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熙回過神,笑着道:“楊大人說的是,以後少不得盯緊些便罷了,總不能因爲他這樣瘋瘋顛顛的,反倒惹的滿城風雨,引姐姐讓百姓們這般議論私事,姐姐身正之人,就怕有人以後歪曲了,給姐姐留下了多情的名聲。 ”
楊千重笑着道:“怕是如此,以後我也會多盯着點兒的,只是小王爺也不必太過害怕了,但凡史上明君,誰不是譭譽參半,這些事,以後怕是少不了。人尊崇,才引人注意,纔會有非議,非議也不見得是壞事。”
李景熙笑着點頭,與各官員都紛紛回了城。
倒是好些好事的百姓低頭竊聲笑着道:“剛那人便是郭懷,聽聞愛慕公主愛慕的不得了,這樣的場合也敢衝出來……”
“公主這般的,只要眼睛不瞎,誰不喜歡?!”有人接口道:“可惜這郭懷怕是配不上公主的……”
“就是,感覺他腦子不太好,也不識大體,相貌也就一般吧,與沈相比起來還是遜色了些,沈相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還是學識,地位……”有一士子搖了搖頭,道:“要找出與沈相不相上下的人來,怕是也難!這郭懷差的也太遠了……”
衆人也是深以爲然,笑着道:“怕是公主也是瞧不上這郭懷的,他衝出去,依舊也沒讓公主回一下頭。”
衆人哈哈大笑,都在笑着郭懷,哪怕看的清楚,也擋不住一顆濃濃的八卦之魂,所以郭懷的名聲,倒是極響亮的了。
京城中都知道了他的名,知道他愛慕公主,偏偏公主瞧不上她。百姓們口中頗也有些瞧不上郭懷的意思,他們依舊覺得只有沈相那樣的仙人,才能配得上公主。智謀武備,纔是真的天作之合。
倒是有些看透了的士人,私下笑着道:“那郭贊野心不小,只是想要籠絡住公主,這郭懷卻不大濟事……”
另一人低聲笑着道:“他大約來之前是沒想過有沈相這樣的人在,這郭懷在沈相面前也不過是被生生襯成了醜小鴨罷了,他更不知道公主與沈相情投意合,一往情深,這在京城不是秘密,可是郭贊不知道啊……”
“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以爲然,他這樣的人心裡怎麼會有兒女情長,只有野心勃勃……”另一人笑着道:“只是郭懷這樣子,他只以爲只要相貌過得去,就能迷惑得住公主了?!將公主想成了色令智昏之輩,也太小看公主了,當初那李月白,什麼下場,他只怕沒打聽過,聽聞李月白也是相貌極英俊的……”
衆人都笑了,寥寥幾個人,在茶樓上面笑着,道:“當初公主初來京城,可是鬧了不少笑話,可是,只有她笑到了最後,也許只有她纔是最清醒的人……那些人啊,還是不明白,公主這樣的纔是有大智慧的人,大智若愚,大忠若奸……”
“那郭贊,怕也蹦不了幾天,待公主收拾了江南,益州還能如何?!”有人笑着道:“這郭懷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若真要殺他,估計也是費事,就這樣笑着,不過是笑柄而已……”
衆人一笑,這京城中總有人無比清醒,看的到從表面到深層裡的更深更本質的東西。
他們看到別人能看不到的李君玉的可貴,也能看得到別人表面下的野心。
這世間,從不乏聰明人。就算是在市井之中的人,總有一些高人,隱於世間。他們未必沒有才華,只是有些人志不在廟堂罷了,可是他們依舊關注時事,直到慢慢的被這個公主吸引,成爲她默默的擁護。
人雖各有其志,但每個人都有其信仰,無事的時候,自然他們隱於市井,可是若是有事,他們也會爲其信仰而殉城,上次京城三次之危,他們心中的擔憂並不比任何百姓與軍士少,哪怕需要他們的熱血,他們也不吝惜並不堅硬的手臂和熱血。
郭懷的事,沈君瑜早知道了,他只是淡然一笑,道:“不必理會他。”公主都不放心上的人,他又何須介懷?!
“可是這個人,前些日子天天來相府前想見相爺……”墨硯道:“萬一他以後再來怎麼辦?!”
“以前他來是爲見公主,現在公主出征了,他還來做什麼?!”沈君瑜不甚在意的道。
“可是總是看着不舒服,影響也不好。”墨硯道:“這來來往往的人都看着呢……”
“你覺得百姓的眼神不好?!”沈君瑜笑着道:“你覺得在郭懷與我之間,他們會向着誰?!”
“這還用問嗎?!”墨硯道:“不對,拿門主去與他比,也太低就了。”
“你都明白,外面的百姓不明白?!”沈君瑜道:“盯緊他便是,不必在意。”
“是。”墨硯笑了笑,道:“也對,京城百姓不過是看他的笑話罷了。徒添一笑柄,只是看着總是心裡不舒服。”
“他必須好好活着,不要找他麻煩,益州的事未平定之前,他只要不謀反,但凡些須小事,隨他去吧……”沈君瑜道:“一個郭懷而已,我並非容不下,有他在,也能彰顯公主的仁德。”
只要李君玉不是真的對郭懷動心,他又豈是容不得人的人。
“只是若以後……”墨硯道。
“以後的事也是幾年後的事,”沈君瑜道:“那就待公主回來再說。”
墨硯釋然,道:“公主此去,少則一兩年,多則七八年,怕是才能真正的平定江南全境,大江南北……”
“我只要她平安着穩一些,不過太過於心急……”沈君瑜道:“文軒此人智慮千里,又有華林芳才智果決,在他們二人輔佐,江南決戰,不必太過擔心。現在人心思安,天下歸心,不管用幾年,擋不過大勢所趨,倒是京城的後勤事宜一定要做好……”
“冀州府又剛定,我還須與衆位大人商量一番農本事宜,此是重中之重,”沈君瑜雖覺李君玉走了,他有點不習慣,可是,要做的後續之事太多太多了,也就容不得有太多的時間不捨,傷感了。
而此時,李景瑾安排在驛館的幷州來的幾個代表的萬民書,還是傳開了,京城中本來也在準備這件事,只是還是被幷州府的人搶了先,一時之間熱鬧起來,有許多人尋到他們的住處,前來與他們會面。
兩方見到面,也是行了禮,各過聊過幷州與京城事宜之後,便熟了起來,乾脆他們就留在京城也一起參與組織此事了。再加上李君玉現在出徵了,只怕得要回城後才能召見他們,他們一開始無所適從,現在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當下就找到了新的動力,便準備在京城安定下來,全力組織此事……
這萬民書之事到底也弄的有點大了,難免影響大了些,影響一大,就有爭議,一有爭議,似乎士子要參與的辯論也必不可少……
他們便都積聚到了京城的弘文館去,有些固執己見的人,依舊拿李君玉的女子之身說事,總會引起公憤,此事漸漸的就有引人失控之意,李景瑾見再不控制,就要出事了,便勸了李景熙,道:“他們的情緒還是要壓一壓,不管如何,再如何辯駁也改變不了事實,他們說,姐姐也少不了一塊肉去……你也另太在意了,只要壓一壓大家的情緒,莫要影響到正常的生活,不要將事態擴大便成了……”
李景熙道:“你說的我明白,我心裡再不舒服,也攔不住這些人的嘴,哪怕姐姐以後當政到老,也還是會有人會以她是女子之身說事的,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李景瑾拉了拉他,道:“走吧,進去!”
李景熙再不願,也是進去了。
兩人一進門,很多人已經看到他們二位了,便忙向他們行禮,道:“兩位小王爺。”
“不必多禮,”李景瑾忙道。
大部分學子都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面上依舊有些不忿,可是看到他們後,才漸漸的剋制了些。他們還未說話。
那對面的一行人,卻是一臉不屑,也不行禮,只冷笑道:“王爺?哪裡來的王爺?!兩位無功無德,無才無能,並未有金冊印寶,何時能稱得上王爺一稱了?!”
李景熙哪怕是盛怒,卻也是笑了,道:“幾位說的也甚是有理。”想激怒他,他也便就是不怒。
“大家稱呼我們兄弟爲小王爺,確實是太客套,也太擡舉,太過尊稱,我們兄弟委實不敢當,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這一點,我必須得承認……”李景熙道。
他身邊的一士子已是氣的臉色鐵青,怒道:“你們可這般的看公主不順眼,連兩位小王爺也要牽連,他們俱都是朝廷六部之官員,身爲宗室,自然當得上這小王爺之稱?!”
“哎,莫要生氣……”李景熙還反過來勸他。
那士子急的不行,道:“王爺,你不知道,他們在這裡大放厥詞,委實可恨!”
“莫氣,大家莫激動,我們也是爲此事而來……”李景瑾忙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