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一,吉日微風,宜嫁娶。
日期是依據男女雙方生辰八字宅命兩相配合,上應天星,主無災無病,一生平安,兒女和睦,無奸無盜,上吉之婚。
畢竟不是在京城,婚禮雖遵循古禮,女方雙親不在,只能因地制宜相對從簡而行。
杜子衿會在宮邸出嫁,出嫁後便搬出宮邸,與蕭夜離一道生活在新房。
新房是夜家一早爲蕭夜離成親準備的房子,與夜家和宮邸都相距不算遠,杜千陌爲此在新房的附近也斥資買下一棟二層樓帶庭院的房子,爲的就是方便照顧杜子衿,作爲她堅強的後盾給她足夠的仰仗。
晨光熹微,杜子衿已經盛裝完畢,繁瑣端莊的鳳冠霞帔,靜靜坐在那裡就氣場碾壓一切,眸光柔和,絕美耀眼。
內穿紅色中衣,外披正紅色親手繡制的嫁衣,足登繡履,腰繫流蘇飄帶,下着一條繡花彩裙,頭戴用絨球、明珠、玉石絲墜等裝飾物連綴編織成的“鳳冠”,再往肩上披一條繡有各種吉祥圖紋的錦緞——“霞帔”。
看着鏡子中熟悉的臉龐,杜子衿竟覺得有些陌生,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身披嫁衣等待花轎臨門,可確實第一次這樣心懷淡淡的羞澀和期待的心情。
上一次出嫁,她欺騙了父母的疼愛,卻是抱着一顆決然的復仇之心,全程是冷漠,並無半分喜悅和期待。
這一次,明顯心境不同。
可即便如此,對於未知的以後,杜子衿還是覺得緊張不安。
一早趕來送嫁的尹秀秀看的瞠目結舌,馬上改變了多年來堅持的信仰,“阿滿,以後我結婚也要跟你一樣沿用古禮儀式,簡直不能更美了……”
牧漁和楚連悅都在一旁緊張的忙碌着,一樣樣的核對,就怕還有什麼遺漏。
乍然聽到尹秀秀這麼沒有原則的羨慕決定,楚連悅忍不住打趣,“你這連對象都沒有,想的也夠長遠的啊。”
杜子衿沒想她嫂子反應這麼快,一下子就噎住了,擡頭看了一眼尹秀秀突然黯了一下的雙眼,心裡閃過一絲擔憂。
誰知尹秀秀只黯然一會兒,就厚着臉皮理所當然的回道,“我尹秀秀身爲尹家大小姐,想嫁人還不簡單!”
“……”杜子衿。
“……”楚連悅。
“……”牧漁。
“吉時到,花轎到,快快快……蓋頭,蓋上!”喜娘側耳聽了一會兒突然催促,果然門外響起了鑼鼓嗩吶聲。
房間裡頓時亂作一團,各人顧着自己的任務轉身就跟人撞上了,哎喲喂哎喲喂的直喊,尹秀秀個沒心沒肺還在那兒哈哈大笑。
“蓋頭呢?”
“快,那支東珠金簪……”
“口脂,口脂還沒畫……”
“蘋果……”
杜子衿一時被衆人繞暈了,有些不知所措,這時杜千陌到了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阿滿,要準備出門了。”
杜子衿站起身,走向杜千陌,經過窗口往下看,剛巧目光落在樓下宮邸門口頂帶花翎,身着蟒袍玉帶的新郎倌,修身玉立,清貴出塵。
那一抹紅色一掃而過,待杜子衿想要看清楚一點,頭頂一掠,輕薄的刺繡紅紗蓋頭蓋下,霎時遮擋了視線。
杜子矜赧了一下,她居然看蕭夜離看的失了神。
“阿滿小心腳下,我扶你出門。”耳邊傳來牧漁的聲音,緊接着胳膊就被抓住。
房間門被打開,嗩吶聲和鑼鼓聲更加清晰的傳到耳朵裡,杜子矜有些恍惚,原來她真的要嫁人了,不是爲仇恨,只因滿心喜悅一個男子。
尹秀秀一路跟着,直到宮邸門口,她忽然停下腳步,眼看着杜子矜盛裝由兄長揹着,然後小心珍愛的交到被衆人圍着刁難的蕭夜離手中。
看着自己喜歡執着了很多年的那個俊秀男子,臉上掛着淡淡的喜悅和溫柔,將與另一個女子攜手一生,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既不是嫉妒,可也原來並不能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大方祝福。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放下吧,不要哭,屬於自己的幸福肯定在未來的某一天。
蕭夜離被圍着,今天大家都沒有懼怕他秋後算賬的,都在想方設法的爲難他,只要一想到能把杜子矜娶回家,他就一點也不覺得爲難,全程沒有出現冷臉或不配合。
忽然噼裡啪啦一陣炮竹聲,他心有靈犀的轉過頭去,遙遙看見那一襲蓋着蓋頭帶的紅色纖麗身影慢慢靠近。
心跳加快,蕭夜離笑容不變,沒有人發現他的手心全是汗。
新娘子出門了,衆人也就不再刁難,樓雨軒今日倒是十分嚴肅,看着非常靠譜,一路替蕭夜離擋道開路。
蕭夜離看着大家分開,讓出一條道來,他情不自禁的踏上前兩步。
“妹夫不要往前了,再往前你就進門了,別急,我這就把妹妹送出門來……”杜千陌爽朗的笑着出聲調侃蕭夜離的急切,頓時引來周圍一連串的鬨笑。
蕭夜離也跟着一道笑,不過雙腳倒是停在了原地,朗聲應道,“那就勞煩三舅哥了。”
人羣裡又是爆發一陣笑聲,夾雜着一聲接一聲的催婚歌謠,不知怎麼的,令杜子矜紅了臉龐,幸虧此時蓋着蓋頭沒人瞧見。
旗鑼傘扇之後,是八人擡花轎,轎身紅幔翠蓋,上面插龍鳳呈祥,四角掛金線絲穗。
新娘沒有進門之前雙腳是不能落地的,等雙方領唱的祝禱之人將催婚歌對完,新娘的兄長揹着新娘在中堂到門口來回三趟,就直接交到新郎手中。
蕭夜離當從杜千陌手中接過輕盈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杜子矜時,就沒有再鬆過手,這一刻他也發誓,這輩子不會再鬆開杜子矜的手。
不過一個愣神,蕭夜離此等行爲就被旁人調笑,“愣什麼,在這地兒就算抱到海枯石爛也不頂用啊,傻小子,還不趕緊將新娘子抱回家去……”
衆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蕭夜離這才如夢初醒,抱着杜子矜快走幾步,將杜子矜小心翼翼的送進花轎裡。
樓雨軒看着蕭夜離也有如此楞頭愣腦呆傻的一面,也憋着一腔笑意,見他動作瀟灑的跨身上馬,便揚聲道,“新郎上馬,開道開道,打道回府嘍!”
嗩吶鑼鼓再度鼓足了勁兒奏響,在大家善意的笑聲和祝福聲中,蕭夜離策馬調頭,領着花轎隊伍前往他們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