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他怎麼找來了?
恨不得立刻撲過去,可又不想這樣放過他,哼,就讓你等着。
半晌沒有動靜,雲涯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什麼都聽不到。
難道已經走了?
可惡,總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她正氣惱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雲涯拿起來一看,是晏頌的號碼。
她劃開接聽。
手機裡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令她心尖驀然一顫。
“開門。”
雲涯緩緩走到門邊,猶豫了一下,將門打開一條縫。
瞥到一抹影子,投注在地毯上,莫名令人感到壓抑。
門縫邊緣忽然伸進來一隻手,雲涯一緊張就要去關門,“咔嚓”將那隻大手給擠住了。
雲涯聽到一聲悶聲。
她慌忙鬆開手,推開門就去看他的手:“你的手沒事吧?”
她忽然被攬住了腰,木門在身後關閉,男人將她抵在門板上,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鋪天蓋地朝她涌來,幾乎淹沒了她的理智。
下一刻,脣被封上。
她瞪大雙眼,下意識去推搡面前的人,雙手卻被一隻大掌舉高到頭頂,動彈不得分毫。
雲涯去咬他脣,卻被他報復性的更加深處,那種強烈窒息的感覺令她頭腦發昏,再也顧不得其他,彷彿溺水的人一般,緊緊的攀附於他。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放開她的嘴,卻又忽然緊緊的環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他的懷抱完全把她收納在他的懷中。
雲涯大口的喘息着,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哭道:“好疼……。”
晏頌眉梢微挑,“哪裡,我揉揉就不疼了。”說着手在她身上四處亂摸。
雲涯拍開他的手,卻聽到一聲壓抑的悶哼,雲涯慌忙去看他的手,就見他右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被擠壓出來的青紫痕跡,還沁出血了呢。
雲涯心疼的掉眼淚,“都是我不好,疼不疼?”
晏頌笑着捧起她的臉,擡手擦去她的眼淚:“怎麼那麼愛哭?”
“誰哭了?我只是被風沙迷了眼睛。”
晏頌搖頭笑笑:“死鴨子嘴硬。”
“不行,必須要上藥,要不然明天會腫的。”雲涯說着把他拉到沙發上,“你坐這兒別動,我去拿藥。”
話落轉身要走,卻被晏頌忽然扯住手臂把人又給拉了回來,捲進懷中:“這點傷算什麼?我沒那麼嬌氣。”
雲涯推他,“不行,必須要包紮,你要不聽我的,我就不理你了。”
晏頌怕了她了,她現在就是皇帝,她說什麼他聽什麼,被關冷宮的滋味可不好受。
很快雲涯端着個藥盤進來,細心的給他處理傷口,抹了傷藥之後又纏上一圈紗布,“回去之後要記着,不能沾水。”
晏頌忽然捲起她的手腕,就見她手腕上也是纏了一圈紗布,問道:“這個傷口怎麼來的?”
怎麼那麼像割腕?
他眼神忽然一冷,死死瞪着她,這丫頭不會一時想不開,給他鬧割腕自殺吧。
雲涯被他那眼神看的心裡毛毛的,就說道:“誰讓你惹我生氣的,我就嚇嚇你……。”
晏頌眼神冷的嚇人,雲涯縮了縮脖子:“你……你別……啊……。”
她忽然被晏頌撂到腿上,臉朝着地面,“啪啦”藥盤被她碰到摔在地上。
晏頌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你真是能耐了,還敢給我割腕,都跟誰學的?”
雲涯臉頰漲的通紅,也不知是血液逆流還是羞的,不由得大叫道:“晏頌你王八蛋,快放開我。”
這種姿勢好羞恥啊。
但她在晏頌面前,實力懸殊,除了被動挨打,她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
晏頌又是一巴掌落在她屁股上,“啪”一聲輕響,雲涯臉都紅了。
“紀雲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就這樣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你讓我如何放心離開?”
晏頌語氣冷沉如冰,雲涯從沒見過他這麼可怕的樣子,不由得叫道:“你走啊,我不是讓你走了嗎?那你還來找我幹嘛?你走了最好永遠別回來。”
話一出口雲涯就後悔了,她只是死死的咬着脣,任憑眼淚滾落,也說不出服軟的話來。
頭頂半晌沒有聲音。
“好,你可真行。”晏頌忽然放開她,沒有任何徵兆轉身就走。
雲涯沒有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男人大步離開,那個高挺的背影越走越遠,彷彿要永遠的走出她的世界。
她忽然害怕起來,她想要爬起來朝他追去,想要告訴他我不想讓你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離開嗎?正是因爲太害怕,才那樣患得患失。
可是他最後那句冰冷到毫無感情的話剿滅她所有希望。
她忽然感覺世界一片黑暗,眼前都是迷霧,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迷茫無助的世界。
只要一想到晏哥哥會離開她,她心疼的彷彿要立即死去。
眼底血色翻涌,牙根緊咬,她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輕輕顫抖,彷彿體內有一隻猛獸,正在咆哮着嘶吼着想要衝破身體的桎梏……
她眼角瞥到掉到腳邊的醫用剪刀,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她死死的瞪着,緩緩的朝它伸出手。
她的眼底,翻滾着血腥的、瘋狂的火焰,能燒燬別人,更能把自己焚燒殆盡。
這一刻,她腦子裡已經什麼都想不到了,這把剪刀,就是解脫……
如果她受傷了、死了,他是不是會回頭?
他如果敢踏出這個房間一步,他一定會後悔的。
晏哥哥,我說過,當你決定愛上我的那刻起,你就沒有了退路……
就在她手指握上剪刀的那刻,走到門口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短短三息,彷彿過盡了一生……
男人忽然轉身,飛快的朝她走來,在雲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跪在地上,將她緊緊的抱到懷裡。
那樣深的力道,把她的骨頭都捏疼了。
“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無奈的嘆息夾雜着刻骨的情思,一遍遍在她耳邊迴盪。
剪刀“啪嗒”掉在地毯上,眼中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像是破開烏雲的太陽,她的世界,重新恢復到一片生機。
“晏哥哥……。”她把臉埋在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有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她不知道,如果剛剛晏哥哥沒有回頭,她會不會拿着剪刀扎進自己胸口,比起死,她更怕沒有晏哥哥的活着。
她更怕嚇壞了他,他一定覺得她是個瘋子吧,她本來就是個瘋子、呵呵……
“那你告訴我,你手腕上的傷怎麼來的?是你自己割的?”晏頌柔聲問道。
雲涯點點頭,確實是她自己割的,但事出有因,她該怎麼解釋?
晏頌將她抱的更緊,他以爲雲涯生他的氣,就傷害自己,他以前就發現雲涯身上有自殘的痕跡,她怎麼那麼傻?
晏頌又心疼又生氣,唯獨不敢再發脾氣,他發現雲涯性格里有很過激的一面,這十分危險,只能順着她,否則她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看來他對她的關心還是太少了,以後要多陪陪她,讓她充滿安全感,慢慢的應該就會好了。
“以後不能再這樣了,知道嗎?”晏頌溫柔的囑咐道。
雲涯點頭:“我知道了。”
如果這樣能讓他更在乎自己,傷口究竟怎樣來的,已經不重要了。
晏頌摸着她的傷口:“還疼嗎?”
雲涯笑着搖搖頭,臉上全是淚痕,“不疼了。”
晏頌用手指擦着她的臉,“以後不準再哭了。”
“知道嗎?這個世上我只會在兩個人面前哭,一個是你,一個是渺渺,因爲我知道,你們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最愛我的人,我的眼淚有人包容有人理解,但除了你們,我知道,哭是沒有用的,解決不了問題,我的軟弱,只會展示在你們面前。”
他越這樣說,晏頌越心疼,確實是這樣,這麼久以來,雲涯除了在他面前哭鼻子,在外人面前,她從來都是溫婉優雅的,連發脾氣都少有,更別提在別人面前哭。
有一種人,把自己僞裝的很堅強,彷彿刀槍不入,然而這類人,卻是最脆弱的,一個死穴,就足以讓他們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壁壘頃刻間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傾塌。
雲涯就是這類人,而她的死穴,是渺渺,也是他……
“我檢討,以後不會再惹你哭鼻子,但你總該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啊,就這麼跑了,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是不是不公平啊。”
“那你說,你爲什麼要離開?”雲涯雙手叉腰。
“因爲工作。”因爲你。
“好吧。”這個理由雲涯沒辦法反對,他除了是她的男人,更是一名軍人,以保家衛國爲己任,她怎能自私的阻攔他前進的腳步?
“什麼時候走?”
“還沒確定,但就這幾天了。”
“什麼時候回來?”
漫長的沉默。
雲涯擡頭看他。
“也許很快,也許很久……。”
雲涯蹙了蹙眉,這是什麼回答?
“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等我回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倆分開。”
他的目光如磐石般堅定不移,深深的震盪着雲涯的心。
雲涯嘟了嘟嘴巴:“你總說最後一次,但每次都騙人,你的話我不信了。”
晏頌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雲涯的掌心下是他滾燙炙烈的心跳,雲涯手掌縮了縮,猛然蜷縮起來。
“信與不信,端看你自己如何想。”
雲涯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湊上去,主動吻上他的脣,兩人一起跌落在地板上……
“叩叩”房間門忽然被人敲響。
天雷勾地火的兩人立刻清醒了,雲涯慌忙推開他,只見自己衣衫凌亂,還真是沒法見人。
咳嗽了一聲,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問道:“什麼事?”
“喬先生請兩位下樓用晚餐。”
“好,我們等會兒就過去。”雲涯推了他一下:“趕緊起來。”
晏頌抱着她躺在地毯上,將她扣在懷裡,雲涯怎麼推他都不動:“別動,就這樣讓我靜靜躺一會兒。”
雲涯忽然不動了,乖乖窩在他懷裡。
“別讓喬爺爺和晏叔叔等着急了,我們下去吧,我還要收拾一下呢。”
“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住在這裡吧,這裡清靜不說,也很安全,喬爺爺待你也好,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好。”雲涯乖順的說道。
想了想她又道:“他應該認識我的外公外婆,但是我很奇怪,外公外婆只是普通人,怎麼會認識喬爺爺呢?”
晏頌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喬爺爺年輕時也是普通人啊。”
“也對,但我還是很好奇,他跟外公外婆到底是什麼關係?”
有一個猜測她不敢說,怕玷污了先人,尤其是從來沒見過一面的永遠活在別人嘴裡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