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緣君迷上了那漫天絢麗,他央着孃親要多看一會兒,和雅想着左右也就放亥時,便也隨他去了,但不想這明明說只放到亥時的煙火卻又多放了半個時辰,緣君畢竟是孩子躺在她懷裡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奇怪了,怎麼就放到子時了。”香菱疑惑說了句,再看睡的香香的緣君,不由笑了,“不過這般也好,夫人省了給少爺的睡前故事了。”
“這煙火的新鮮可比那故事好。”和雅看着孩子的睡顏輕輕笑了笑,抱起他便緩步起身回府去了。她的內力較之六年前已大有長進,抱着兒子對她而來說不費半點力氣。當年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打算盤時,還有婦人見了直說,莫老闆真是命苦啊……但對她來講,抱着孩子就跟拿着水杯一樣輕鬆,對於那些柔弱的年輕少婦整日抱着孩子不離手,她才真覺佩服呢。
回到府上,和雅將緣君送回他的房間小心放好蓋了被子方纔退出了房間。踏出房門,她便正了面色,一掃方纔的慈母之色,冷然掃了伺候緣君的下人一眼,“好好伺候少爺。”
“是,夫人。”那些下人們對這位威嚴的女主人早有忌憚,她此時這般簡單地叮囑一句,他們都如臨大敵般渾身繃緊,小心地應了話,又怕聲音大了驚擾睡覺的少爺,於是聲音中都帶着股壓抑。
和雅淡淡笑了笑,她要的就是這些人怕她。這些奴才婢女真正有幾個忠心主子的呢?在這樣的宅院之中,也少不得趨炎附勢之輩的。
“少爺總算睡了,夫人您也早些歇息吧。”香菱跟在和雅身後出了緣君的院子。
“我還有事,香菱你先去休息吧。”和雅這些年雖然總將香菱帶在身邊,但也不似過去那般總是使喚她。今日她因着木愚那茶業之事必然要跟阿靜討論到很晚,香菱又聽不懂那些,與其讓她站着打瞌睡不如現在就讓她去休息。
“那……好吧。”香菱想自己也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和雅這般吩咐了她便也應下了。
她們三人各自分開後,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緣君的院子有一道黑影越牆而入。
莫緣君這晚上睡的很香,但睡到半夜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牀邊,一般孩子發現這種情況或者感覺有有人突然出現都會怯怯地看一眼,莫緣君卻是直接坐起來拉開帳子,果然有人!
而且那人看他拉開簾子沒有避開!
“你是誰?”緣君小小的臉滿是警惕。若是一般的小孩此事不是嚇了便是嚇的大叫,但他卻沉着以對,這宅院戒備也算嚴的,娘請來護院的人也不是泛泛之人,但此人卻能這般安然進來定也不是簡單角色,他擔心自己是不是一叫就這人就會對他下殺手還是如何的……好吧,作爲一個孩子他的確是想多了。
那人不答話緩步走近,又看了他一眼,在這唯有月光映入才能看到些許輪廓的房間裡,他彷彿能夠看清緣君
。最後,他坐在了牀邊,聲音溫潤,“你爲何不呼救?就不怕我是壞人。”
“你不像壞人——”說實話,這麼好聽的聲音緣君還是第一次聽到,而且是個男人的聲音。
“如果我是呢?”那人聽他這麼說,輕笑了聲,“好人怎麼會夜半入室呢?”
“夜半入室大多是劫財的竊賊,可你若是,那你捲了錢財就會走,但你卻站在這裡看着我不走,你若不是來劫財的那就另有所圖。你來做什麼的?”緣君還是沒有放鬆警惕,雖然他從這人身上沒有覺出威脅的氣息來。
“我要是說我是來帶你走的呢?”那人問。
“你爲何要帶我走?”是想用他來要挾他孃親的嗎?緣君擰着稚氣眉,過去也有人試圖這麼做過,但還沒碰到他衣服就被護衛保鏢給揍飛了。
“因爲我是你爹。”男人起身,突然出手點了他的穴,完全沒有給他驚呼的機會!
緣君不可思議地看着男人,有沒有搞錯,這個連面目他都沒看見過的男人說是他爹?
當男人抱着他輕鬆翻過高高的圍牆,上了一輛早已等候在那裡的馬車,他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家院子消失在身後,娘!我被人抓了!這人還說他是我爹!
當有了火光,緣君看清楚男人的長相時,連他自己都不得不相信這人是他爹了。他們足有七成的相似!而且他爹是美人!男子也解開了他的穴,嘴角勾起看他,“你娘懷着你跑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們。”
“……你真是我爹?”緣君還是有些不肯定,即便他們實在長的就是父子相。
“不然呢?”男子輕輕笑着看他。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緣君由衷說道。
“是嗎?”男子笑了笑,他伸過手來抱了緣君,“那你相信我是你爹了嗎?”
“我不相信。”緣君雖然被這麼個美人很欣賞,但是心裡頭的立場還是很堅定的。除非娘說他是,否則他是不相信的,畢竟這六年來拉扯他長大的是娘,若娘一定不肯讓他跟這個父親相認的話,他也隨孃親的。
“你還真是堅持,跟你娘挺像的。”男子用力抱了緣君,言語中並未有生氣的意思。
“你說你是我爹,那你爲什麼現在纔出現……”緣君對於自己沒有父親這件事還是有所介懷的,雖然母親對他很好雖然他也知道母親不喜歡別人問起他爹的事情,但他還是想自己跟正常的孩子一樣,有娘也有爹。他五歲時娘送他去過學堂,但在學堂裡時,那些孩子們沒事就是說自己的爹孃,許是他沒有父親的緣故,他總聽着感覺別人大多數時候都在說自己的爹,當人問起時,他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他連學堂都不想去了,給孃的理由就是不喜歡覺得夫子教的東西太簡單,沒想到娘真同意他不用去了。如今有一個很像是他爹的人出現說是他的爹,他
多少還是有些怨氣要發的。私心裡其實他已經將這個人當作他的爹了,不然他不會任由對方這麼抱着他,他也不會用類似於撒嬌般的語氣來責怪。
“對不起,我來晚了……六年前你娘突然離開了我,然後我一直在找她,那之後三年,我在辰國的梅山發現了你娘。可是她一聽說我來了,她又帶着你逃走了。我知道她來到了番陽,知道她默默帶着你獨自艱辛的生活。我很想出來與她相認,可是我怕她又再次逃走。”五官英挺的男子說這話時,神色中也透着傷感與無奈。
聽他這麼說,他也猜到了個大概,但是娘爲什麼出走?緣君坐起身來,直直看他,“你做了對不起我孃的事情惹她生氣了她才走的,對嗎?”
“算是吧。”男子垂眸想了想,模糊地回答。
“什麼叫算是吧,是就是。你做了什麼惹娘生氣的?你跟她認錯,她不生氣了不就原諒你了。”緣君的天賦僅在商道上,人情世故還是不太明白,男女感情之事他更是不明白。他只是單純覺得,做錯事了得到原諒就可以了。
“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你娘連見都不肯見我一面,我要跟她道歉都沒機會。”男子故作委屈地說着,他想看看自己與和雅的這個結晶是否能夠幫他找到辦法。
“她不想見你?”緣君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他想了想以孃的個xing的確很難去原諒那種犯了她原則的人,但是這個人說是他的爹,那可以讓娘願意給對方生孩子的男人一定不是凡夫俗子。至少智商不差!他連跟娘見一面都找不到方法,那就太扯了!
“我瞭解你娘,她決定了要躲開我就一定會做到。我現在是想讓她主動來找我,所以我就把你帶來了……”男人解釋了下,但終歸還覺得自己利用了兒子有些對不住。
他眼底的那絲愧意,緣君是看見了的,他潛意識裡認爲這個人沒有騙他,如果能夠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對於這個人與孃的相認他是喜聞樂見的。可是如果他是想拿他bi他的娘回來的話,他是不允許的!他一臉認真地看男人,問“那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至少讓我被人賣了知道自己是被誰賣的。”
這人抓了他,他估計現在要跟這人硬碰硬是不成了的……現在回想起來,他還真後悔沒有一發現牀邊有人就大聲喊起來,然後護院進來把人拿下……好吧,那些江湖的二流高手似乎不太可能抓住這個人,他來去沒有驚動一草一木,可見功夫有多了得。
“我複姓慕容,名飛鳴。”男人簡潔地回答,“永寧君主。”
緣君聽到答案當即就愣住了!永寧皇帝慕容飛鳴!天吶!他爹是皇帝!他此時的心情不僅僅是覺得不可思議了。永寧皇帝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民間關於這位容貌俊美的皇帝有很多傳言,光是傳奇故事就有好幾種版本,無論是治國還是軍事上他都頗有成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