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步步陣法,若不是有定風陣,只怕如此高處的山頂,不可能常年無風,又無四季變化。 ()
真是處處用心。
慕容沛連連驚歎,道:“仙門所在,千機門果然名不虛傳吶。”
這裡依舊是舊時模樣,沒有弟子在,只有弟子常來打掃,卻沒人住。
墨硯前推開藏書閣的門,一股清新雅墨的味道撲面而來,一股濃濃的墨香之氣,清新宜人。
進去一看,書碼的整整齊齊,似乎有微弱金光在書間閃閃。
慕容沛讚歎不止,道:“這裡的秘密,玉兒可千萬不要說漏嘴,這裡的一切,都能讓世間之人打破頭。玉兒可知輕重?!”
“我知。”李君玉道:“出了山門,我與外祖都會忘了這裡。只當是做夢。”
“自是做夢。”慕容沛道:“如此精巧的陣法,如此佈局的仙山,也只有大夢一場,才能親眼見到了,此生無撼吶。讓它永遠的保存下去吧。”
當年程觀言說世人將千機門傳的神乎其神,原來,仙山之說,是真的存在。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仙人,算是隱士,可是對於俗人的慕容沛來說,這裡已經是仙山了。
慕容沛對千機門下都是感激的,他沒有對藏書閣有太多的好,參見一番,便讓墨硯帶他去看清光峰和清雲峰了,順路去拜一拜爲取天下而犧牲的千機門弟子的靈牌,埋骨之地俱都是清骨峰。慕容沛也不嫌累,親自去拜了拜,才能安心。
李君玉對沈君瑜道:“我有準備我們的婚服前來,是素衣,月白色……君瑜,在師父靈前,我們在他老人家面前正式的結拜爲夫妻吧,你沒有遺憾你師父也不會有遺憾……”
沈君瑜見她準備的這樣妥當,眼眶一紅,他手微抖着摸了摸那月白色的白鶴素服,道:“……你設想的很周到。”
用的不是大紅色,爲了敬服,用的是素衣,這樣的誠意,他怎麼能不感動。
“他老人家若泉下有知,一定會高興!”李君玉道,“你完成了千機門的使命,你完成了他的遺命,你在門主之位時盡心盡力,現在,你可以卸下這個重擔了,以後只做皇夫,做我的丈夫。可好?!”
沈君瑜紅着眼睛點了點頭,似乎回憶到以往很多的情境,一時悲從來,眼睛紅的厲害。
“如若悲傷便哭吧……”李君玉知道他心情複雜,抱着他道:“以後我們老了,來千機門住一住,走一走江湖,看一看名山名水,可好?!”
沈君瑜點了點頭,道:“好。前半生的使命爲千機門,爲天下已盡心竭力,下半生,願只做一個平常人,做你的夫君,與你執手相伴紅塵。”
“嗯。”李君玉道:“若是思念這裡,我常陪你回來小住。”
沈君瑜自是應了,他知道她粗有細,一直很體貼。他也知道她有一顆火熱的真心,細節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李君玉與沈君瑜素衣齋戒三日,三日後,準備了香燭等物,兩人在先門主靈前拜了天地與墓前。
李君玉道:“先師泉下有知,請放心,我一定會真心對君瑜,付出我所有全部真心。”說罷便是一拜,又道:“多謝先師撫養君瑜長大,讓他這般優秀,爲我付出了所有……”
沈君瑜看她全無女帝的威嚴,有的只有認可與尊重,他感受到她一顆濃烈炙熱的真心了……
沈君瑜對着石門喃喃道:“……師父,我已找到我的機緣,帶她來看你了,師父放心,我一定會過的很好的,師父……”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最終眼淚卻一直掉下來。
李君玉抱住他,道:“以後,有我與你相依爲命。君瑜,你爲我願冒險戀於紅塵,我定不負你。在先師面前立誓,若有違背,天誅地滅,天地不容!”
“好好的賭什麼咒!”沈君瑜擁住她道。
“好了,不哭,以後我們是夫妻了,是最親密的人……”李君玉道:“跟先師道個別吧,以後我們再來看他。”
沈君瑜點頭,這才起了身,鄭重的鞠了躬,與李君玉相互扶持着回到山頂去了。
只是風吹過,似溫柔的手撫到面,沈君瑜不知怎麼的,一瞬間,眼淚撲簌簌下來。
離開幼小時生活成長的地方是需要勇氣的,可是看着身邊的她,他又怎麼能讓她失望。
李君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着他。
沈君瑜平復了心情,這才與她執手去給千機門犧牲的弟子了香。
清道:“公子,你不在山門多住幾日嗎?!”
“不了,明日得回,她是皇帝,京城不能離開她太久,”沈君瑜道:“今晚讓山門弟子好好喝一次喜酒吧。”
清有點不捨,卻沒再挽留,道:“也罷,公子能在山門先師墓前拜天地,舉行婚禮,我山門弟子已是十分喜悅。今晚大家放開懷暢飲一回,明日,便送公子與陛下離開……願紅塵與山門雖相隔,便依舊天涯明月心。公子,陛下,以後珍重。”
他似乎有點哽咽了,雖然一把年紀了,眼睛卻是紅着的。
“以後山門拜託你了……”沈君瑜也紅着眼睛道。
清重重的應了一聲。
李君玉了香,灑了酒,道:“千機門爲天下所做的,我都謹記在心,我這一生雖無法也無力報答什麼,但有我在一日,便絕不會讓人動千機門半分,這裡的秘密,將永遠是秘密……”
李君玉道:“皇天厚土在,我李君玉雖無才無德,但這一生必重信守諾,永不違誓。各位,好走,安息!”
她往下一拜,剩下的各位峰主與十六騎護,也都跟着跪了下來。
大家都是曾一起拼搏過的人,一時間竟是悲痛莫名,也相對無言。
都一一了香,敬了酒,這才都出了靈堂,桌椅都安排好了,千機門弟子都在,萬餘人,有老弱,有病殘,也有婦人兒童,但都精神面貌極好。
這裡是一處方外的世界,平和而安寧,給與世間無法給與溫暖之人以最後的幸福。
衆人都默默坐下來吃喜酒,只是大家的心情略有點沉重。
“公子……”十六騎護前,道:“敬公子一杯,公子以後珍重。”
沈君瑜手有點抖,道:“以往多虧你們了……”
他一抿而盡,十六騎護也都一抿而盡。
酒是不醉人的梨花白,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們喝的臉都嗆的紅了。
十二峰主也來敬酒,大家的臉色都有點紅。
清對墨硯道:“好好照顧公子,拜託了。”
墨硯眼眶也微紅,道:“……放心。我會盡我餘生。明路與慶俞也一樣,他們雖沒回來,可要我代他們敬諸位一杯,多謝了。”
衆人又哭又笑,喝着酒,到最後引喉高歌,彈琴伴奏,曲水流觴,既是喜酒,卻也是告別宴,因而感情十分複雜……
一夜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李君玉便攜着慕容沛,以及沈君瑜,墨硯下山了……
門主送了出來,他身後站了很多人,彎腰重重一拜,道:“公子,保重!”
沈君瑜回拜,道:“保重!”
卻轉過身,不回頭的了馬車,眼眶卻持續有很熱的洶涌之意來,卻再也忍不住,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走吧。”李君玉對墨硯道。
墨硯重重一拜,也轉了身,毫不回頭的駕了馬車走了。同時馬車後面還有許多的特產,裝了好幾輛車。
出了山門,出了千機陣,走了好久,都是迷霧與迷障。良久後,纔算是走了出來。
然而他們此次來,卻是一個侍衛與下人都未帶。
慕容沛心裡久久不能平靜,頓了一下,對李君玉道:“這個地方,玉兒要爛到肚子裡去。我也老了,以後,也要帶到棺材裡去,不打擾,纔是真正的保護……玉兒,這世間有對千機門打主意的人太多了……”
李君玉道:“我知道。我活着的時候沒什麼,我若有一天死了,這世間誰知有沒有不長眼的人,我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外祖放心。”
“是咱們欠千機門的,卻不知道該怎麼彌補。”慕容沛道:“心有愧啊……”那麼多的靈位,那麼多的擁護……千機門在這個過程,代價也是付出了鮮血的。很大的代價。
慕容沛長長一嘆,卻閉了眼睛,似乎並不想知道往千機門怎麼走,往哪兒去尋。他年紀大了,報答不了,至少,帶着秘密,爛到肚子裡去。
馬車晃晃悠悠,一路快馬加鞭的往京城去了。
不過十天路程回了京城。
宮依舊喧譁熱鬧,彷彿從山回到了人世,喧鬧而繁華。
弄月與玫蘭迎到宮門前來接,二人壓抑着喜悅,道:“陛下,公子,老太君等久了,王妃也急了,還請速去吧……”
慕容沛笑着道:“你外祖母,你母親怕是等的急了,走吧,國婚也快主持了。百姓們,百官們都在盼着呢。”
李君玉喜不自勝,握住沈君瑜的手,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