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成染辦完公務,三天還剩兩天。
此地臨近滄州,齊二爺當初就外放滄州,在滄州,齊成染初次與齊二爺正面交鋒,毀了齊成玉,給齊二爺一個重重的打擊,也是在這裡,結識了姚風,助王英男完成最初的復仇。
是以三人商議之下,便來了滄州見故人。仍是住驛館,剛到便收到王英男的求見。
顧長歌笑道:“當日咱們離開滄州之時,起初打算帶王英男回京,後來一番思量便罷了心思,已經一年過去,不知王英男在王家過得如何。王大爺的眼皮子底下,那日子可不好受啊!”
“身爲王家嫡子,若想得王家產業,這便本該是他承受的。”齊成染一邊吩咐齊放,“先晾他一晾,半刻鐘後再請他進來。”
放才通報,王英男已在門口候着。應該來滄州的路上王英男便得到消息,特來討好,然而當初的王英男雖然表現得忠心不二,只一年過去,誰知道現在如何了,那脫了繮的野馬可要不得。
顧長歌思襯道:“我大概明白的你心思,提醒一番,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也好,只是這樣他會不會多想?”
“自是會多想的,只是若不如此,恐怕離了一年的心就大了。”
顧長歌想想也是,比起有點小心思,認不清身份生了反叛之心纔是最容不得的。“這樣也好。這一年來你雖沒在他身邊,可也花了些心思,否則王大爺的眼皮子底下,他雖已醒悟,但終究紈絝子罷了,心機手段差了不止一點半點,沒有你的暗中幫助,他如何能活到現在?這個下馬威給了,也應該讓他知道你這一年來的幫助。”
齊成染滿眼笑意,“我是那種悶聲不吭幫助的人嗎?放心吧,他已經知道了,否則現在哪會求見,便是道謝,也不會這麼急。他再不精,也明白我是他的依靠。”
“好吧,看來你很胸有成竹。”顧長歌問道:“什麼時候參與王家奪權?當初就打算了的,只是因爲齊二爺的事情拖了。”
齊成染略一頓,思了下,道:“只有兩天的十天,這次是來不及了,只是王大爺已蹦躂夠了,且讓我想個法子絕了禍患。”
“你自己看着辦,我就不跟着參合了。久違了的滄州城,我找齊芫逛街去。”顧長歌扶着腰離開。
王英男進來,瞧見案前陌上人如玉的男子執筆,素手輕揮,一股靜雅優美之態渾然天成,王英男不由得呆了下,隨即回過神來,心中只剩下敬畏了。
是的,他敬他,也怕他。
敬他助他在王家重拾失地,將紈絝子的形象扭轉成浪子回頭,漸漸舉足輕重起來,現在的他雖然沒能掌控全部的王家,卻已爲母親討好了公道,讓那賤人得到應有的報應,沒有辜負外祖的期望。然後怕他的,也是這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他能讓他有今天的一切,也能讓她頃刻間失去所有。對於齊成染,他感激的同時,也畏懼。他是他目前唯一的倚仗,他需要聽話,也必須聽話,否則翻了臉面,不止會毀了自己,恐怕還會毀了王家。
曾經的王英男眼皮子薄,看不到這麼遠,但從齊成染離開滄州的這一年裡,漸漸的他也回過味來了,齊成染需要的不是讓他討回命運的不公,而是王家的家財,或是王家全力助他。因爲大伯不聽話,所以齊成染助他拉大伯下馬。若不因此,否則他這一年裡,齊成染能暗中保自己性命,卻爲何沒有直接助他奪權,而是讓他和王家慢慢鬥,沒有能力嗎?不,他有,只是不放心罷了,怕他得意得忘了自己是誰。但或許,是他想要訓練他的能力,畢竟自己奪得家主之位,需要地位相當的手段。
但不管如何,王英男都是感激他,沒有他,他現在還是一個毫無前途的紈絝子。
齊芫雖沒來過滄州,起初滿心欣喜,然而見這街、這巷與京城無異,便沒了最初的好奇。
“這就是二叔待了幾年的地方?聽人說二叔是好官,將滄州治理得井井有條,我倒是覺得滄州不過如此,像剛纔我們剛到,還有官員諂媚討好呢。”討好三哥便算了,竟然還將注意打在她身上,齊芫登時覺得媚主之人噁心。
顧長歌掀開馬車簾子,看熙熙攘攘的百姓,輕聲反駁:“好不容易來了大頭,下面的官員哪有不動心思的,你這麼大個香餑餑,自然也逃不過,現在還是閨中,以後嫁了人,這樣的事情就更多了,不必在意,習慣了就好!至於二叔,他再是爲民着想,調任快一年了,還能約束曾經的下屬?”
齊芫想想,“也是。”
“你若是好奇二叔的能幹,可以今晚出門瞧,或許能見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情形呢。”顧長歌道。
齊芫訝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誰沒個私心,這也太誇張了,我不信。”
好吧,確實有點誇張,但意思是這樣,說實話,表面上來看,滄州的風氣的確比其他州縣要好。
馬車到了滄州一處名勝,二人下了馬車,都是平常貴婦小姐的裝束,身後跟着兩三個僕人,讓人覺得她們出自一般世家,不會太讓宵小之徒惦記,當然護衛給力,惦記也不怕,只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好的。
這處名勝橫在一條清澈的湖水之上,由細長的湖畔隔成兩半,湖邊種了許多柳條,沿湖的碧綠構造成亮麗的風景線,兩邊有官方修繕的善堂,富人捐繕,供貧苦之人或是突遭橫禍之人度過難題,也有趁機撈金的商販,因爲在捐繕的富人眼前露面的機會多,賺得不少。這裡風景優美,但更美的,是那助人之心。
齊芫看着前面一條飛來橫禍的隊伍,聽四周的人訴說苦難,譬如老母突發惡疾,家中餘錢花了乾淨,來救助,或是丈夫早逝,婦道人家無力養幾個孩子,家無田地,無餘糧,還家徒四壁,又或者幼兒遭到綁架,歹徒索要鉅款,拿不出。各種各樣的災難。
齊芫面露不忍,當下就吩咐紅兒給錢,又想了想,問顧長歌:“會不會那主辦捐繕之人,吞了捐繕的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