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杜子衿放下碗,擡頭看着夜珊一下子堅定嚴肅的表情,心中疑惑不安。
“當初在大興京都,阿離有一陣受傷,幾次陷入昏迷……你還記得嗎?你曾去過武國公府探病,還曾被一隻畜生所傷……”夜珊提起往昔,想喚起杜子衿曾經的記憶。
“我記得。”杜子衿低下頭黯然迴應,目光落在曾經被白狼災咬傷留下的傷疤上。
夜珊看着杜子衿懨懨不樂的模樣索性道出當年的隱情,“當年阿離不是受傷,不是所謂的舊疾復發,而是中了毒。”
杜子衿渾身一僵,覺察到不對勁後猛的擡頭看着夜珊,“什麼毒?”
夜珊目光炯炯的看着杜子衿,異常認真的開口,“當初常德帝暗中爲燕王培植勢力,拉攏阿離爲其效命。然而常德帝生性多疑,不敢輕易將兵符交到什麼牽制都沒有的阿離手上,便有意賜婚權衡掣肘。阿離爲了你,在常德帝賜婚念頭剛起之初,便決定先一步將命交到他手上,主動服下定期需要解藥的秘毒。因爲於他而言,那個人選不是你,他誰也不想將就,不願拿自己的婚姻妥協!”她當初也不明白兒子爲什麼會這麼固執,一直到他主動要娶杜子衿時才知道,他當初的堅持是爲了什麼。只爲一份忠貞無瑕的愛情,一份沒有瑕疵和過往的乾淨婚姻。
那個人選不是你,他誰也不想將就!
聽到這一句話時,杜子衿被深深震動,眼淚再一次情不自禁滑落。
原來那麼早那麼早之前,他就已經開始在爲他們的將來努力着,爲着一份可能沒有結果的感情犧牲,原來當初那一句‘我心悅你,這份承諾一生有效’真的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他一直一直的記在心上,一直一直默默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諾。
可是,她卻不知道。
“阿滿,當初燕王從皇宮偷出來給阿離的解藥還剩一顆,你願不願意,跟我們,相信阿離一次,我們冒險試一次……”夜珊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哽咽道,“阿離越來越虛弱了,我們都知道再等下去最終會是什麼結果,他根本沒辦法等到解藥。所以……求你同意,讓我們冒險試一次,至少還有希望……”
杜子衿今天被一件又一件事情震的心神俱蕩,根本來不及消化,這一下子又要做出如此艱難的決定,她根本緩不過神來。
這萬一嘗試失敗了,她就會永遠的失去阿離了……
杜子衿爲難不捨的看着閉眼沉睡的蕭夜離蒼白的臉,可是若不試一試,她也只是晚一些失去他,且這個晚一些或許只是一個時辰,一天,或者幾天而已……
不,她要阿離長長久久活着,讓她今生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償還他的深情。
“好。”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夜珊以爲她不會同意了,她卻輕而堅定的開口了。
“謝謝你,真的,阿滿,謝謝你……”夜珊激動的語無倫次了,她生怕,他們最終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
杜子衿說了那一個重如千斤的好字之後,再也沒有力氣和勇氣開口,只是默默的看着蕭夜離,祈禱他一定要回到自己身邊。
“阿離,你一定能撐得過去的對不對?我跟孩子們都需要你……我,不能沒有你……”目光留戀而哀傷,杜子衿心中無聲的說着。
夜珊得了杜子衿的首肯,便匆匆出去告知蕭闌,並着手開始準備喂藥的事。
如此冒險的決定,頓時炸開了了鍋,可蕭夜離的父母以及杜子衿都同意的,夜邑也不曾多說半個字,他人即便有不同的聲音也不會當面說出來。
說準備,其實也沒什麼準備的,藥一直珍藏着,是現成的,只要屆時蕭闌和墨槐守在一旁就可以了。
墨桑也在,只有杜子衿,所有人都堅決要求她不能留下。
杜子衿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配合着離開,因爲她也怕,中途會承受不了破壞治療,是以默默的蹲在房間門外等。雖然答應離開,可她卻不想離開太遠,離得太遠……她怕來不及。
蕭闌看着蕭夜離越發蒼白的睡容,對着墨槐墨桑道,“開始吧。”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沒有必要再拖延,早一些晚一些也沒有分別了。
然而說是這樣說,可躺着的這個人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蕭闌的心情是緊張而沉重的。
畢竟,誰也不想有偏差預料的結果。
墨桑點點頭,取出已經高溫消毒過的銀針,然後在蕭夜離那隻已經脹紫發黑的手掌各個穴位扎針,釋放穴道凝聚的力道,把集中在這一處的毒素釋放,任其慢慢遊走全身。
沒過多久,蕭夜離就有了反應,睡着的表情不再平靜,而是有了掙扎痛苦之色,皮膚不再蒼白,還是泛紅,沁出汗珠。
“我們給他護住心脈。”蕭闌看着時機差不多,就對墨槐開口。
墨槐點點頭,就上前兩步,幫着蕭闌一起將蕭夜離扶坐起身,然後開始運功護住他的心脈。
不管毒素如何強烈,只要護住了心脈,就能保的一線生機。
不過很快,令蕭闌和墨槐驚訝的時,蕭夜離體內全部的內力都凝結在心脈周圍,正牢牢的護着自己的心脈。
蕭闌與墨槐對視一眼,如此的話,就用不着他們再多此一舉了,是以齊齊撤了手。
蕭闌這時明白,蕭夜離昏迷之前肯定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所以先一步做了預防,心中竟對接下來的結果多了三分希望。
“看樣子差不多了,給他喂藥吧。”蕭闌仔細觀察了蕭夜離的臉色,憑着記憶中的經驗,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他開口讓墨桑喂藥。
墨桑捏住蕭夜離的下頷,等他牙關鬆開就把藥塞進去,然後輕輕輕輕一擡,那藥就順勢滑進喉嚨了。
蕭闌屏息以待,等待着蕭夜離接下來的反應。
那藥或許開始起了作用,蕭夜離開始不停的抽搐,表情越發痛苦,可是眼睛始終沒有睜開。也或許,藥沒有起作用,此刻他正在被毒藥侵蝕,痛苦的折磨着。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慢的讓人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