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雲鈺和顧籽萄的敘述,雲裳憑空的從腦子裡蹦出來一個詞兒,叫做“躺着也中槍”。好像吃了黃連一樣的咧了咧嘴巴,雲裳直咂舌,“聽起來好像真有點麻煩咧。”
“不是有點麻煩咧,而是特別的麻煩好不好?”顧籽萄用恨鐵不成鋼乘以恩次方的力道狂吼了一聲,“你至少給用一個強勢一點的感嘆詞啊!”
雲裳甚少看見這麼炸毛的顧籽萄,頓時被她的氣勢吼得有點退縮的縮了縮脖子,糯糯的說道,“這聽起來好像真的有點麻煩啊!”她特特的加重了後面的那個“啊”字。
“你可真是……嗨!氣死我了!”顧籽萄抖了抖袖子,索性走人了賬。
雲裳煞是無辜的時候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直沉着臉一片肅穆的雲鈺,伸了伸懶腰,“四哥,你若無事,到我房裡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雲鈺提起衣袍的下襬,嘆了口氣,“走。正好,我也有話對你說。”
進屋之後,雲裳便取出一套茶具,往已經燒得發黑的瓷缸裡倒進去一杯白酒,然後扣上蓋子,雲鈺雖然是一肚子的惱火,但是看到雲裳手裡拿着的蓋子的時候仍然有些好奇,雲裳好像是故意這樣做一樣,特意把這個蓋子從他的面前放慢了速度的滑過,雲鈺是個喜歡茶具器皿的,待看清了這東西的細節的時候更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四哥你許久不來我這裡了,自然還不曉得我這裡添了些新的物件,都還是挺有意思的。比如這個,就叫做茶煮。”
“茶煮?”雲鈺接過來那個陶瓷蓋子仔細看,發現那上面雕刻着一對圓潤的燕子,蓋子雖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是那上面的燕子卻雕畫的精細,身上的一根羽毛都能分辨得出,這對燕子都是振翅欲飛的樣子,一前一後,模樣娟秀,第一隻燕子的嘴前方有一方指甲蓋大小的洞孔,雲鈺不解的問道,“這個小洞是做什麼的?”
“這個嘛,你看着啊。”被人這麼一問,雲裳頓時來了精神,手腕一抖,將蓋子扣在那個瓷缸上,對的嚴絲合縫,“咱們要喝上好茶,自然是離不開……”
“開水……難道這個東西是用來燒開水的嗎?”樓雲鈺是個聰明的公子,自然是一顆玲瓏心,雲裳這麼一提醒,他就已經明白了。
扣好蓋子,只露着一個圓圓的小洞,上面有一個精緻的如同鳥籠的小架子,一個金色的掛鉤垂了下來,正好勾住了那一把大大的茶壺,雲鈺皺了下眉,“這茶壺也太大了吧?”
“這是用來燒開水的茶壺,當然是要大了。不然你以爲這點白酒能夠堅持多久呢?”
她這麼說着,隨手拿起一個火摺子,點燃之後再那個圓孔上稍微點了一下,那圓孔裡就開始往外冒出淡藍中帶着一點紫色的火焰,看起來冰涼涼的,一點也沒有盛夏裡烤火的熱灼。
雲裳點燃了火苗之後就輕鬆鬆的拍了拍手,“如此,就好啦。”
“圍爐煮水,待茶而飲,這其中倒有幾分愜意舒適。”雲鈺難得露出進門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雲裳啪的一拍手,“這就對咯,四哥,你不要一直皺着眉頭,笑一笑纔好看!”雲鈺晃了下神,撇過頭去有點尷尬的抽出扇子來遮羞,“咳,你這個沒正經的孩子!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的麼?是什麼事?”
雲裳唔了一聲,往他跟前挪了挪屁股,略略沉吟片刻說道,“你方纔不也是要和我說什麼的麼?”
“那就我先說了。”雲鈺想了想,又將摺扇在自己的手心上掂了掂,雲裳氣定神閒的看完了他的這一套做派,才聽雲鈺說出一句正文來,“下個月中,陛下做六十大壽。皇家已經下了命令,要求每戶三品以上官員都要進貢一份壽禮,當然,你也知道,這種皇家大宴,又是這樣喜氣的日子,自然大家都是憋足了勁頭要往上奏,恨不能用自己的壽禮壓倒其他人,好好的出一次風頭。”
“你說說,就在這麼個緊要關頭,三姐她……哎!”雲鈺提起那個沒有大腦的女人的時候就忍不住捶了下腿。
雲裳癟了癟嘴巴,隨手翻揀出來一些茶葉,放到一邊已經洗淨備好的紫砂泥壺裡,略等片刻之後,就聽見手邊的開水已經冒出來吱吱的響聲。雲鈺提醒道,“水開了。”
“響水不開,開水不響,四哥,有時候我們聽見的,和看見的,或許並不一定就是真的。”雲裳熟練的稍稍晃動了下茶壺,用這不開的水倒進紫砂泥壺裡,涮了涮,隨手潑掉,茶壺外面頓時有了一些開水的殘餘溫度。
少頃,水開之後,雲裳也不急着倒進茶壺之中,而是從籠子上取下來茶壺,打開了蓋子將裡面的水涼涼。
她在坐着一系列的動作的時候,心裡頭卻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的平靜,她的心裡一驚翻來覆去的想了很多個念頭,有關於壽禮的,有關於樓雲霓的,也有一些是關於剛剛來拜訪過自己的何悠遠提起的那件事情的。
雲鈺似乎也陷入到了一片沉思之中,半晌沒有說話,他的眼睛隨着雲裳的手上下移動,看那雙靈巧的雪白的手將一道茶完整的沖泡出來,內心裡竟好像是被澆透了一場秋雨一般的清涼舒爽,剛剛的煩躁和不安全都消失不見了。
“四哥……”雲裳的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緩緩開口,喚了一聲正在發呆的樓雲鈺。“或許我們也可以利用這個事情來做一做文章。”
“做文章?你要討好陛下麼?”樓雲鈺沒弄明白她的意思。
雲裳淺淺一笑,“是呀,我當然是要討好陛下了,我要討好他,好叫他把我那個二百五的姐姐放出來啊。”
她說這話調皮的一笑,順手遞給他一杯沖泡好的茶,“四哥你是風花雪月場裡的高手,不會像陸大哥那樣早早的選好自己的陣營,爲自己以後的仕途鋪路墊腳,你不能幫上樓雲霓的忙的話,這家裡大概也只有我了吧?”
雲鈺被她這一頓話說的臉上有些乍青乍白,神色有些不好看。
雲裳明白他現在在想什麼,只是淡淡的一笑,未置可否。
“那你有什麼好的辦法麼?”樓雲鈺目光懇切的看着她,“只要能救出來三姐啊。”
雲裳的心微微一沉,下意識的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要是我被關起來,你會不會也那麼關心?”
“你說什麼?”雲鈺沒有聽清。
雲裳掩飾了下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沒落。樓雲霓是這個人的親姐姐,是和他一起從小到大成長起來的親姐姐,樓雲霓有了事情,樓雲鈺自然是要焦躁不安的。
這一切本來也在情理之中。
樓雲裳啊樓雲裳,你到底在不滿什麼?難道你在吃醋?不會吧?還是說,你是在嫉妒樓雲霓呢?
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的,樓雲鈺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完全都沉了下去,“你是不是也覺得她沒救了?沒關係,雲裳,你說出來,我去找陸謹,讓北侯陸燦給咱們想想辦法。”他說着聊起衣袍就要往外走,被雲裳一把攔住,“唉,你着急什麼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雲鈺看着她,等着雲裳接着往下說,“我是在想咱們用壽禮來討陛下歡心,然後咱們也不要嘉獎,就讓他老人家放了三姐,三姐她也不是犯了什麼大錯,想來說說情,也就能放出來了。”
“要真能像你所說的那樣的話,就太好了,陛下這幾天正在爲了左都尉的事情而煩心,我就怕到時候咱們弄巧成拙,反丟一把米。”
雲裳點了點頭,腦海裡掠過何悠遠說過的那些話,暗暗的,一個大膽的計劃已經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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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啦!喂!有沒有人啊!”一頓狂敲欄杆的聲音從監獄裡傳了出來,“本小姐要渴死了!”
“喊什麼喊!要死了!”看守的門衛毫不客氣的走過來透過牢籠給了樓雲霓一鞭子,樓雲霓是個什麼脾氣的主兒,幾時吃過這種虧?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他的鞭子,瞪圓了杏眼,喝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還敢抽本小姐!你不想活了!”
“哎喲呵,老子還告訴你,到了老子這裡,就是皇親國戚也都得守規矩!你以爲這兒是什麼地方,輪得到你撒野!”守衛語氣十分不善,猛地用力想要抽回來自己的鞭子,使了兩把勁,竟然沒有拽動,立馬出聲喚道,“丁三!你他媽是個死人啊!不知道過來幫幫忙的嗎?”
他話音未落,樓雲霓就看到有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跑來,人還沒站穩,就掄起一鞭子抽了進來,這一套.動作完成的行雲流水,毫不拖沓,事出突然,雲霓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對方的鞭子已經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這犯人……不……不不老實,大哥,你……得……好好調教……調教她才行。”雲霓被抽的胳膊上一陣火辣辣的疼,手裡的鞭子也鬆了手!哎喲一聲坐在地上,一看自己的胳膊上被抽出一條二指粗細的血道子,頓時眼珠子都紅了,跳起來撲上去就拽住之後來的那個結巴的袖子,把他的頭往牢門上撞,一邊撞還一邊憤憤的咒罵道,“我打死你個臭結巴鬼!”
“哎喲,哎喲,救命,救命!”小結巴看守根本不是這頭髮起威風來的母獅子的對手,被揪住了衣服根本掙脫不開,另一個人忙着上前解圍,揮起來鞭子又要往下抽,“還敢行兇!老子今天就收拾你了!來人,打開牢籠,把她拖出來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