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兩輩子終於見到真的了!”景炎二年八月初六,這本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可趙昺卻有點小激動,他在碼頭上徘徊了許久,眼睛就沒離開面前浮在水面上的這個‘龐然大物’。≥≤銀灰色的塗裝,長橢圓的船體,全覆蓋的船身,背上佈滿了長長的鐵錐,船頭上高昂的龍,與夢中所見是一模一樣。
趙昺在第一艘龜船改造完畢的時候便想前來看看,但是卻被應節嚴等人勸住了,因而未能參加航,使他甚爲遺憾。在預定的十艘龜船全部改造完畢後,周翔見剩下許多材料便請示殿下是否能從頭到尾的造一艘龜船,一來避免材料浪費;二者可以讓工匠們熟悉下全部工序,以便爲來日再造積累經驗。他想想便同意了,戰船就是打仗用的,上了戰場不可能沒有損失,多一艘備着作爲訓練艦也可以,再說周翔說得不無道理。
航自己這個設計師沒有參加,此次他不想再錯過。央求了三位師傅半天總算讓他們同意自己以視察海防名義出府透透氣,至於乘坐什麼船他可沒有說,纔有了自己一睹龜船真容的機會。到了碼頭,應節嚴現殿下要坐的卻不是御船,而是這艘奇形怪狀的龜船。但其也不好當衆撥了殿下的面子只能默認了,不過他心中對此也是十分好奇,正好藉機一探究竟。
“周主事,這船艏雕的怎麼似龍非龍啊?”趙昺瞅着獸頭看了會兒問陪從的周翔道。
“殿下的船樣就是如此啊!”周翔衝殿下擠擠眼睛道,“這狻猊傳說是龍之九子之一,形如獅,喜歡噴雲吐霧,能食虎豹的猛獸,亦是威武百獸率從之意,正與其設置相符,大家還都贊殿下構思巧妙呢!”
“好,雕的竟如此逼真,簡直可亂真了。”趙昺一經提醒立即醒悟。這龍在宋時已然是皇帝的專屬之物,他人擅用便是僭越。自己這個正牌龍子龍孫穿的也只能是去了一指的四指蟒袍,船用龍那也是不行的,這也幸虧自己雕工有限,刻的似像非像,而船龍頭除了作爲裝飾品嚇唬敵人外,還有在其內燃燒毒物從口中噴出,遮掩迷惑敵軍的作用,卻被工匠們誤以爲是狻猊。
“多謝殿下誇獎!”周翔滿臉堆笑地施禮道。
“那衆人又如何稱呼此船?”趙昺好奇地問道,棒子們因其形似龜而稱爲龜船,他想看看中國的古人是如何看待的。
“霸下舟!”周翔立刻答道,卻又附身在殿下耳邊輕聲說,“大傢俬下都叫龍船!”
“好,好名字……”趙昺聽了連聲說道。心中卻說咱們老祖宗就是比棒子聰明、有修養、有品味,這霸下是贔屓的別稱,,形似龜卻不是龜,其和狻猊一樣是龍子之一,這可比烏龜好聽多了,雖然這個時代烏龜的名聲還不錯。
“殿下、撫帥請登船吧!”陳任翁眼見殿下看了幾遭,該問的也問了,估計差不多了,深施一禮道。
“好!”趙昺當仁不讓的先踏上舷梯從前艙門登舟,他特意看了看,艙壁和船舷之間只留有不足半尺的平臺,僅能容下一隻腳,想要憑這麼點地方完成跳幫根本不可能。
“陳統領,這船可安穩?”應節嚴看殿下上了船,輕聲問道。
“撫帥放心,這雖是新船卻也經過了十數次試航,此次返港乃是加裝弩炮,水手也都是從各船上精選的,絕不會出現問題。”陳任翁拱拱手答道。
“如此最好,若是有些許差池,本帥絕不饒恕。”應節嚴點點頭,但還是警告道。
“旦有意外,末將甘當軍法!”陳則翁也肅然答道。
趙昺卻沒有那麼多顧慮,起碼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他進入船艙後便直奔底艙,陳則翁欲上前引領,卻被周翔拉住了,因爲其知道這個世界上若說王爺對此船的瞭解成第二,那就每人敢稱第一。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雖然他沒見過實物,但圖紙、船樣皆出自他的手,內部的每一個部件在什麼位置都已經刻在了腦海中,即便閉着眼都不會走錯。
因爲龜船船體本就是封閉的,而處於水下的底艙更加幽暗,全憑掛在艙壁上的水晶燈照明。如此奢侈的配置也是有原因的,底艙除了放置壓艙物外,爲充分利用所有空間,往往是作爲倉庫使用的,裡邊還存放着大量生活和作戰物資,這些都是易燃物,一旦失火便會迅蔓延到整個船艙。而船行海上搖擺劇烈,普通的燈臺是敞開的,只需濺落一個火花就十分容易引起火災。
當前的條件下也只能用水晶爲燈罩對燭火進行封閉,以避免生意外火災。改進的代價是高了點,但與一艘船的價值和滿船官兵的性命相比都不算什麼,何況也符合趙昺一貫以來錢要花在刀刃上的原則。而絕對不要輕視這麼一點的改進,很有可能一點點的改良便能改變一場戰鬥的勝利。
適應了下幽暗的環境,趙昺繼續前行,艙裡充滿了淡淡的桐油和油漆的味道,不過卻不想現代化學塗料那種刺鼻和薰得人睜不開眼的感覺。他邊走邊看,還時不時的跺兩下底板,敲敲艙板。而王爺這些小動作卻讓跟在後邊的周翔很是緊張,他知道有經驗的工匠聽着回聲便能判斷出木板的薄厚,搭接的艙板間是否留有空隙,殿下顯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不錯,真材實料,做工精細,貨倉分割的也算合理,但是切記生活物資和作戰物資千萬不要擺放在一處。通道要清理乾淨,不準堆放任何物品,時時保證通暢!”趙昺轉了一圈後襬着小手指點着道,“另外水倉要定期清洗,儲存的淡水平日不要過五日,且要注意隨時補充,以免戰事突起而誤事。”
“是、是……”幾個陪從參觀的人都連連點頭稱是,就差拿個小本隨聽隨記了,這讓趙昺突然產生了種錯覺,自己這個樣子是不是像‘三胖’呢……