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只恨不得李君玉能早早的打完了仗就能回來處理了趙王,有她在,他還有何懼。
現在她不在,他的心裡總是虛的厲害,自然想方設法的也要送些糧草給她。如今只能先小心低頭做人,再籌謀算計了。
正帝也不管他操作,一切都交給了劉資。
劉資現在得到庇護,做事更加隱晦小心,但卻變本加厲的開始橫徵暴斂,百姓民不聊生。
上行下效,他提前收三年稅,而底下人更貪,直接變成了要徵收三十年的稅,很多百姓沒了活路,乾脆棄了土地與良民身份,投入山中爲盜匪,或是加入起義軍,爲求活命,打家劫舍,劫掠官府的事常有發生。
中原大地已變成一片煉獄,而正帝猶不自知一個巨大的深淵已經開始在他腳下坍塌。他擔憂的只是自己的皇位。
沈君瑜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累極,很快就睡着了。解決了這件事情,讓他心裡像是放下了一塊巨石一樣輕鬆。
然而,這只是開始,他如今已走於人前,在衆人的視線裡,所有人都已知他是千機門門主,暗藏的洶涌,現在才只是剛開始。他更加需要打起精神,面對所有難關。
然而,無怨無悔。只恨自己分你好身不暇,不然能做到的更多,更面面俱到。
第二天一早,聖旨已下達長公主府,主要陳述了長公主是因王常族親貪圖利益,早對長公主懷恨在心,所以纔有此下手,王常已是畏罪自盡,其府中親眷已發配邊疆,又賜長公主可以升一級下葬,給與護國公主的尊榮。並賜府上次子爲長公主府世子,長子王玉軒爲武成侯世子,武成侯也升爲國公,長公主府在外人眼中可謂是一派尊榮之像……
領了聖旨,府上沒有一個人高興。
“這些若用母親的命換來的,我不稀罕!”王玉軒恨聲道。
次弟也沉怒道:“竟將劉資摘的乾乾淨淨……”
“趙王他更是手段狠絕,早已有後手……”
“大哥,我們好不甘心吶……陛下既不肯爲咱們報仇,我們要手刃仇人……”衆人紛紛道。
“咱們先給母親治喪,然後再等機會……”王玉軒沉了沉眼睛道:“咱們府上的兄弟也不是好惹的,陛下別想就這樣息事寧人,這些賞賜有屁用……”
“好,我們都聽大哥的……”衆人紛紛道。
“等治完了喪事,我們只閉門靜等時機……”王玉軒道:“只求一擊必中。”
“是。”衆人都一一的應了,長公主府的兄弟一向齊心,此時同仇敵愾,心中更是悲憤,自然心都擰成了一股繩。
有他心腹上前道:“門主傳來附案,這些都是長公主府的供詞,還請世子過目……”
王玉軒心中難受不已,接了過來,又道:“門主還曾說了什麼?!”
“只說忍辱負重,大丈夫立世,不可只盯眼前之仇……”心腹低聲道:“還請世子節哀明志。”
“我知道了……”王玉軒咬破了脣,閉了閉眼睛,將胸腔中的悲憤一點點的壓了下去,然後化爲無法動搖的動力。
長公主府很快就將喪事治完,自此只閉門守孝,閉世不出。一如以往的低調……
聖旨一下,京中雖然還有議論,但因爲處理得快,現在聲音和質疑少了很多。正帝至此才鬆了口氣,危機總算除了。
沈君瑜坐於相府,掌管內閣,與趙王每逢朝事,必會針鋒相決,趙王有贏有輸,輸的多,但有沈君瑜在,他再不能事事順心,心中越發的焦躁……
但他知道,錯失了良機,就是錯過了,或者說,他遇事總有阻撓,從未遇到真正的良機。
以趙王的自滿,豈會甘心,他處處受到掣肘,這一日下了朝,他盯着沈君瑜,避開了人,道:“沈相留步……”
沈君瑜站定,道:“趙王有何指教?!”
趙王的眼神陰惻惻的,定了定神,道:“平西公主戰功赫赫,以後必會立功開府,只娶不嫁,面首無數,早有聽聞門主與平西公主交往甚密,不知是真是假?!”
沈君瑜一笑,道:“公主是有功之人,我也只有敬重的份,然而她的私事,趙王不該問我。”
“哦?!”趙王冷笑道:“可惜於朝事上,沈相多爲她爭取利害,莫非千機門主也要效仿那男寵面首之流討好一個女子,欲固帝寵嗎?!說來也是,平西公主自進京,步步高昇,若是門主肯犧牲,自然更加水漲船高……”趙王道。
他盯着沈君瑜,不肯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沈君瑜心服於他的敏銳直覺,只笑着不迴應。
“可惜,沈相如此之才只能安在後院爭鬥,徒勞一生,以門主之才,大可另擇明主,一展抱負,又何必與一女流之輩爲伍呢?”趙王道:“門主以爲本王說的可對?若是走錯了路,可就毀了千機門千年名望,終究落得下首,蛇鼠一窩之輩爾!”
沈君瑜道:“臣侍奉的正是明主,主君立於顯德殿之上,不明白趙王殿下說的是何意?!”
趙王看他裝傻,冷笑一聲道:“……與劉資混在一起,我看千機門也是墮落了。”
沈君瑜依舊沒說話,只有他身後的慶俞面有憤色,死死的盯着他。不過沒有發作。
趙王見他還不說話,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終究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沈君瑜看他背影,道:“他猜到了……”
“他是什麼東西,竟敢當面辱門主?!”慶俞冷聲道。
沈君瑜看他一眼,笑道:“你忍功見長,以後見到她也要這樣就好了,別總對她發脾氣,若不是看着我,她才容不得你……”
慶俞有點訕訕,道:“他真的猜到了?”
“趙王一向聰慧,他既說了這話,說明心中已是確定,纔有此言。”沈君瑜道。
“怕什麼?!”慶俞道:“門主不是說不怕他做文章嗎?!”
“自然是不怕的,不過你也知道正帝的德性,就算有七分不信,終有三分會在心中存疑……”沈君瑜道:“還是要早做準備啊,不過,時日久了,我支持她的事,終究不會是秘密,這一天總會到來的,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攻擊,也不怕人猜……”
“只是樣子還是要做做的……”慶俞道:“門主只當看不上她便罷了。”
沈君瑜一笑,“他以後院之事來辱我,說明他是真的急了……而且已確定招攬不到我。加上吃了我的虧,現在心中越發的急躁……越急,逼的越狠,他就越會倉促應對,現在,只等趙王犯錯……”
“門主步步緊逼,趙王會很快吃不消……”慶俞道。
“走吧,回府……”沈君瑜道:“回去還要批覆公文呢。”
馬車回府,府前竟是車水馬龍,來拜訪的,來遞帖的……不一而足。沈君瑜只得從後門狼狽進去,關緊了門。
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打開公文,就聽謝風笑道:“當日秦王天下,士子盡歸於秦,今日也不遑多讓啊,這盛況,許久不曾見得,當真是稀罕,門主府上好生熱鬧……如今已居相位,何不換一大宅?!”
“要大宅做什麼,我又不想見這些人,”沈君瑜道。
“爲何?!”謝風訝異道。
“爲防猜忌。”沈君瑜道:“他們的確是心慕我而來,然而他們看重的是千機門將要看中的人,可我現在不能給他們答案,不如不見,待他日,他們自然明白,況且,陛下豈會容得第三股勢力這樣迅猛發展?!士人之力,不可小覷,侯爺想要我陷入黨爭嗎?!”
“好吧,還是門主高見……”謝風坐了下來,道:“門主這樣對趙王步步緊逼,何必做到這樣呢?!”
“我怕我時間不多了……”沈君瑜道:“餘生之年,總要爲她做到更多,她在前線以命打仗,我所能做的,哪裡及得上她,至少……要讓她糧草有繼,不至於孤立無援。”
“看來門主十分擔憂平西公主。”謝風苦笑道。
“自然,既爲其主,便要親眼看她坐上那個位置,才能放心。現在所爲,實在太少了,以她之能天下誰可與她爭鋒呢?!”沈君瑜泡了一杯茶遞給他道。
“是嗎,也許公主還是藏了拙,最瞭解她的人,當是門主,我與公主短期相遇,所見解膚淺,的確不及門主……”謝風道。
“即使沒有我,她也是能納土稱帝的……”沈君瑜道:“我所能做的只是儘量兵不血刃,用最小的代價和血肉之軀。”
“想要登上那個位置,無不都是屍骨累累,若是門主能避多少人命於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功臣……”謝風道:“門主之志,我所不及,我與陳前侯所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他掏出一個錦盒遞給了沈君瑜。
“陳前侯現在還在宮中當差,這是我與他共同的財產,其中錢銀倒沒什麼,裡面最緊要的是幾個莊子,裡面儲糧不少,我知門主爲公主糧草憂心至極,這些獻給公主吧……”謝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