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潤雪恭敬道:“家裡父親從邊疆帶來的果類特產,與臣女自己動手做的點心,昨日齊六小姐受驚,這便特送來給齊六小姐壓驚。”
“壓驚?”顧長歌像是聽到一個笑話,聲音微冷,“壓什麼驚啊,昨日本郡主途中偶遇齊六小姐,便帶齊六小姐回府,本郡主從未聽說齊六小姐受了什麼驚嚇。楊小姐倒是說說,你給齊六小姐壓什麼驚啊?”
楊潤雪自知說錯了話,忙改口道:“是臣女失言。郡主恕罪!”
顧長歌眼裡閃過一絲厭惡,“禍從口出,說話都警醒着些,若本郡主從外頭聽到一點不利齊六小姐的謠言,你們這些人,可要當心了!”
楊潤雪垂首低聲應道,緊盯着地上的那張臉上滿是複雜,其間不乏隱忍之色。
是的,她必須隱忍,或者說不叫隱忍,而只是忍受。霍瑤說的對,誰讓她是端王府的郡主呢?儘管她的母親是父親的庶妹,是自己的庶姑母,可誰讓,她母親嫁了端王。
顧長歌不叫起,楊潤雪便並不能起。她的雙腿彎曲莫約四十五度,極難忍受的姿勢,然而面對顧長歌的存心作踐,卻不得不忍受。
顧長歌看她渾身忍得微微發抖,心中大快。
楊潤雪的兩個婢女都跪在地上,顧長歌瞥了眼婢女手提的盤子,與地上地盒子,淡淡道:“送齊六小姐的?”
“正是。”
顧長歌摸了摸下巴,可不能讓她給送進去,那兩母女正在談心,且現在丹雲還未回來,院裡練基本功的某些道具還未收,容楊潤雪過去,察覺了倒不好。
於是想了想道:“本郡主餓了,你那水果和點心便給我吃了吧!”
本想說給她讓她替拿進去,可又想,她一個刁蠻郡主,不欺負楊潤雪也就罷了,竟還她拿進去,這不明擺着有問題麼。
楊潤雪微微皺眉,頭卻沒擡,只道:“郡主想吃,臣女現在便可準備,只齊六小姐的院子就在眼前,先容臣女給齊六小姐送去罷!”
顧長歌作勢大怒,“好大的膽子,竟敢不聽本郡主的話,楊小姐信不信,只要本郡主與太夫人提一句,你以爲你還能安穩地在武泰侯府住下?”
這般欺壓,讓楊潤雪心裡很委屈,只一個瞬間,雙眼便已經紅了。
不知哪裡來的膽兒,她猛地擡頭,朝顧長歌質問道:“臣女從未給郡主礙眼,郡主何苦刁難臣女?”
“喲,終於爆發了啊!”顧長歌冷笑,“你楊潤雪是沒礙本郡主的眼,你楊潤雪本身無錯,卻錯在出身,若你沒生在楊家,本郡主自然不會刁難你。”
出身?
楊潤雪不由想到,端王妃爲庶出,在楊家的日子並不好,端王爲討好王妃,便使計將身爲尚書的父親調往邊疆做監軍,邊疆苦寒,千里無人煙,明着做監軍,實則卻是流放。於是榮盛一時的楊尚書府,在短短兩年時間裡,就已衰落成處處看人臉色的境地。而她,從高高在上的尚書千金,淪落寄人籬下的地步。
出身?也對,她出身不好,投錯了楊家,所以從出身開始就應被人欺負。
只是……楊潤雪冷笑一聲:“郡主說臣女出身不好,也是,這天底下沒人比你長歌郡主會投胎,你刁蠻縱性,自私自利,半點不爲她人着想,可就是因爲你的出身,沒人敢治你。”
刁蠻縱性,自私自利,半點不爲她人着想。。。
顧長歌暗裡罵爹,面上氣死人不償命般的笑道:“對啊,本郡主就是這樣的人,你來打我啊!”
楊潤雪深吸一口氣,忍了忍道:“顧長歌,你別得意!”
“本郡主出身好,得意你也不能怎麼着。”顧長歌非常得意地瞥了她眼,“你出身不好,所以沒得意的資本。本郡主得意你不能得意,你卻因爲本郡主的得意而氣得傷肺,哈哈哈,知道本郡主得意你心裡不爽,所以趁你不能治本郡主之時,本郡主可要緊着得意了。”
此刻的顧長歌心裡是很鄙視自己的,就爲了給齊瑩多拖延點時間,就爲了讓齊瑩聽到她的聲音而警覺,她還得憋出如此幼稚的話。夠了!
楊潤雪忍得不行,直接罵道:“就因爲父親當年對你母妃不好,端王爺便如此對待父親?就因爲兒時嫡庶之爭,所以你母妃便枉顧兄妹情誼?就因爲我出身楊家,便處處刁難我?顧長歌,你們一家可真噁心!”
什麼叫就因爲當年對你不好,什麼叫就因爲嫡庶之爭,她楊潤雪不是母妃,體會不到母妃當年的無奈與憎惡,所以才能站着說話不腰疼。
當然,顧長歌承認自己有時候確實有些針對她。
不過那也只是因爲她對自己若無似有的敵意而口頭上的惡語,並無行動上的刁難。而今天之所以要吃她的水果點心,還不是爲了齊瑩。
靠,顧長歌越想越氣。
笑話,憑她的身份,想要收拾區區一個楊潤雪,她楊潤雪今日還能站在她眼前怒罵?
簡直了。
顧長歌不想與她吵,便想着不若趁這個時候直接將楊潤雪拉走?
腦子快速思襯此計劃的可行度,想了想,便冷笑道:“你在此歇斯底里有何用,不若本郡主幫你一把,帶你去太夫人處,讓太夫人給你做主?”
楊潤雪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恐懼,蒼白着脣道:“尚書府敗落,我已沒了家,送我去太夫人處,郡主是想斷我唯一活路,逼死我嗎?”
不想被逼死,你便別作死啊!
顧長歌有些無語,不過看她神色,也着實有些可憐。心頭糾結之餘,偶瞥見假山後有一人影。
略一回想,便已瞭然,人家等着做好人呢。
不過她身上的好處可沒那麼好撈,顧長歌心裡冷笑,看來要換個計劃,不拉楊潤雪走,直接讓她出聲提醒齊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