱剛好的魚肉,酥香撲鼻,甚是美味。所謂富貴花開,無非是用鮮活的鯉魚和雕工完好的蘿蔔擺在一起。只是這醬汁做的很有幾分特色,所以將這道菜的價值也擡高了不少。
酸甜入口,雲裳只覺得說不出的美味。自己就在蓮準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倒了杯酒,吃一口魚肉,喝一口清酒,真是說不出的愜意和美妙。
蓮準託着腮,看她吃的一臉的饜足,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香香站在一旁看的有趣,“難得小姐你胃口開了,我再去燒兩個小菜來,等着啊。”雲裳沒來得及說話,她就跑的沒影兒了。
她吃着一半纔想起來對面還坐着一個人,擡起頭來看了看蓮準嘴邊的笑容,聳了下肩膀,“不好意思,我餓了,讓你見笑。”說着就放下了筷子。
自己剛纔的吃相一定很不好看。
蓮準微微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塊帕子,一手攬住自己的袖子,一手將帕子遞了過去,雲裳要伸手去接過來,卻沒來得及,他的手改變了方向,直接輕輕的拂去她沾在脣邊的油漬,輕輕柔柔的動作好像是在擦拭一塊易碎的琉璃製品一般無二。須臾,他放下手,輕聲說,“如此,便好了。”
雲裳臉上一紅,如此的月色朦朧之下,對面的少年似乎全身都被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雲紗,一張如玉石雕琢般的臉龐熠熠生輝,一對黑如井底的眼眸裡似乎蘊含着無限的柔情蜜意,更要命的是,這對眸子就這樣定定的看着自己,有什麼東西,欲說還休。
雲裳生生錯開了自己的眼神兒,仰起頭裝作去看天上的月亮,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上一句,“今天的月色很好啊。”
“如此良辰美景,郡主,你忍心辜負嗎?”他說着話,竟從石凳上站了起來,繞到她的身後,輕輕將雙臂合攏在她的胸前。
雲裳只覺得自己的耳根都已經燒透了。要是掙開就顯得自己不那麼大度,可是讓他這麼佔着便宜,也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她前世裡也曾有過一個男朋友,不過,那個人卻成爲她這輩子都不願意提起的話題。
下意識的合了下眼睛,雲裳淡淡的開口,“咱們的約定,你還記得吧?”
蓮準一愣,手臂也僵了一下,“自然記得。”
“我不會食言,所以,你也不必如此作爲。”用身體來引誘她,用美色來吸引她,這種方式,她很不喜歡。
蓮準橫加在她身前的手臂微微一動,便收了回去,側着頭去看天上那輪圓月,似乎正在和她一起賞月,從遠處看來,這二人正好是郎情妾意,對酒觀月。
只是沒有人能夠知道,此時的這二人的心中都正在盤算着什麼。
雲裳不想猜測別人的心意,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正在琢磨什麼。
朝堂上的事情她沒有過問的太多,是怕引起這幾個人的猜疑,可她也隱隱從剛纔和陸謹的對話之中瞭解到,旬陽府的那一樁命案官司之所以被重新提起來,乃是有人蓄意爲之,這樁無頭公案被豁然掀起,目的,只是一個。
昭然明示給他人,他馮平樟,不是善類。
所以……
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嗎?”雲裳真的將心中所想的事情說了出來,低低的,淡淡的一聲,“郡主,你說什麼?”
“沒什麼。”雲裳淺淺一笑,卸去了周身的疲憊和剛纔強打起來的精神,她只覺得心裡暢快了很多。“我只是在想,真的有人會死有餘辜,真的有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存在麼?”
蓮準似乎有些訝然。
但是看雲裳的臉色十分的平靜,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笑。
這也難怪,雲裳生活的那個環境,雖然偶有刑事犯罪發生,但那些事情似乎都距離她平靜的生活很遙遠,雖然最近這些年有一些叫做恐怖主義的東西萌芽擡頭,但那些對她更是毫無影響。
所以,真的有身邊的人死去的時候,雲裳忍不住陷入到一種猶豫惆悵,而且,那個人的死,十有八九和自己有關聯。
而現在又出現了另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操控着她的一切。比如,重新翻出旬陽府商賈冤死一案來,就是顯而易見的要爲她開脫。
那麼,從哪裡來的這隻手,而這隻讓她感到巨大壓力的神秘之手,又是屬於誰人?
她這麼深深的思索的時候,忍不住額頭開始有些犯疼,擡手去揉揉額角,卻看到蓮準已經站到自己的面前。
“我的雲裳小美人兒這樣惆悵起來的樣子還真是美啊。”他的臉上重新恢復起那樣簡潔而生動的表情,是魅惑,是勾引。雲裳笑了下,“承蒙你擡舉,可惜,我不是個病西施。”她也站起來,動了動脖頸。香香端着熱氣騰騰的小菜走了過來,噗嗤一聲先笑了出來,“看樣子,我是打擾了小姐和蓮公子了。”
“壞嘴的丫頭!”雲裳瞥了她一眼,而蓮準呢,則嘻嘻的笑着朝自己擠眉弄眼。
“小姐你大病初癒,不如多出去走一走,這樣對身體的恢復也有好處啊。”香香擺放好了小菜,撤走了盤子說道。
雲裳覺得她說的很是在理,便問道,“你有什麼好的提議麼?”
“我聽雅墨說,這裡的集市每月都有,明天就是這個月的集市,不如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好不好?”
什麼讓她出去走走,分明是她想跑出去撒野了。
雲裳笑了下,也不戳穿她的小陰謀,“既然如此,那就去瞧瞧,也無妨。”
“小姐你太好了!”香香第一個舉雙手贊同。
臨睡之前,雲裳躺在牀上,回想着這些天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從被二夫人和樓雲霓排擠,到說服樓鐸讓自己從樓府中搬出來獨居,再到銀安殿斬子,樓雲良喪命,樓雲崢高熱不退成了傻子,這高高大大的樓府上下,竟然只剩下她和樓雲鈺,以及那個和自己八字不合的樓雲霓。
“唉。”雲裳已經說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這樣嘆氣了。她翻了個身,嘆息的聲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就聽見房門處響起一個最近很是熟悉的聲音。
“雲裳小美人兒。”來人也不怎麼守規矩,居然推門就進!
雲裳暗暗翻了個白眼兒還好古代人都是穿的整齊的入睡,要不,她早就不知道要春光大泄多少次了。
“什麼事?”她已經懶得坐起來和他說話,這幾天連着生病,心裡想的事情又多,她已經有點不堪重負。
蓮準瞧她那副樣子,忍住了自己的笑意,斜斜的靠在門廊上,瞧着她,“我想你了。”
這四個字說的那麼認真,竟然讓雲裳有一時的恍惚,不過很快,她就發覺自己的嘴角已經掛上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有點冰冷罷了。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我這裡,就是爲了說這幾個字?”
蓮準彷彿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撇了撇嘴,“這幾個字難道不夠表達我的心意麼?”
雲裳翻了個身,表示自己懶得理他。
蓮準抹着鼻子輕笑了下,輕輕走到她的身邊,接下來的一步,竟然是……
“喂!蓮準!”她剛剛出聲,脣瓣就被冰涼的手指捂的嚴絲合縫。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柔柔的帶着一點邪魅的,“噓,別亂動,乖一點。”
雲裳被捂着嘴,感覺很不舒服,扭了扭身上,發覺自己的上半身也被他箍住,動彈不得,她有點不明白,不明白爲什麼蓮準忽然一改動作,要這樣對待自己。她也清楚自己和這個人在身體上和力量上的差距,索性就放棄了掙扎和反抗,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裡。直到蓮準的呼吸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剛剛放鬆下去的身體驀地緊繃了起來。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輕柔的東西彷彿有意無意的擦過自己裸露在外的脖頸,那麼柔的動作被他這樣的美男子做起來,更是有着讓人意想不到的反應。雲裳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有點心猿意馬起來。
他的手雖然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但是動作很輕緩,很輕柔,彷彿也是在控制着自己的動作力道一般,不讓自己傷了她。
“明天你真的要去那個集市麼?”他的手在她的手臂內側畫着圈圈,彷彿是帶着愛戀的撫摸,雲裳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她都答應了香香,怎麼好出爾反爾。
蓮準沉默了一會兒,才笑嘻嘻的把整個身子都靠過來,同時手上用力,愣是將她翻了個身,他在上,她在下。這姿勢,很奇妙。
他居高臨下的觀賞着她因爲緊張而變紅的臉頰,伸手撫摸了一下,果然,熱的滾燙。
她還是個純潔的少女。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邪肆的笑意染上他的眼底,他笑着看她,手指在下頜處略作停留,微微用力擡起,作勢要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