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坐在病牀上看書的少女立刻驚喜的擡眸,眼中的依戀和驚喜軟化了男人眸底的萬丈堅冰,一寸一寸軟化如春水。
晏頌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抽出她手裡的書,眸光似有不悅:“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自然而然的偎依在他懷中,“晏哥哥,你去哪裡了?”
語氣有着深深的依賴。
晏頌垂眸看了她一眼,雲涯此刻如果擡頭的話,就不會錯過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幽沉。
“我不該問的,你不用回答我。”雲涯笑着說道,滿足且貪戀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只有在他身邊,她的心,才能徹底平靜下來。
晏頌擡手輕輕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輕輕拍撫着。
所有的責任,改由我來承擔,你只需要在我的羽翼下,無憂無慮生活。
莊曦月去了莊繁星的病房,此刻雲涯的病房靜若罔然,侯在門口的護工不知何時退了出去。
筆直的馬路望不到盡頭,兩側倒立着現代國際大都市的繁華昌榮,一輛輛車子排起了長龍,正在緩慢的往前一點點移動。
“大白天的怎麼堵車了?”
一輛低調中盡顯奢華的豪車內,樑夫人望着前頭緩慢行進的車屁股不耐的說道。
樑溫媃安靜的坐在她身邊,偷偷擡眼看了眼駕駛座上的女子,女子一身當季大牌時裝,長髮披肩,僅僅只是一個背影已是曼妙風華,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落在方向盤上,有意無意的輕敲着,漫不經心中透露着幾分慵懶。
樑溫媃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嫉妒,暗暗握緊了手指,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情緒。
姐姐的美名遠近皆知,甚至在名媛圈中,衆人只知樑家大小姐,不知二小姐,但這又如何,雖然她美貌聰明都不及姐姐,但是在家裡,父母卻獨獨寵愛她一個人,甚至如今她進入娛樂圈,擁有大批粉絲,一呼百應,讓她享盡了追捧。
但是即使如此,每次見到姐姐,心底就會不由自主的嫉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只要有姐姐在的地方,她永遠只會黯然失色。
真的很不甘心啊……
樑溫婉不動聲色的收回落在中央後視鏡上的目光,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憐憫,似嘲諷,只是身後兩人各懷心思,沒人注意到。
“前方應該是發生車禍了,交警已經來處理了,很快就會通行。”樑溫婉淡淡說道。
“稥港的交通真是越來越差了,我看李安喜這個交通局長是不想做了。”樑夫人不屑的說道。
樑溫婉挑了挑眉,“隔牆有耳,媽還是少說兩句吧,若是傳到李局長耳中,不是平白增添麻煩?”
那李安喜短短時間爬到局長的位置,背後怎麼可能沒有靠山,也就樑夫人“天真愚蠢”的脫口而出。
樑溫媃眸光一閃,溫溫柔柔的說道:“車上只有咱們三個人,沒有人說出去,別人又怎麼會知道呢?再說了,這交通差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還不許人說了嗎?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我覺得媽咪說的沒有錯。”
樑夫人本來被樑溫婉說的噎了噎,聽到樑溫媃的話,立刻欣慰的拍了拍樑溫媃的手背:“還是媃媃是媽咪的貼心小棉襖。”已有所指的瞥了眼樑溫婉。
樑溫婉不甚在意,這一幕她已經看的麻木了,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隨她們高興吧。
這時有未接來電,樑溫婉摁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耳機上的紅燈閃爍了一下,裡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樑溫婉盯着前方開始有序移動的車子,眸底在兩人沒有注意的角度飛快的掠過一抹溫柔。
“我在去醫院的路上。”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從樑溫媃的角度,正好看到樑溫婉嘴角未來得及消散的溫柔弧度,目光微閃。
“我媽得知莊阿姨生病,無論如何都要親自來探望,只是我們現在堵在了半路上……你公司事忙,不用回來了,我一人可以的,嗯,你安心工作,記得按時吃飯……拜拜。”
掛了電話,樑溫媃試探着問道:“是姐夫嗎?”
樑溫婉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車子終於衝開阻隔,在下一個路口使上了康莊大道,一騎絕塵而去。
“我以爲姐夫之前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姐姐會寒心呢,只是看姐姐與姐夫感情這麼好,我就放心了。”一臉爲她着想的擔憂模樣。
樑溫婉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面上卻似笑非笑道:“媃媃,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在外人面前,只會徒惹笑話,畢竟我與松溪只有婚約,卻並未結婚,尤其是在阮夫人面前。”樑溫婉平靜的聲音夾雜着幾許嚴厲,雖是漫不經心說出口,卻不期然令樑溫媃心神一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握成全,臉上就似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疼。
“媃媃也是無心的,你又何必斤斤計較?”樑夫人不悅的說道,安撫性的拍了拍樑溫媃的手背。
樑溫媃抿了抿脣,乖巧的面容上顯出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姐姐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差點給姐姐蒙羞,以後我會注意的。”
樑夫人看着樑溫媃如此委屈的模樣,又心疼又憤怒,不由得恨恨的瞪了眼樑溫婉。
樑溫婉置若罔聞,勾脣淡笑了一聲。
到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樑溫婉當先下車,樑夫人輕輕拍了拍樑溫媃的手背,低聲道:“放心吧。”
莊繁星對樑夫人的到來表示了歡迎,面對樑夫人的熱情,卻顯得平和許多,反倒襯得樑夫人心頭有些訕訕的。
她是小商戶女兒出身,嫁給樑泰生的時候樑泰生還沒有發跡,也許是運數來了,樑泰生生意越來越大,她也雞犬升天,成爲尊貴的樑太太,這些年浸潤豪門,雖穿金戴銀佯裝高雅,但在面對真正的由書香門第之家教養出來的名媛之女,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優雅從容,讓她骨子裡的淺薄和卑微暴露無遺。
“樑夫人不用拘謹,請坐吧。”女子輕輕擡了擡手,舉手投足從容而氣韻高華。
樑夫人坐在椅子上,暗暗握緊了雙手,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裡,她以前聽過這個女人的名字,在稥港是很出名的一號人物,不僅因爲她是首富阮家的當家主母,更因爲她滿腹才華,面對丈夫滿天飛的桃色新聞而無比從容,一個不爲婚姻和愛情所困的女子,其傲骨風華令人折服惋嘆。
男子皆爲其憐憫心折,然善妒是女人的天性,不僅不會設身處地只會幸災樂禍,比如樑夫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她雖然沒有這個女人長的美,出身高貴,甚至沒有她的滿腹才華,可那又怎樣,這個女人擁有這一切,可她的人生終究是失敗的,且一敗塗地。
樑夫人隱隱挺直了腰桿,面上惶然的神情已消失不見,一邊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一邊面色憂然道:“聽聞妹妹生病,實在是擔憂不已,所以才讓婉兒帶我來看看您,來的突然,打擾了妹妹休息,實在是抱歉。”
這麼多年跌打滾爬,雖有蠢處,但優點亦是可取,比如長袖善舞,比如漂亮的場面話,這也是這麼多年樑泰生在外邊春風得意也沒有將糟糠之妻踹了的原因。
莊繁星面容雖蒼白,然眉目卻是秀雅無雙,因在病中,更是增添了幾分柔弱,讓人心生憐惜。
女子微微一笑,猶如暖陽融了湖冰,讓人心生暖意,通體舒暢。
樑夫人落在膝蓋上的手暗暗握緊。
“多謝姐姐記掛,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溪兒他不放心,非要我住院。”
“阮先生是個孝順的,姐姐有福氣。”樑夫人皮下肉不笑的說道。
說到這裡,她纔像是終於想到了安靜乖巧的站在自己身後的女孩子,拉過她的手笑着朝莊繁星說道:“我給妹妹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女兒,名喚溫媃。”
樑溫媃擡眸看了眼病牀上的女子,卻又飛快的垂下眸光,羞澀乖巧的說道:“夫人好。”
莊繁星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真是人如其名,婉兒知書達理,端莊賢淑,二小姐乖巧伶俐,天真純潔,姐姐生了一雙好女兒,纔是真的有福氣呢。”
樑夫人聽到別人誇讚自己的女兒,顯得與有榮焉,很是驕傲的看着身邊的樑溫媃,卻是彷彿對站在身側沉默淺笑的樑溫婉視而不見。
莊繁星眯了眯眼,目光從樑溫婉身上滑到樑夫人繼而落在樑溫媃身上。
家家都有一本難忘的經,心底嘆息一聲。
“姐姐今天來的正好,溪兒年齡大了,他和婉兒的婚事我不想再拖了,不如趁着今日咱們兩家商量一下婚期,讓這兩個孩子能早點走到一起,讓我老婆子能在死之前抱一抱孫子。”
老婆子?她可一點都不老,雖然已近花甲,卻無一絲老態,反而因從容淡定的風姿而模糊了年齡。
樑夫人眸光微閃,“妹妹身體……?”
“無礙的,不過是老毛病,只要兩人能結婚,我這心病也去了一大半。”
對方都這樣說了,樑夫人要是推辭那就不妥了,瞥了眼站在身側沉默的樑溫婉,笑道:“既然妹妹沒有異議,我自然是同意的,本還想着把這孩子多留幾年,看來是留不住了。”語氣有幾分惆悵。
“老姐姐,是我對不住你,但你請放心,溫婉嫁到我阮家來,我一定會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妹妹的爲人,我是信得過的,她能做你的兒媳婦,也是她的福氣。”
聽着兩人你來我往,樑溫媃暗中無聊的撇了撇嘴,偷偷扯了扯樑夫人的袖子,樑夫人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沉住氣。
莊繁星眸光微閃。
“讓妹妹見笑了,這孩子被我寵壞了,沒了禮數。”
莊繁星笑道:“二小姐天真可愛,我喜歡的很。”
“謝謝夫人誇獎,不過我是比不上姐姐的,這點我有自知之明。”樑溫媃天真無邪的笑道。
樑溫婉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聞言眸底掠過一抹嘲諷,稍縱即逝。
樑溫媃忽然蹙了蹙眉,“媽咪,我想上廁所。”
樑夫人瞪了她一眼:“你這孩子,剛誇了你就蹬鼻子上臉……。”
樑溫媃委屈的撇撇嘴。
莊繁星笑道:“人食五穀雜糧,有內急是常情,婉兒,你帶着媃媃去一趟衛生間。”
樑溫婉笑着瞥了眼樑溫媃;“媃媃,走吧。”
樑溫媃瞥了眼樑夫人,樑夫人無奈的擺擺手:“去吧去吧。”
樑溫媃這才歡歡喜喜的跟在樑溫婉身後。
病房裡就有衛生間,但樑溫婉偏偏帶着她離開了病房,去了樓層盡頭的公共廁所。
“姐,病房裡不是有衛生間嗎?咱幹嘛要捨近求遠啊?”樑溫媃好奇的問道,目光卻暗中打量着四周。
樑溫婉淡淡勾了勾脣,“你覺得你配嗎?”
不屑而嘲諷。
一句話出,樑溫媃臉色唰的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