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慧敏長公主被皇后召進宮中,不知商量了什麼,慧敏長公主的臉色很不好看,回來就找齊芫關門談話,談了好半天,出來的時候齊芫的眼睛紅紅的,沒回自己的院子,直接找了顧長歌。
顧長歌從來沒見過哭得這麼失態的她,想安慰又不知如何下手,心裡發急,只聽得齊芫哭道:“三嫂,我會入宮爲妃嗎?”
顧長歌驚詫不已,齊芫是從慧敏長公主那裡過來的,必是慧敏長公主告訴她的消息,而慧敏長公主疼女兒,不可能是她主張讓齊芫入深宮的火坑,她又從宮裡回來,那是皇后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皇后聽皇上的,沒皇上的示意,不可能找個貴女和自己爭寵,那就是景帝的意思了。
“父親和成染知道嗎?”顧長歌只知現在的形勢不太好,卻不知具體,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問這消息他們知不知道,還能不能挽救。
“我不知道,是娘說的,娘今日進宮從皇后口中聽來的。”齊芫哽咽道:“我,我進宮對家裡有好處?”
顧長歌搖頭,“我覺得沒好處。那皇帝不是忌憚我們家的勢力,怕我們造反嗎,你就快嫁人了,要是聯個強大的姻親,皇帝就更忌憚了,你進宮便不一樣了,你是慧敏姑姑和成染寵愛的妹妹,家裡的寵兒,進了宮,關進宮中,就算不能利用你牽制齊家,也斷了齊家再結一門姻親的機會。對皇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不是看你還沒嫁人,就準備先下手爲強,我猜成染他們就算不知道,也早會有預料,你不必太擔心了。”
“真的?”
顧長歌想了想道:“我也說不準,就是感覺,還是覺得你不用太過擔心,等晚上成染回來,看看他有沒有好法子。”
“嗯。”
“對了,你可知道皇后怎麼和慧敏姑姑說的?慧敏姑姑答應你入宮沒有?”
“皇后好似向娘提起此事,說年後便會有封賞,娘說我已定了親事,怕是不能進宮。皇后怒了,說什麼君臣有別,君王怒了,興許明天便有結果,反正這新年裡的幾天都是吉時。”
顧長歌點點頭,聯想到最近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大致懂了。
皇后沒有先問慧敏長公主齊芫的婚事,而是先提起此事,讓慧敏長公主有了拒絕的理由,算是幫了慧敏長公主一把,不枉慧敏長公主平日聽皇后的話,關鍵時刻,還是管用的,不過要說皇后對慧敏長公主有什麼感情,那倒沒有,恐怕這次的幫忙,也只是爲了不讓皇后手下的其他人寒心而已。
那天進宮,太后喚顧長歌談話,說不定有讓她去找齊芫談這事的意思,畢竟她和齊芫關係好,如果將事情交給自己,齊芫若不從,或許齊家不從,自己便辦事不利了,世子夫人如此齊家面色不好看,如果齊芫是可有可無的女兒,那麼這件事就算爲了自己的臉面,也一定會同意,可偏偏齊芫不是,慧敏長公主和齊成染都很疼她,所以如果交給自己辦,自己會很難!太后對她到底還有幾分感情,不願她爲難,所以那天沒提這事。
齊家勢力大了,若齊家支持齊芫不入宮,會掉皇家的臉,所以封賞之前,還要給齊家透個底,最好爭取齊家的同意。
既然太后沒向自己提,讓齊家之外的人提是不成的,萬一齊家不願,此事沒成,卻讓外人知曉,也是打臉。
所以,這事就落到了一國之母的頭上,其實由她向慧敏長公主暗示是最合適的。
至於皇后先前爲什麼會去祈福,是早就料到了此事,想要刻意避開?倒是有幾分可能,畢竟她和慧敏長公主往日的關係擺在這裡,不好不幫,幫了卻會得罪太后和皇上,所以搶先去祈福,誰知最後事情還是落在她頭上。
顧長歌唏噓,“齊芫你不要擔心,既然慧敏姑姑已經拒了,那多半,是不會讓你進宮了。”
“可是,娘說讓我有心理準備。”齊芫哭道。
顧長歌微微一愣,大概,是擔心聖命難違,如果非進宮不可,免得齊芫心裡承受不住吧!
顧長歌見齊芫嚇得不輕,明顯是接受不了,只安慰她寬心。
也是,一般的閨中貴女除了喜歡權力的,哪個願意進宮呢,更別說心早便飛到外面的齊芫,接受不了很正常,不過顧長歌卻有些內疚,如果她沒有將齊芫影響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許齊芫就不會這般傷心了。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她一定齊芫。
與齊成染說起,齊成染臉色凝重,沉聲道:“既然輾轉幾番還是提了,便說明皇上心意已決,萬幸母親當時說芫兒已定親事,此事,應該還有轉機。”
“有辦法?”
“只要在皇上再次開口之前爲芫兒定下親事,皇上還能強搶人媳?即便他自己不要臉,也不會讓齊家多一個討伐他的藉口。”
這倒是,如果景帝敢這麼做,屆時齊家造反就師出有名了。
於此同時,顧長歌又對齊成染的話驚愣了一下,齊家真的生出了異心?如果是真的,那麼屆時,父王和哥哥會偏幫哪邊?
又聽齊成染道:“話是不錯,只是現在這關頭,找誰娶齊芫?誰敢娶?無實力與皇權抗衡的世家不敢,有勢力的未必願意因爲齊芫惹下大麻煩。即便在他們不知真相之時,沖沖訂了親,來日察覺,也是可以退親的。”
也是,顧長歌斂起愁眉,真是一件麻煩事。
大概慧敏長公主也知道此事不容易,所以,她讓齊芫先有心理準備。
景帝對齊家的忌憚早不是秘密,這個帝國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遲早會與景帝撕破臉,就如帝王與端王府一樣。
先前因爲與大魏的關係,景帝暫擱對付端王府一事,如今與大魏相安無事,似乎心思又活絡起來了,他將眼光盯準端王府,心中奇怪爲何自己屢屢發難,端王府都能順利搪塞過去,懷疑朝中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他先懷疑齊家,而後發現似乎並不是齊家的動作,再後,便懷疑到一直與端王府有交涉的範家,於是,範成輝不得已,必須暴露山海宮,以洗脫嫌疑。
因範成輝改變主意,將山海宮一事推到年後,但景帝不知,帝王總是多疑的,在懷疑範成輝的同時,也在想如果齊家做的緊密如何如何的。歸根究底,還是齊家勢力大出了他的容忍範圍。
景帝對齊家的態度惡劣下去了,朝堂上不乏中庸之輩猜測景帝是否有將端王府和齊國公府一併剔除的心思,所以,對於齊家待嫁的女兒,多多少少有些猜測。
皇后單獨召見慧敏長公主,再瞧慧敏長公主回去時的態度,便已經證實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