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靜心等待衛貴妃與媚貴妃肚子裡的動靜。只有他與劉資十分關注,此事機密,自無人知曉。
對後宮懷孕的宮妃實在沒有人在意。因爲前朝諸人在意的卻是李君玉立此大功。
他們不覺脖子上都吊了一根繩子似的,隨時能將他們給全部吊死。
不少臣子聽聞捷報,真是如喪考妣,個個臉色難看。想到李君玉的德性,便大爲憂愁。
“王爺,大患已成啊……”有大臣道:“怎麼會這麼快呢,這麼快就平定了四王之亂,太可怕了,這個李君玉,太可怕了……”
趙王的臉色也有些沉重,臉色陰沉,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對付沈君瑜,還未設計好,卻已經聽聞她誅盡四王的消息。
“明日早朝……”趙王道:“稍安勿躁,越是此時越要冷靜,若是再自亂陣腳,就真的被她影響了……”
一行人正在說,又有捷報傳來道:“王爺,剛剛有云南的捷報傳來,慕容沛已攻佔江南兩郡,已長驅直入臨淄王藩地……現在捷報已經報入宮中去了……”
趙王與諸人臉色俱皆一變。
正帝正在宮中尋思着怎麼討皇貴妃歡心呢,聞聽此報,又是一大喜。劉資笑道:“賀喜陛下,怪不得,怪不得……今日喜鵲一直圍着顯德殿在叫,原來竟是兩捷報來……”
正帝喜不自勝,道:“好好好!”
劉資看了一眼長門宮,笑着道:“……皇貴妃娘娘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陛下,這是天意。”
就算生不下帝星,帝星註定是屬於她的,若真如預言所說,現在戰公主,慕容家,都將是帝星的助力,這就是天意……
正帝也深以爲然,道:“朕的愛妃是最福氣之人,待帝星降世,朕便讓她入住未央宮,中宮也該移位了……”
“陛下莫推助,且看事情自己發展,若冥冥自有天意,只靜心等待即可,若帝星之母註定是皇貴妃,那就是皇貴妃的……”劉資笑着道。
正帝大笑,開懷不已。
第二天早朝,又下了好幾道賞賜的聖旨下去,加封,厚賞,全朝喜氣洋洋。
卻有大臣上折道:“陛下,臣參戰公主圖謀不軌,陛下聽臣一言……”
正帝難得高興上一回朝,一聽這話,臉色就拉了下去,狠狠的盯着立在中間的臣子。
“陛下,四王伏誅三王,秦王既降,戰公主應該立即將他押進京再審,殺之以昭示天下,可戰公主頻頻拖延,意欲何爲?莫非要拉攏秦王之意?!”那大臣道。
隨後有諸多大臣紛紛附議。
正帝真恨不得砍死他們,全是掃興的。劉資看了一眼正帝,心道果然來了……真快啊。
正帝盯着趙王,一見他這張風輕雲淡的臉就恨不得刻上幾個字:居心叵測。
“陛下,戰公主居心叵測,還請陛下將她就地卸職,以安人心……”
就地卸職,他們這麼不高興李君玉帶功回京,呵。
正帝臉色不變,只道:“沈相以爲如何?!”
相位位高權重,李君玉身體又不好,因而正帝特許他可以坐於朝上,只側坐在其右下側,斜對朝臣,十分尊榮。
沈相執圭道:“就算衆臣不說,臣也有話要與陛下說,臣以爲秦王不能殺……”
“哦?!”正帝笑道。
“兵有兵道,詭有詭道,秦王是降王,倘若陛下殺之,陛下的詔藩令一下去,更無人敢進京了,只怕會適得其反,逼反所有亂臣賊子……”沈相道:“平西公主就算能征戰天下,卻也無法與天下強臣爲敵,如今之時,哪招示恩恤,赦免秦王,宣示陛下仁心,離間那些將反不反的藩鎮,他們人心不齊,屆時無法齊心,便能個個擊破……”
“有道理!”正帝道:“平西公主也寫了摺子,說了她的意見,她的意思是要將秦王給放回秦地去……”
沈相笑道:“平西公主很聰明,對戰事上,的確有其計謀,現在當以合縱連橫之術爲主,才能慢慢收服天下人心,有秦王之一,就有秦王之二,陛下英明。”
“沈相是贊同她的意見了,朕也以爲她做的很好,秦王一放回秦地,一來能叫臨淄王受掣肘,二來,也能動搖諸藩的反心……”正帝道:“平西公主不愧是戰神公主,於戰事之上,可比你們這些只會紙上談兵,其心自私的人好得多!”
“陛下!”有大臣急道:“秦王犯的可是謀反之罪,豈能輕易赦免,就算能赦免,也不能放回秦地,當招進京中才是……”
“即是赦免,又何必在意他在哪兒?!”正帝嚴肅的道。
“可是他若回秦地,又死灰復燃,該當如何?!”一大臣咄咄逼人道。
正帝心中冷笑,道:“劉資,你與他們說一說,戰公主摺子中怎麼說?!”
“是……”劉資道:“戰公主摺子中說,要放就不怕他反,區區秦地,還不及幷州險要,她能打下幷州,以後可二徵秦地,若有閃失,全在她一人身上!”
衆臣臉色灰敗,道:“她如何擔保?!以人頭擔保嗎?!”
“自然是以性命擔保,她的性命值錢,是朝廷的威嚴,只怕各位大人的項上人頭還不值這個價值呢?!”劉資冷笑道,“各位大人真是奇怪,果真是容不得有功之臣立於朝上嗎?!”
“處處轄制公主,竟如此這急,公主未歸,有何話,不妨等公主回來,一併向陛下說來,如何?!”劉資道:“且看公主答不答應,也叫陛下免聽爾等一面之辭!”
“你,劉大人!”已有大臣恨惱,道:“陛下,朝上這事,還以你這閹貨說事,你……”
劉資眼神一凜,兇狠的盯着他,道:“閹不閹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對朝廷和陛下忠心,敢問大人,你是堂堂男兒,你的忠心又向何方呢?!”
“你,你狡辯,陛下,劉大人這是與戰公主勾結了啊,陛下,陛下如今危矣,不可聽他們左右迷惑陛下,陛下萬不可被他們所誤導啊,陛下……”
“夠了!”正帝肅然道:“在朝中這樣吵鬧,成何體統?禮樂學的都吃進狗肚子裡去了嗎?!”
“此事押後,朕自有決議,你們有意見,只待戰公主回來,與她一辯即可……”正帝淡淡的道:“就怕你們不敢……”
“如此野蠻的公主,一個女子,竟……”那大臣冷道:“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劉資是恨的咬牙,卻是生生的忍了下來。
他低聲道:“衆臣有折要參公主,公主也有折要參朝中私心所欲的有關之臣,事關糧草軍餉大事,此事還要查問一番諸位呢……”
衆人心中咯噔一聲,萬沒料到被劉資反將了一軍,一時又是咬的不可開交……
沈相沒再開口說過話,十分淡然。趙王也沒開口說過話,只是冷冷的看着沈君瑜,觀察着他的一言一行。李君玉若回,他定成爲她的助力,屆時就……
得加快步署了……
下了朝,衆臣都吵了一肚子氣,一一出了宮,議論紛紛,似乎還不解氣,有的還扭打了起來。
沈相上了馬車,慶俞道:“今日早朝這般久,是不是吵起來了?!”
“嗯,有人蔘她,我說了幾句,卻不能說多……”沈君瑜道:“恰到好處,兩邊不靠纔好……”
慶俞點頭,道:“凡事還有劉資爲公主說話,門主不必擔心,劉資可是與公主的利益綁到一塊了,他被逼到此種地步,幾乎被趙王逼回內廷,自然是要投靠公主與趙王對抗的。”
“嗯。”沈君瑜道。
“只是,下一步該怎麼走?!戰公主真要回京?!”慶俞道:“回京到底不是好辦法……”
“她必須回京,若不回京,陛下豈肯放心,今日衆毀之言也就要成真了……”沈君瑜道:“不急,且看衆藩王的反應。”
慶俞應聲,嘀咕道:“她回來又是一地雞毛……”
沈君瑜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最近她的消息不少,可是她的信卻沒了,沈君瑜心裡七上八下的,知道她打了勝仗,也高興不起來。他想親耳聽到她對他說,可是……
如今他整個人像是失了生氣的人,像是抽掉了靈魂。
這一點認知更讓沈君瑜惶恐,害怕。
從小,他對於天道,對於一切,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惶恐。自從遇上她,本冷清的他,竟嚐遍了世間各種滋味,百般的心腸,苦的說不出……
相府的馬車慢吞吞的走了,趙王一直狠狠的盯着,直到馬車走遠,他才上馬離開。
福王與壽王將這一幕全看在眼中,上了馬車,道:“戰公主立功是好事,可是她回朝,又是壞事,以後又少不了一番明爭暗鬥了,待她回來,趙王怕是……父皇已容不得他了……”
“就怕在她回來之前趙王會動手,又將我們無辜的牽連進去……”壽王心驚肉跳的道。
兩王對視一眼,心中直跳。
而詔藩令下達,各藩鎮的心情可謂是十分複雜,顧忌着李君玉,再也沒有上次的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