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行也只是個女子,老爺不會將家族生意交給她的。”喬姨娘眼裡閃過一絲遲疑,而後輕蔑一笑,“再說了,她鋪子纔剛開始,你怎麼就知道她行?”
春喜話語猶豫,有些話她不敢說,可現在的大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再憑着夫人在老爺心裡的地位,家族生意交給誰還不一定呢,如果交給了大小姐,依着三位少爺的性格,估計會被壓的死死的。
猶豫再三,春喜狠了狠心,猛的跪下去,顫聲道:“姨娘……奴婢說這些您別生氣,您想一想,大公子三歲開始讀書,到現在卻連個秀才都沒中,二公子呢,不愛讀書只愛玩,三公子年紀小,被二公子拉着根本學不進去,儘管您有三位公子,可老爺這些年可因爲您有三個兒子而對您另眼相待過?”
“混賬!”喬姨娘氣的跳腳,一巴掌甩在春喜臉上,額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三位公子也是你能指摘的!是我太把你當回事你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吧!”
既然話頭已經開了,打也捱了,春喜索性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姨娘,您難道還不明白嗎?三位少爺都是在夫人身邊長大的,對您何曾有過半分的關心,您是妾,三位公子雖說是從您肚子裡出來的,但是論起來您卻不是他們的娘,夫人才是,就算大小姐不作爲,大公子考上狀元,二公子接手家族生意,您也還是個妾,依舊過着和現在一樣的生活,不可能有半分改變!”
這一句句,像一把刀戳在喬姨娘心上,她一腳揣在春喜心窩子上,卻無力罵她,眼淚一顆顆掉下來。
誰能明白她這些年的苦,她爲顧家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可顧鎮川的眼裡依舊只有莊六娘,她在顧鎮川眼裡只是發泄和生育的工具,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承huan在別的女人膝下,她的心簡直比放在油鍋裡炸還要難受。
雙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流出來,喬姨娘壓抑哭聲,害怕被聽見,又想到自己連哭一場都不敢,心中越發憋屈,眼淚流的更兇。
春喜爬到喬姨娘身邊,帶着哭腔說道:“姨娘,奴婢從小就在您身邊伺候,一切都以您爲重,就算您打也好罵也好,奴婢也是要說的,奴婢不想看到您受委屈,您爲顧家生了三個兒子,憑什麼不可以挺起腰桿做人!還有,上次您將老爺伺候好了在老爺面前哭了一場,老爺不是回去就和夫人吵架了麼,所以啊,老爺和夫人的感情沒您看的那般堅貞,只要您肯下功夫有耐心,絕對能做到。”
春喜的一句句都戳在她的軟肋上,她討厭夫人將她的孩子佔爲己有,她討厭被顧鎮川無視,她討厭自己明明充滿怨恨卻還要裝作賢惠的樣子!
“姨娘,這些年你默默的做了這麼多,可誰會記您的好?您何不拼一拼,您籌碼大,只要能奪得老爺的心,那顧家主母的位置就是您的,您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讓三位公子喊您一聲娘啊!”
最後一句,擊潰喬姨娘所有遲疑。
她不是沒有野心的,但她更謹慎,永遠只會順水推舟,從來不敢親手策劃,害怕事情暴露被顧鎮川拋棄。
現在,她要自己策劃自己的人生,她要自己的三個兒子在自己的膝下!
……
來了月事,顧嫋嫋身子總是不爽利,也不想出門,便只能藉着買東西讓秋菊出門幫她辦事,工坊裡一切順利,五個女人從剛開始的生疏到熟練。鋪子裝點比想象的要慢一些,最少還得三天才能裝點好,好在她並不趕時間。
同時定做的牌匾已經做好,找人掛了上去,用紅綢包裹着。
顧嫋嫋算了算,起碼七天天后便可以開張。
她白天和顧瑾萱繡繡萬壽卷,晚上靠在牀上看看藥書,一晃就去了四天,月事終於乾淨,身子也雙利了。
四天前買的綢緞已經全部做成了漂亮的衣裳,莊六娘給顧嫋嫋和顧瑾萱一人做了三件,都是今年時興的款式,顧瑾萱開心的小臉通紅,顧嫋嫋倒沒什麼感覺。
因爲明天顧嫋嫋要去賞花宴,莊六娘也很緊張,畢竟那麼重大的場面,顧嫋嫋的身份不夠,怕她穿素了遭人嘲笑,將那新衣裳往她身上套,每件看了都不滿意,一直嘀咕自己沒有多做幾身。
又將自己的首飾盒子拿出來給顧嫋嫋試,只恨不得將顧嫋嫋辦成一顆珠寶樹。
顧嫋嫋也不插話,由着莊六娘折騰,看着娘或高興或煩惱的表情,她就覺得心情特別的好,覺得眼前這一切特別的真實。
最後終於選定那件藕粉色的掐腰紗裙,顧嫋嫋皮膚白,五官精緻瑩潤,穿這樣的顏色便顯得白裡透紅,嫵媚動人。至於首飾,則選了一套藍水晶的,有手鍊項鍊耳墜和一隻步搖,水晶藍的純淨,讓顧嫋嫋嫵媚的眉眼裡添了幾分明快,人看着活潑靚麗,着實討人喜歡。
莊六娘拉着顧嫋嫋左看右看,嘴裡嘖嘖讚歎。
“我家姑娘就是水靈,這麼好看的姑娘不知道哪個混小子有那福氣和造化!”
顧嫋嫋捂嘴笑,故意逗她,“是呀是呀,這麼水靈的姑娘一定是隨了她爹!”
莊六娘白她一眼,“自然是隨她孃的,你這眼神。”
一旁的趙瑾萱忍不住捂嘴笑出來,莊六娘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倒哈哈大笑,笑聲暢快,笑臉明豔。
顧鎮川回來,見屋裡歡聲笑語,臉上也浮起一絲笑意,問發生了何時,爲何笑的這麼開心。
顧嫋嫋搶着將事情說了,因着顧鎮川哈哈大笑,不顧衆人在場,寵溺的颳了莊六孃的鼻子。
站在一邊被隔絕在笑聲之外的喬姨娘眼裡閃過一絲怨恨,隨後隱匿,也隨着大家笑起來。
晚間,大家都散了,顧鎮川輕聲走進內室,悄悄揮退丫鬟,走到莊六娘身後一把抱住。
莊六娘正在收拾牀鋪,被嚇了一跳,嬌嗔的在顧鎮川胸口捶了一下,“討厭。”
顧鎮川看着莊六娘嫵媚的臉,嘴巴就湊了上去,親了兩口莊六娘卻被推開了。
莊六娘氣喘吁吁的說:“妾身……妾身來了月事,要不,老爺去喬姨娘屋吧?”本來莊六娘是想讓顧鎮川去趙姨娘屋裡的,無奈趙姨娘也碰巧來了月事。
顧鎮川眼底有些失望,點頭道:“那好吧,你自己注意身體。”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獨自站在空曠的屋裡,莊六娘覺得有些冷,苦笑一聲,吹熄了燭火。
喬姨娘處。
春喜急急衝進來,歡喜的道:“姨娘,老爺來咱們屋了!”
喬姨娘面色一喜隨後一紅,急忙收了手裡的書,合上書頁時,卻見書頁上竟畫着許多糾纏的小人。
將將把書本藏好,顧鎮川就撩開珠簾走了進來。
兩人相擁倒進揉軟的大牀裡……
……
清晨,顧嫋嫋很早就起了,昨晚她睡的很晚,起太早有些沒精神。
叫秋菊打了一盆冷水洗臉纔好了些。
秋菊拿了昨天試穿過的粉色紗裙,又將剩下兩件都用碎花布包好,這些都是要帶去賞花宴,以防衣裳髒了污了好換下的。
顧嫋嫋梳了個流雲髻,帶上那套藍寶石首飾,脣上抹了淡粉色口脂,笑一笑,美的發光。
“小姐,您真好看!”秋棠由衷讚美。
“嗯嗯嗯!”秋菊賣力附和。
顧嫋嫋對着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心中也十分滿意。
雖然今生的她成熟許多,不再像前世那樣看重外貌,但愛美的天性卻沒有磨滅,看到自己美美的,心情也會跟着好。
去正房吃早飯,又得了一陣誇。莊六娘總是很擔心,不停問秋菊這帶了沒有那準備了沒有,秋菊一一答上來才放心,隨後又催着顧嫋嫋出門,怕她晚了時辰。
出了顧府大門,坐上馬車趕去赴宴地點,芙蓉園。
賞花宴還有個名字叫芙蓉宴,只因芙蓉園的風光太美。
芙蓉園裡有許多頂級花匠打理,裡頭各種名貴花草,有些冬天纔開的花,你四月去芙蓉園卻可以看到,聞者都覺得神奇。
前世顧嫋嫋也好奇不已,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話都是從暖房裡種出來的,並沒有她想的那般神奇。
穿過月仙橋直奔城郊芙蓉園,行駛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地方。
撩開車簾,看到古道上車水馬龍,馬車裡走出一個個打扮華麗的小姐或公子,也有雍容貴婦,見到熟悉的互相行禮,不熟悉的也會相視一笑,十分和諧。
就看到一輛馬車緩緩在路邊停下,車簾一撩,先是鑽出來一個清秀的丫鬟,丫鬟下地之後立刻端了小墩,然後伸手小心的扶了自家小姐下車。
有那路過的便扭頭瞧了一眼,就見那馬車上下來的小姐穿着素雅,容貌嬌豔,氣質淡然端莊,眼裡便露出欣賞之色,不禁暗暗猜測,不知這位小姐是哪家權貴的千金,不僅生的好看,氣質還如此出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