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商討結果報給中央,景帝瞧了瞧,連連搖頭。
“無用,你如何看?”
高無用道:“戰或不戰,有利有弊,戰,則振民心,不戰,則保存實力。”
景帝輕輕點頭,他皺着眉頭看向刑部呈上來的奏摺,“而如今的形勢,戰對北燕極爲不利。這刑部的人也不知怎麼回事,一個勁兒地攛掇朕開戰,更有殺洛如霜泄憤,真是笑話,洛如霜若能殺,朕早便殺了,如何等着他們提醒。”
高無用保持沉默,又聽帝王問:“聽說當時,顧長衍主張不戰?”
“正是。當時刑部分兩派,由衍世子引領的不戰派舌戰不過,便只得服從。”高無用忙道。
“他倒是清醒了一回,端王何意?”
“端王爺說不管如何,都支持皇上的意思。”
“喔?朕以爲,他會據理力爭呢。看來百姓在他心中,什麼都不是了。曾以爲他真的爲國爲民,只現在……呵,這份心到底經不過考驗。”
高無用低着頭,想到那曾經爲國爲民的端王爺,聽主子明顯帶着偏見的話,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真的要打仗?”顧長歌問齊成染。
“打不打,只看哪位的心思。”齊成染一門心思逗女兒玩耍,時不時地回答妻子的話,享受這一刻平靜的快樂。
“那要是槓上,北燕有幾分勝算?”
齊成染深思了下,“三分。”
“才三分。”顧長歌的心更愁,北燕一泱泱大國,對上大魏竟然才三分勝算,她該高興魏無極的能幹,還是該惱怒這份聰明。
齊成染輕輕笑道:“都是上面人的事情,人家爭權奪利,你操心個什麼。”
顧長歌低聲道:“只苦了百姓……”
齊成染沉默一頓,“總是要有犧牲的,誰都不能預料明天,只能讓今天擁有最大的快樂。”
話題有些沉重,二人齊齊沉默,誰都沒說話,突然間孩子哭了,齊成染連忙抱着哄,又翻看孩子身下,並無異常,原是餓了,顧長歌掀開衣服,親自餵養小齊佳。
不管兩國如何,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很快便是小齊佳的滿月之日,齊家大擺筵席慶祝,親戚同僚來往不斷,顧長歌幫女兒收禮物都收得手軟。因爲齊成染齊芫兄妹兩的努力,滿月酒上慧敏長公主倒沒不給臉子,暫不提。
齊芫捏了捏小孩子的臉,悶悶道:“好多肉,好醜啊!”
顧長歌笑着鄙視,“別說你侄女,曾經你也一樣,簡直一肉團,還皺巴巴的。”
齊芫皺眉道:“佳佳初生時臉上全是皺紋,可那範謹卻不是,那天我見了,那叫一個漂亮,由此可見小孩子不都是皺的,也有漂亮的,佳佳運氣不好,正好是不漂亮的這類,不過誰叫她是我侄女呢,不漂亮我也喜歡她。是不是啊,小佳佳?”
“範謹?”
“就是範成輝那兒子,前幾天我參加他家滿月酒,霍瑤抱着我看了幾眼,真真是漂亮啊!”說着,齊芫止不住感嘆:“人生無常啊,前一刻,我們還在楚戲看戲,現在,你兩都有孩子了,就我單身,這感覺真不習慣。”
顧長歌調笑,“你也抓男人生一個。”聽說蔣榮不知發了什麼瘋,跟拼命三郎似的,拼了命的努力,照這速度,恐怕不日便能在衆世家堆裡立足,不過現在的齊芫對蔣榮沒意思,顧長歌不會沒眼色的隨便打趣。
說到蔣榮,顧長歌想起了蔣清荷,這個刁鑽自私的女人被蔣榮關在家中不許出來,爲了將愛女弄出來,蔣母曾哭鬧不休,蔣榮始終不心軟,最後軟硬兼施之下,蔣母才認清兒子當家做主的現實。生在這般講究愚孝的家庭,蔣榮能做出如此決定,真是難爲他了。
而這些事情,曾經最想知道,最可能因其而愉悅的齊芫早在費盡心思開作坊藥鋪,幫助窮人的激情中淹沒。
顧長歌並沒有刻意提醒,她和齊成染都覺得,或許這就是緣分,有緣無分,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今天滿月酒,範成輝也來了,齊成染親自接待,大概是爲了感謝他的雪蓮。
入夜,顧長歌問齊成染,“那什麼雪蓮,我怎從沒聽說過?齊家這麼大的家業都沒有這種雪蓮,範家怎就有了?且還在範成輝這小輩手中?”
齊成染不着痕跡地忽悠道:“可遇不可求的寶貝,哪裡說得清楚。許是機緣巧合,命該範成輝得!”
顧長歌點了點頭,心疼地說道:“那姓範的肯定給你擺臉子了,染染你辛苦了。”
齊成染輕輕搖頭,“只要你平安,都是不苦的。”
“聽說範成輝那兒子挺漂亮,滿月酒我正月子中,沒見到,你見過沒?”
齊成染點頭,非常中肯地道:“確實挺漂亮。”
顧長歌嘟起嘴巴,“爲何咱們佳佳卻皺巴巴的,範家小子一個男孩子都這麼漂亮,佳佳還比不過男娃娃嗎?”
齊成染嗤了一聲,“長歌你真逗,佳佳生下來我們就能見,範小少爺卻是養了一陣子纔在滿月酒席上見着,這能比?小孩子的皺紋會隨時間消失,你瞧現在的佳佳,這小臉上皺紋可不是少了許多?”
顧長歌仔細瞧着,還真是,突然覺得自己好笨,又在女兒變美的欣喜之下,抱着小佳佳狠狠地親了幾口。小齊佳不樂意了,咿咿呀呀地就要哭起來。
顧長歌低笑,“你個小傢伙還不樂意孃親?”
“咿呀咿呀……嗚嗚嗚……”
“別哭啊寶貝別哭……”
“嗚嗚嗚……”
“我來吧!”父親大人看不下去了,接過小齊佳,慢步在屋中,輕輕怕着女兒的肩膀,小齊佳很快便入眠。
顧長歌的心有些鬱悶,爲何她十月懷胎生的女兒,卻更親齊成染呢。
小齊佳滿月,齊瑩帶着女兒胡無暇回齊家小住。因今日賓客實在太多,難免顧及不到,因而次日一早,齊瑩才帶着女兒專程來看顧長歌母女。
齊瑩送了一對價值千金的玉鐲爲見面禮,另加一道平安符,這平安符是齊瑩向大師苦求得來的,聽說顧長歌是難產,恐虧了小齊佳,特求來的。
顧長歌道了謝,吩咐紅袖拿出早便準備好的禮物送給胡無暇。
“無暇滿月之時我身子重,不好出門,沒親自祝賀多有歉疚,你別在意。”顧長歌道。
齊瑩搖頭道:“郡主別這麼說,你已經幫我不少。”不說別的,便是無暇這名字都是顧長歌的功勞,雖然縣君的頭銜有太后的算計,然而若非端王妃去求,暗含顧長歌惦記着她這個好姐妹,恐怕即便因爲顧易青,縣君的名頭也不好得。
若顧長歌知道齊瑩所想,肯定說齊瑩寶貝你想多了,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能讓你吃到太后的恩惠,本郡主早就失寵了,你女兒的封號真的是因爲顧易青,太后雖然厭惡你,但極寵愛兒子啊。
五個月的胡無暇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先瞧見顧長歌懷裡的小齊佳,盯了幾秒,再淡定地別過臉去,很是精神地將房間環視了一圈,似乎覺得屋中都是大人,就只有先前見到的小妹妹是同類,便使勁兒揮舞着雙爪抓小齊佳,整個身子都往顧長歌方向湊,嘴裡發出咿咿呀呀地聲音。
齊瑩知道女兒的力氣比同齡小孩大,怕傷到新生的齊佳,不免約束。
胡無暇不樂意了,嘴巴與四肢都發出抗議,弄得齊瑩尷尬極了。
顧長歌見狀笑道:“無暇喜歡小妹妹呢,讓她們玩兒。別擔心,不會有事兒的。”說罷將沉睡地小齊佳遞給紅袖,她倒是不怕胡無暇會傷了女兒,那麼多婢女盯着都能傷到,她只有服氣。
齊瑩想了想,應了下去,讓丹雲抱着胡無暇,隨紅袖等人出去了。
揮退了屋中的婢女,很快只剩下兩人,顧長歌道:“他……對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